楚風華跌跌撞撞返回簡玉書躺著的草叢裏，見簡玉書仍然同方才一樣，仰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簡……簡小書，你還……還活著嗎？”
    楚風華嚇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小心翼翼伸手探了探簡玉書的鼻息。
    大概聽到有人在耳邊聒噪，閉著眼的簡玉書睜開了眼，漆黑的瞳孔映出楚風華焦灼的麵容。
    簡玉書眼裏方才的絕望與怨恨，刹那間被驚詫所替代。
    “太好了，睜眼了，睜眼了，我以為……以為你已經……”楚風華喜極而泣，忽感自己又有些口無遮攔，忙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看我這張烏鴉嘴！”
    他垂下眼皮，伸出雙臂將簡玉書浸滿血漬的上半身從地上艱難扶起來。
    “快趴到我背上來，我帶你離開這裏。”他背過身去，蹲下來。
    身後的人，卻是一動不動。
    這時，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逼進，小道上塵土飛揚，黃沙迷了人們的眼。
    “他們追過來了……”
    “咱們……咱們跑不掉了……”
    “快趴我背上來！”楚風華看著周圍亂糟糟一片，心裏愈加恐慌，咬著牙使勁兒扯著和他體型差不多的簡玉書的袖子往自己肩上拉。
    “不用管我。”
    簡玉書的聲音細弱蚊蠅，兩隻手臂掙開楚風華的手，有氣無力的耷拉在草地上。
    “我說，祖宗啊……都這時候了，您還逞什麼能？你若實在不肯走，那我幹脆也坐在這裏等他們抓好了。”
    楚風華邊說邊再次用手揪扯簡玉書的手臂，想要把他拖到自己背上來。
    “駕！駕！駕！”
    馬蹄聲和揚鞭聲近了，更近了。
    小道上愈加雜亂的腳步聲、呼救聲、嘶喊聲交織在一起，攪的楚風華的一顆心更像是在油鍋裏煎。
    他回頭看了眼依然垂著頭一動不動的簡玉書，一咬牙站起來，快步繞到簡玉書身後，兩臂夾著簡玉書的腋下，二話不說拖著他的身子就向後麵的草叢裏退。
    簡玉書身體接觸枯草的摩擦聲，和他二人腳踝上叮當亂響的鐵鏈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很快，小道上趕來了騎高頭大馬的弓箭手，他們也許想減少人員損失，於是敲著麵銅鑼冷冷放了話。
    “你們一個個要是還想活命的話，就別他媽亂跑！若是再跑，看老子不一箭射死你們這群狗娘養的。”
    這話很管用，大多數人都被警告震懾住，腳下的步子逐漸變慢，直至完全停下來。
    畢竟，人的兩條腿是跑不過馬的四條腿的，再加之他們的腳踝上還鎖著鐵鏈，想要僥幸逃脫，似乎根本不肯能。
    誰都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才是智者所為。
    可這天底下人多了，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
    這不，一個十七八歲蓬頭垢麵的少年人，充耳不聞身後人的威脅，還在拖著兩條不利索的麵條腿向前走著。
    一支利箭穿腸而過，瞬間結束了少年的性命。
    少年就那樣直直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午後一束金燦燦的陽光，恰好打在他稚嫩的臉龐上。
    當少年倒在黃土飛揚的小道上時，楚風華正一個不留神被縱橫交錯的半膝高的枯草絆倒，隨簡玉書一同墜入身後荒草掩著的枯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