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卷 第五十三章 酒罷淒涼,新恨猶添舊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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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上菜了。”旭日一揮手,便在桌前坐了下來。
“客官,您們要些什麼?”一個中年男子臉上堆著笑,急急迎了上來。看他打扮,全不似小二模樣,倒有兩分像掌櫃的。
許是看出了一行人的疑問,那中年男子笑著解釋道:“客官見諒,那皮猴子也不知沾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今天渾身上下起了紅疹子,實在是沒法子來堂裏招呼各位客官。”
我聽著,眼角不意外地捕捉到了玉無殤嘴角的一彎。
要說有本事能把人不知不覺弄個莫名其妙的毛病出來,這裏除了玉無殤怕是沒有第二人了。這幾年穀裏的生活,玉無殤和鳳旭揚抬頭不見低頭見,竟是沾了鳳旭揚這記仇的性格……看來,昨日玉無殤拋給小二的銀兩,加了不少料……
“掌櫃的,你盡管拿好酒好菜上來!”忽聽一聲吆喝,掌櫃的抬頭望去,入目的是一個長相極特別的爺們,說他長相特別,全是因為他臉上長了兩條極濃密的眉毛,醒目萬分,真真叫人過目難忘。
“是,小的這就去辦。”掌櫃應聲,一臉笑意地退了下去。
“怎好意思讓流兄破費。”鳳旭揚眯起眼睛,笑吟吟地說道。模樣活像隻狐狸。
這名青年,名叫流觴。正是昨日被我們一行抓到的下藥青年。說來也巧,這流觴卻是影隊的隊員,並且,還是那影隊隊長流鶯的弟弟。據他說,不日前,流鶯失了蹤,他意外見到我身邊帶著的鳳玉,一眼認出那是他姐姐的信物,便懷疑我們是歹人,才有了之前一路跟蹤和飯中下藥的橋段。
但鳳旭揚才不管那麼許多,愣是看這個濃眉大眼的青年不順眼。之前玩跟蹤,攪了他們遊玩的興子不說,事後還下藥,逼得自己平白貪了那姓玉的一粒藥丸,承了他的一份人情。再說了,是藥三分毒,也不知道鳳兒……
鳳旭揚越想越不爽,所以,流觴先前說‘拿好酒好菜上來’,他卻是‘萬分客氣’地說‘怎好意思讓流兄破費。’愣讓流觴吃下了這個‘埋單’的悶雷。
誰知,那流觴卻是個缺心眼的主,竟笑嗬嗬地說道:“之前是流觴魯莽,誤會了各位,鳳兄給我這麼個機會賠罪,正是求之不得。這頓飯就記我賬上了,大家一笑泯恩仇!”
“流兄這麼說,那在下也不客氣了。”鳳旭揚邊說,邊招了招手喊道,“掌櫃的,把這鎮上所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小菜都上來。若是你家不全,往別家進些。”
“是啊。這位流兄弟今天要一笑泯恩仇,咱也要拿出些誠意。”
玉無殤彎著一雙湛藍的眼睛,萬分溫和地說道。
旭日和小荷麵麵相覷,怎的也看不明白,鳳公子和玉公子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竟然‘同仇敵愾’……
“關於流鶯姑娘失蹤的事,你們有什麼線索?”一桌人和樂融融吃了會飯,玉無殤便貌似不經意地點了一句。
他與流鶯也算有些相熟,在‘瘟疫’那段時間,兩人間也有著旁人看不透的微妙,此時問上一問倒也不覺突兀。
流觴提及流鶯,臉上的表情瞬間嚴肅了不少,沉著臉放下筷子說道:“隊裏現在也是一頭霧水,除了隊長意外失蹤外,別的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隊裏已經有很多人說……”
“說她不是失蹤?”我說著,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
流觴點了點頭又說道:“但是我知道,姐姐她不是這麼沒責任心的人。她一定不會無故失蹤的,我知道的!所以,我就一個人偷偷出來查……”
玉無殤聽到這裏,湛藍的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擔憂。
的確,這件事情透著一份古怪。
“伊人……”
玉無殤喚著,語音裏帶著一份征求的味道。我略一沉吟說道。
“流鶯也是我們的故友,去看看也好。若能幫得上些忙,也算不辜平日的交情。”我淡笑著說道,眼角瞥見玉無殤麵色的心安一笑。
“那真是太好了,流觴在此謝過諸位了!”流觴聽到此言,大喜過望,當下竟作勢要跪下大拜。
玉無殤伸出手,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說道:“少爺也說了,流鶯姑娘是我們的故友。朋友間互幫互助也是理所當然的,流兄弟萬用不著行如此大禮。”
流觴見玉公子對自己這般客氣,心下更是感動萬分,邊埋頭吃飯邊想:姐姐的這些朋友都是些實實在在大好人!
於是,一頓飯便在一行人的說笑聲中落下了帷幕。
然而,流觴並不會知道我此時心裏的盤算。
當年,當那個與我血脈相連,風華絕代的女子,在我麵前,被淩辱致死的時候;當那個冷峻內斂,麵帶哀傷的男子,在城樓上千瘡百孔,被人唾罵致死的時候……在經曆了八年前那一次血的洗禮之後,作為先皇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一絲血脈,和親王這個人,我是無論如何都容不下了。
八年,我說過,八年的時間,很長……能夠發生的事情,也很多……
這八年間,我通過不同的渠道,從各地網羅了自己的心腹,他們雖未都見過我,但,他們明白,他們要效忠的,隻是我。
記得前世聽過一句話叫:不是不背叛,而是背叛的利潤太低了。
所以,我網羅那些被家國拋棄,無處可歸的可憐人。他們或才華橫溢,或孤苦無依。而我,收留他們,給他們足夠的好處,足夠的安逸。我要的,隻是他們的才華以及他們的忠誠,我給的,別人給不起,所以,他們隻有效忠我。
短短幾年,我旗下所有的商鋪都滲透到了天朝的方方麵麵。富可敵國,是的,富可敵國。
而財富與權勢自古就是一對雙生子,商不離權,權不離商。兩者隻有相輔相成,才能有所作為。
因此,天朝朝廷內,幾乎四分之三的官員都收過或古家,或月家,或伊家或別的什麼家的好處……他們收受賄賂的賬冊最後統統到了我手上,隨便一筆,都足夠他們遺臭萬年。
說句狂妄的,若是現在,我拿出我手上所有的底牌,天朝,必敗。
但是,我不能這麼做……為什麼?理由很簡單,因為對我而言,這個天朝,原本就是自家的,哪有搞垮自家的道理。所以,我要慢慢放線,直到把敵人都纏住,纏死,才是真正收線的時候……
我現在能做的,隻是玉石俱焚的把戲,所以,我如果想贏,就需要權力,真真正正能掌握在我手上的權利。
而在另一方麵,這幾年,和親王雖把持了朝政,卻不知什麼原因,並未接手影隊。
因此,影隊,這支曆代皇帝插在民間的權利組織,便成為了我心中一個最佳的對象。
但是,在這幾年和影隊的接觸中,我並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是顧忌影隊隊員對‘先皇’效忠的程度。二,則是顧忌我自身身份的說服力。
知道我身份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而我,除了身懷異香和腰際的胎記外,手上並無能證明自己身份的實質證據。此外,異香和胎記,這種表麵的東西,就算獲得了承認,也並不能聚攏人心,尤其是在要用這支朝廷的隊伍來反抗朝廷時。
所以,我需要他們承我的一份情,一份很大很大的人情。
這個世上,最難還的債,就是人情債。
因此,先前善大的‘貪’,我視若無睹。朝廷沒有接手影隊,自然就不可能調配經費給他們。這麼龐大的組織,吃穿用度,還是需要錢的,而這些銀子總不能憑空從天上掉下來。
所以,當善大彙第一筆銀子給影隊時,影隊並未拒絕,並且接受的理所應當,理直氣壯……而這也是我樂於見到的。正所謂,吃人嘴軟,用人手短。錢,我不缺,甚至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因此,我十分願意用這些銀子,去籠絡一些些人心,哪怕隻是去換日後對峙時底氣一時的不足,眼神一瞬的遊離也好。
而現如今,我的麵前又出現了這麼個天大的施恩的好機會。我又怎會錯過?
我想著,嘴角不覺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