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藍色血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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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在舞動,熾熱的風卷起幹燥的沙在緩緩舞動,這塊能令人激發起所有欲望的土地,倍受太陽的厚愛,太陽不斷用自己的手溫覆這塊土地,炙風也在不斷整理它的麵貌。
    上帝造物,這不是天堂,是地獄。
    我們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加上這鬼天氣,白天熱的仿佛能感覺到自己的脂肪在蒸騰,讓人覺得全身乏力,精神萎靡。黑夜冷的使人總是保持著絕對的清醒,白天那根鬆了弦的神經,在夜晚緊繃著要斷裂,但又不敢倒下。這地方,倒下就意味著這死亡。
    傳說,傳說,那個地方是囚禁天使的煉獄,凡是違反天條的天使都要被罰永受幽禁。
    傳說,傳說,有一個神界的天使,愛上了魔界的妖精,他們真誠的相愛,卻遭到了魔界與神界的反對,妖精因此受到了懲罰,天使為了拯救妖精,折斷了自己的翅膀,而他自己卻被流放到煉獄,永受幽禁。
    後來呢?小妹總是這樣問我。
    後來……後來天使與妖精都死去了,隻有這個故事流傳到現在。
    那天使會為了自己所愛的人折斷翅膀的,是麼。
    是的,我笑了。
    雨滴,我看見雨滴從天上灑落,一滴,兩滴,無數目的連成一片。斜斜的漫步下來。我冷!但我仍是慢慢的數著路燈,隻有行人走過,象是匆匆的風景。
    麵對著這個已不屬於我的城市,我也沒有太多的記憶可以翻新。隻記得那個在學校樓頂大平台一邊彈奏吉他一邊哼唱著:“Iwanttoholdthesky,tillzhemorninglight”的男孩。那個輕音樂部的主打吉他手,他有一個讓人難以忘懷的名字——安可。
    誠然,我是非常想回憶往事的,但我不知道該怎樣把記憶中的瑣碎的片段穿插起來,能夠組合成令我滿意,使你著迷,能騙取稿費的那類東西。但當我數了一百頭豬還是無所捕捉。我仿佛能聽見血液裏沙沙的流淌聲,無視我大腦無聲的抗議。
    此刻雨已經停了,我已經不覺的走到城市裏最繁華的街道,處處可見的seven——eleven那徹夜不息的霓虹燈在不知疲倦的閃爍著,隻有冷風依舊悻然,讓人不禁抽搐。
    忘記了怎麼認識安可的了,好像是拓也介紹的吧,拓也是一個不易讓人忘懷的人,他猶如一條圓滑而速快的魚在變色的河流裏暢通無阻的穿行。而我並不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有些讓人酸澀,但他是那種讓任何女孩都沒法拒絕的男生,所以我們作了三年的朋友。
    我喜歡花朵,喜歡把他們摘下來,把他們的花瓣撕下,用手指留下掐痕,這個不知道疼痛是何物的生命,讓人徒生恨意,拓也說我並不是真的喜歡花朵。我隻是喜歡毀滅,喜歡撕碎的感覺。至於真的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
    水結是我剛進高中時認識的朋友。我們之間的友誼用一個緣字很難概括。其中的元素仿佛一直追溯到前世。別人不明白我倆這樣南征北轍的性子怎麼會在一起。的確,論性格我們是兩個極端,是誰把兩條平行線扯出交點的。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吧。但事先聲明,我不是一個宿命論者。或許會有某種內在的特殊原因。
    水結是我見過的最怪的人。她總是在日記本上寫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當然,我是最後才知道一切的,如果能早些看到,也許……
    並非遺忘,隻為迢遠的蒼茫,你屬於記憶中的前世孤冷孤絕。於是,我把愛留於今生,任由你去追尋——水結日記。
    小妖,你看這件衣服怎麼樣。水結帶這少有的激動說。
    水結,你這幾天是怎麼啦,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安可了?
    你怎麼會知道?
    你一聽見他的名字連馬路都不會過了,你當我是瞎子還是呆子?
    小妖……水結用她那晶瑩剔透大眼睛注視著我,對我來說,那是致命的武器,誰會拒絕那對眸子?
    嗯?我裝傻,我知道還有下文。
    你可不可以幫我?
    幫你?怎麼幫?
    你的死黨拓也不是輕音樂部的主唱嗎?應該能有機會接近他吧。
    這簡單啊,我也想看看那個新來的吉他手是個什麼樣子,能讓我們的水結迷成這個樣子。實際上我早見過安可了,記得第一次見到安可是在拓也的生日Party上,當時的安可梳著利落的短發,白色T恤,深藍色的牛仔褲,牙很白,笑起來嘴角溫柔的傾斜,象個天真的孩子,但那眼神仿佛來自遠古的冰山,能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內心中去,我不了解那種感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山。
    後來……後來,不知道怎樣了,為了水結我去接近安可,到成為象拓也一樣能夠無話不談的朋友,每一次我都會告訴自己,我是為了水結接近安可的,為了水結,為了水結,這是一個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是錯誤的光源。
    如果在這條街你第一眼看到的會是我們學校,那麼進了校門你第一眼看到的會是我們學校座落在樓頂的圓形且凸出的音樂大廳。如果能夠,我會裝作不經意的錯過和無意留戀,但那座建築仿佛對我有種根深蒂固的糾纏,因為在那裏,我第一次聽到安可唱歌。
    那天人很多,拓也由於身體不適,把主唱和吉他手的雙重任務交給了安可,我當時很氣憤拓也的臨陣脫逃和不負責任。我從來不知道安可除了會彈吉他外還有唱歌的天賦,但拓也隻是神秘的對我眨眨眼睛,用一種玩世不恭的語調說:你看著吧,演唱會會成功的。
    唯有模糊的場麵了,我隻記得安可的聲音象流體一樣滑進我的耳朵裏,凝固在我的心上。
    他那憂鬱的嗓音,磁性的粗獷而又不乏細膩,然後我就聽見全場的哄動,女生們的尖叫。我隻覺得那尖叫象一把智睿的刀插進我的胸口,我不明白那種不可言喻的楚痛從何而來,安可,那個屬於黑色屬於孤獨的男孩被燈光的焦點炙燒著,成為最亮的質點,讓人炫目。而我,則好像是那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我認為有必要修正一下自己的想法了,雖然我一直不停地告訴自己,根本不喜歡安可,他應該是屬於水結的,我也知道自己欺騙不了自己多久,我總是能夠給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但我知道那隻是敷衍自己的借口。為了水結而接近安可?還是為了某種我自己也無所察覺的原因而接近安可?
    當然是為了水結,我最後下了這個定論。但我知道沒有任何有利的論據能夠證明它的成立。事實上從那以後我與水結之間就有了一層無形的隔膜。雖然表麵上還是和以前一樣有說有笑,但那雙眼睛是騙不了我的,它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欺騙。在某個時刻,那雙眼睛好像在極力回避排斥我,這也是我另一個悲哀的所在,這份友情無論可不可以持續,持續多久?我都不會有所遺憾。隻怪時間衝淡了緣分,空留些餘溫。
    記憶中夢幻的彼岸是如何的氤氳一片記憶中縹緲的神殿是如何的蒼茫九天我僅是過空之雁不配你蒼穹的雄心然而……
    隻要有最後一縷羽翼我都要與你相伴天涯——水結日記
    安可的家離市區很遠,需要走一段山路,路徑的兩邊排列著濃密的樹林,就連夏天炙烈的陽光烘烤幹燥的城市時那條幽僻的小徑也能讓你感到一絲快意的涼爽,徑的盡頭是一個山莊的大門,透過門可以看見古老的類似城堡的建築。安可說這座山莊已經有很多年的曆史了,因為他是這座山莊第三十二代莊主,關於他的家族和傳說,似乎籠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潮濕的苔蘚已經爬繞上那幾經磨損的露天涼台,調諧著一種彙入自然的美感,涼台周圍的石柱上雕刻著各種昂翼姿態的飛龍,使整個建築顯示出一種威嚴壯碩。我和安可最快樂美好的回憶就是在那裏渡過的。
    我總是愛坐在石階上聽安可唱歌,那是一種超值的享受。安可那職業性的歌喉絕對不亞於Boyzone組合的主唱Ronan有人說高山上的流水是地球表麵的一顆眼淚,那麼說,我枕畔的眼淚,就是掛在你心尖上的一麵湖水……
    看你那陶醉的樣子,我唱的歌難道真的那麼好聽?
    不是。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真是可愛,你為什麼總是要否定一切呢?你有毀滅的傾向。安可的眼睛格外的清澈,仿佛要看透我。
    但大多的時候我們隻是靜靜的坐在一起,我們不說話,但我們的心在交流,至少我感覺在交流。他總能有效地調動我心中連我自己也不能運用自如的情愫,總是能讓我一潭死水般的心靈掀起波瀾。
    安可的房間有一張古老的油畫,畫的是一個張著一對黑色羽翼的女人,她的眼神就似兩個漩渦吸附著我,也許跟我有著極大的關係吧,因為我們的磁場能夠交融。
    快樂的日子總會有一個盡頭,我有種強烈的預感,我一直在等,而它卻遲遲不來,所以我更加珍惜這段快樂的時光。我依舊聽著安可唱歌,雖然一首歌能夠重重複複的聽,但樂此不疲。
    直到一天,水結來找我,給了我一本書,說這是我們三個人的命運。你看一下吧,我覺得你有權力決定我們大家的命運。
    上井妖,前世是魔界的妖精,由於愛上了神界的天使,而受到懲罰,宿命安排她到來世與天使相遇,如果放棄這份愛,將自己麵對一生的孤獨。
    安可,前世為神界的天使,今生決定每一個人的命運。
    水結,前世是懲罰上井妖的執法妖精,她的命運是來世於人界愛上了天使的後生。如果得不到天使的愛,她的身體將化成一抹風沙,魂魄囚禁於煉獄。
    這是真的?我抬頭問水結。水結沒有回答,她呆呆的望著我,她知道我的弱點,我總是要戰敗給那雙眼睛的,無論前生還是今世。但我告訴自己必須做出掙紮,麵對那雙眸子,我竟退卻了,我沒有勝算。
    我不能忍受,忍受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逐漸變冷,變得黯淡,消沉,而沒有一絲責備,就是因為沒有責備,我才更加不能原諒自己而無所譴責。不能忍受每一次麵對她的那種無法逃脫的罪惡感。
    我不要我的幸福建立在水結的痛苦之上,放棄麼?我對自己說。風在不停地吹動,仿佛在告訴我,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麼……我覺得我的心裏發生著劇烈的化學反應。我不知道那些感情都有些什麼成分,但它們之間所釋放出來的可怕的高熱,令我五內俱焚。我用手扯住頭發,克製著不讓自己哭泣。
    我變得刁鑽任性,毫不講理,我要安可主動說要離開我,因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我都知道自己開不了口說一聲再見。我很過分的在他麵前跟別的男生有說有笑,處處找他的麻煩說他的不是,然而,他一直沒有做出反應,隻是默默靜靜的看著我,似乎在看一個很失敗的演員在演一出可笑滑稽的小醜戲。我忍耐不住了,水結毀滅的期限快到了。
    最後,我說,我一無是處,你讓我安靜的離開吧。
    安可終於爆發了,他抓住我的衣領,嘶喊道:你這百分之九十九討厭的家夥,你隻是拚命的想保護你那容易受傷的百分之一,安可用力甩掉我,就像甩掉一切,甩掉整個世界。他跑到操場上拚命的踢球,仿佛要把球踢碎,他不停的發瘋似的踢球,直到筋疲力盡,躺在草地上久久不肯起來……隻留下我一個人體會什麼叫悲痛欲絕。
    我還是坐在教室裏,呆呆的等著放學後的同學們散去。教室裏冷冷的,窗台上的龍骨顯得格外清瘦,木製的書桌靜止在相對靜止的地上,像墳塚整齊排列。在這被抽空了的空間,時間是靜止的,沒有嘩然而去。但雨聲依舊沙沙的喧鬧不停。討厭!為什麼一定要用雨來襯托心情,拋棄俗不可耐的想法,想象著驕陽罩著蒼涼,也會有另一種頗為殘酷的意味。室內稀薄的空氣讓人在呼吸了長久以後開始感覺麻痹,時間和破碎的夢想被埋葬在一起不停地發酵,我仿佛看見安可在對我說再見,右手滑過天空的姿勢……
    我要撕碎,安可說得對,我有毀滅的傾向,我無法毀滅別人,隻有毀滅自己。因為我愛水結,也愛安可。
    天使會為了他所愛的人折斷翅膀麼?
    會的,我說。
    所以我安靜的離開了,等到我再次回到這座城市時,已經找不到我存在過的痕跡了,我回到了那座古老的山莊,那裏荒廢的象個墳墓,沒有一絲活的氣息,白雪死寂般的籠罩著整座山莊,墨綠的苔蘚,也變得幹枯……
    我再一次來到安可的房間,和以前一樣,似乎隻有這裏什麼都沒有變,隻是牆上放著黑色羽翼妖精油畫的旁邊,還放置著一幅白色羽翼的天使的油畫。那明亮的眼睛仿佛在說:我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這世界就象是停止的。其實,這並不可怕,就象雪在指尖消融,絲絲的清涼彙入仍然溫勢的血液,輕輕的飄落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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