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我的手攥緊，我又看向她早已殘缺的臉，我知道豳溟宮的殺手，我的手下都在看著我，可我沒辦法。
    我仔細端詳著嬰兒的臉，陷入沉思，這就是母愛嗎？我從沒感受過的，雯軒曾讓我無比嫉妒的母愛嗎？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嗎？我從來不曾知道被人保護著是什麼樣的感受。
    我曾無數次怨恨過，為什麼我在生死的邊緣痛苦的掙紮著的時候，雯軒可以感受著母愛幸福的活著，也曾無數次幻想，宮主可以有一天察覺我的存在。可我知道失去感官，麻木的生活著的時候，她也未曾對我有雯軒億萬分之一的愛，我早已不知道“母親”這個詞的意義是什麼了。
    “哇哇……”一陣啼哭聲打斷我的沉思，我看著嬰兒的臉，緊緊地皺在一起，他的母親盡管已經癱倒在地上，沒有力氣說話，卻依然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不答應，她就不會瞑目。
    我轉頭看向夜冥，她低著頭沒有說話，我猜不到她再想什麼，輕輕的，我呼出一口氣，把劍收回腰側。
    “我不會殺他，我會教他武功，成為豳溟宮的一員。”我看著她，像是承諾的對她說。
    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那一刻，她殘缺的臉上掛著美好的笑容，竟比月光更溫和，她輕輕的滿足的閉上眼，抓著我衣袍的手劃下，嘴邊的微笑一直停在那一刻，我從她懷裏抱過嬰兒，他早已驚嚇的睡過去，我看著他安靜的睡臉，喃喃著：“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對你來說，真的會好嗎？”
    我低頭又看了一眼地上漸已沒有溫度的屍體，轉身走開，暗衛和夜名依然完成了他們的任務，我把孩子遞給夜冥，離開了這裏。
    “一把火燒了！”暗衛首領暗舞說道。
    繼而，濃濃大火燒起，滾滾濃煙被吹散在空氣裏，我像是逃也的沒有再回頭看一眼，我知道這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多久了，再怎麼裝著不在乎，也無法忽略心中隱隱的難過，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我落在後山的碧潭邊，深深的望著水麵上。這是，輕輕的腳步聲響起，穆詈澈走過來。
    “你終於來了！”他輕輕的純純的笑著看著我。
    “你從早上到現在都一直在等嗎？”
    “我知道你會來！”他像是很了解我的樣子篤定的說。
    “不要裝做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我不悅的看著他，“我沒有讓你等，看我沒有來，你就應該回去，你這樣，我根本不會覺得愧疚！”
    “傻瓜！”他寵膩般的看著我，“我沒有想讓你愧疚！”他頓了頓，接著說：“我隻是希望你不開心的時候，能有我陪著你！”
    “誰說我不開心？不要自以為很聰明！”我轉身不再理會他。
    “王府的人欺壓百姓，作惡多端，你這樣做，也是為百姓做了好事。”他喃喃的低語。
    猛地，我的心仿佛被什麼猛烈的撞了一下，不安的心仿佛得到了安頓。
    他竟然知道，他竟然知道我在不安什麼。是的，我在不安，那種感覺就好像我殺了清儒一樣不安，沒有辦法安定。
    “你沒有做錯什麼！不要害怕。”他定定的大聲說道。
    我看著地麵，心仿佛一瞬間感受到了溫暖，黑夜仿佛不再那麼冰冷可怖。
    衣袍上的鮮血凝固成暗自色，赫赫的鮮明著，仿佛那個母親哀求的眼神，仿佛王府上下幾百人的恨，我木木的站在那裏，沒有說話，直到風冷冷的刺進我的心，我才驚醒，轉頭看著他，他的眼睛純淨，沒有瑕疵的美好，裏麵裝滿了溫暖和無盡的關懷，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我也是純潔的，不曾感染過鮮血的潔白。
    夠了！這就夠了，我轉過身，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離開了這裏，但我的心卻不再那麼不安，仿佛罪惡一瞬間被吸進他的眸子裏，謝謝你，我在心裏默念，至少有這麼一個夜晚上，有那麼一瞬間，我遺忘了罪惡的痛苦……
    真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