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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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草懷孕了。
    沈備緊張的站在婦科的家屬等候區,草草怒容滿麵的衝出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著走到取結果的窗口。
    沈備趕緊解釋,“我也不知道這麼快啊!再說了,這抽煙喝酒也不是我能控製的。你說,人家都在那裏抽煙喝酒,我就幹坐著,也不像話啊!”
    “我不管你像不像話!”草草猛地轉身,沈備趕緊扶好她,“要是孩子好好的,我既往不咎;要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一輩子也別在我麵前出現!”
    “誒,別別別啊!”沈備弓著腰在後麵緊跟著,也顧不得小張就在不遠處站著,“我肯定戒煙戒酒,絕不再犯。但是,你好歹得給我次機會啊!這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出來了再說。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那也是我的孩子,是咱倆的孩子,怎麼說都是自己的骨肉啊!別說的這麼狠嘛。啊,那位同誌,麻煩你讓讓,讓讓,這兒有一個孕婦。”這句話與其說是講給別人聽的,不如說是講給他自己的。有什麼麻煩您忍著,有什麼委屈您受著,這兒孕婦最大!
    在檢驗結果窗口,草草取到結果,沈備顛顛的接過來,自己先打開看了一眼。問檢驗員:“這個——是什麼意思?”
    檢驗員翻了個白眼,“問醫生,我們這裏不管。”
    草草撥拉一下他,“磨蹭什麼呢?就會氣我!”
    沈備趕緊跟小二似的轉身,等著草草從婦科宣判結果。不過草草走後,他的表情倒是沒那麼悲傷。女人嘛,難免緊張。沈備很“體貼”的想,這個時候說的話都不算話!
    轉眼已經是冬天,大雪那天京城如期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二場雪。草草的肚子已經鼓起來,沈備嘴角的法令線愈發深刻,人也明顯發福了。草草一心保胎,不再練習瑜伽,沈備也忙著公司的事情,無暇健身,人到中年的味道愈來愈濃。
    所裏人員流動性比較大,前台又換了一個新人。草草接起內轉電話,有點不適應。有人找。
    走到前台,卻是關浩。
    兩個人遠遠的站著誰也沒動。
    “請你吃飯,賞個臉吧?”關浩還是那幅永遠不急不惱的樣子。
    草草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腹部,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跟著走進電梯。
    馮尚香正好從屋裏出來,若有所思的看著電梯門關上,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和老沈說一聲?”孫南威過來說,“關浩現在狗急跳牆了吧?”
    “他?不會吧?”馮尚香說,“老沈的官司還沒有了結,關浩還有機會。”
    “哼,那官司——都是借口,隻要上麵點頭,說和解立刻和解。老沈現在的未來全係在黃盼盼身上,若是黃盼盼調轉槍口,關浩完全可以鹹魚翻身。”
    馮尚香哼了一聲,“根據我對黃盼盼的了解,她寧可殺了關浩也不會再信他給他機會了。”
    “可是她愛他。”孫南威不服氣。
    “愛的方式也有很多。看著吧,我想關浩可能是想從草草身上撈回些什麼吧?這些都是他們的事了,用不著我們這些外人傷心。”馮尚香推測,轉身回辦公室。
    孫南威跟著回去,嘴巴不閑,“外人?那個小司機吧,辭職一個月之後就成了億艾的大股東,一個莫名其妙鑽出來的離岸公司。你還不得給護著點航?”
    馮尚香腳步亂了一下,然後淡淡的說,“護航又怎樣?他還不照樣回老家相親。”
    “啊?這你也能忍?”孫南威窮追猛打。
    馮尚香霍地轉身:“還有完沒完?!他是他,我是我,你瞎聯係什麼!多事!”
    “咣當”門被狠狠的撞上,孫南威下意識的捂住鼻子,眨眨眼睛。回頭看見小王正伸長脖子看他,笑著說:“踩著貓尾巴了!”
    還是在國貿樓下,老地方,隻是現在是下午三點,人們都在樓上上班,店裏安安靜靜的。
    草草要了一杯熱奶,慢慢的啜著。
    關浩似乎不知從何說起,原本黯淡的頭發又被他耙亂了,烏糟糟的在頭上好像一蓬亂草。
    “我輸了,徹底輸了!”關浩的開場白很有震撼力,不過草草似乎沒什麼觸動,依舊專注的看著杯中嫋嫋升起的輕煙。
    “你選了一個好男人。鄧草草,你那麼笨,怎麼身邊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厲害?這個沈備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關浩盡情的發泄著,“你找他——哼,找他!你就不怕他將來有一天……他——”關浩瞪著草草。
    草草抬起頭,目光平靜,帶著些憐憫:“不要我?拋棄我?像你一樣?或者你覺得你給我留了些錢,就算是某類男人中的典範?”
    關浩啞然,雖然尖刻,但是意思對了,他無法辯駁。
    草草道:“算了,關浩。我的事真的不用你操心了,就算我有一天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倒黴,我也認了。我從沒把希望寄托在沈備身上,但是我把過日子的想法寄托給他了。人這輩子要冒很多險,要做很多事情,但是另一方麵總要有個伴,相知相伴一起麵對和分擔風險與成就。在孤獨時相守,在喧嘩中提醒。這就是我要的日子。”
    關浩似乎有些不理解,困惑的看了看草草:“我給不了嗎?”
    草草笑著搖搖頭:“這個問題不用說了吧?”
    “沈備比我狠,比我奸,憑什麼你相信他可以?”
    “不是我相信,是他給我希望——似乎可以相信。”草草自己也有些猶豫,終於還是點點頭,說出這番沒頭腦的話。
    關浩點點頭,不想在這種“女人式的形而上的”東西上爭論,沒意義也沒營養。反正他已經沒什麼希望了,索性放下這個話題徑直按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你知道沈備對我做了什麼嗎?”
    草草搖搖頭。
    “沈備……哼,我真的小看他了。那是個人物啊!”關浩感歎,“檢察院找他談話,我們私下聊天,他一副憤世嫉俗的模樣,說什麼不如自己做事,省的給人打工,還落的閑話。我信了他,提出從公司弄些錢,他說回去想想。”
    草草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公司,心下了然。估計是要通過這個公司,把沈備現在企業的資產轉移出去。草草想,沈備那樣的人,連前妻害他都不願指責對方,怎麼會貪汙國家的財產。關浩現在看人的本事怎麼這麼差?
    關浩道:“沒想到沈備最後竟然把我們的安排告訴了檢察院的人,若不是盼盼及時提醒我,差點著了他的道!鄧草草,這是你的報複嗎?和沈備串通好了來報複我?”
    草草有點茫然,雖然不過是寥寥數語,可是關浩已經描述了一個和她認識的沈備截然不同的人。
    “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人……”草草斟酌了一下,“我不認識。他為什麼這樣做,我也不知道。”她已經學會不急著否定或者肯定一件事,也學會站在一邊審視那些貌似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不知道?鄧草草,那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欲蓋彌彰?”關浩尖刻的問。
    草草平靜的笑了,“知道。不過我不知道你以為我要掩蓋什麼?”
    “當然是掩蓋你和沈備狼狽為奸,陷害我的事情!”
    “我為什麼要陷害你?”
    “因為你恨我有外遇,恨我和你離婚,恨我……恨我牽累了孩子!”說道關博,關浩的聲音低了下去。
    草草的表情依然沒有什麼波動,隻是放在腿上的左手輕輕的移到腹部,“你也知道我在恨嗎?”
    關浩愣了一下,草草苦笑著說,“我以為你一直覺得自己很冤呢!”不理會關浩欲辯解的表情,草草徑直說道,“我是恨你。剛離婚那陣子,我恨不得和你同歸於盡。其實,我的確帶著硫酸在你公司門口徘徊過。但是我這個人太膽小,太貪生怕死。旁邊報刊亭裏一位大嬸和我多說了一句話,我就不想死了。切,這人啊,其實都是自私的!前後我在你門前轉了十分鍾,揣著硫酸轉了十分鍾,然後回去了。離婚,絕不回頭的離婚!你覺得,我現在用什麼樣的報複比往你臉上潑硫酸更解氣!”草草越說聲音越大,到最後已經不能自控的扯開了嗓子。“解氣”二字幾乎不是說出來,而是憋出來的!
    關浩目瞪口呆,他完全想象不到一向安靜幽雅的草草曾經有過這樣暴烈的想法,他也不知道在自己生命過程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可能改變一生的瞬間,而這一瞬間竟取決於某人的一轉念,取決於一個不相關人的一句話!一時間,關浩無法消化這個消息,以至於除了眨眼,做不出任何反應。
    草草低頭喝了口牛奶,平靜了一下情緒,才緩緩說道:“你和沈備的事是你們兩人的,所謂的勝負成敗都是你們的尊嚴或者榮譽。如果說與我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充當了一回所謂戰利品的作用。更何況,這種想法恐怕你更強烈些。換了我在沈備的角度,我也會追查是誰驚動了檢察院的。”
    “你……你怎麼知道?”
    “黃盼盼說的。沈備被約談的第三天,她就打電話告訴了我。她說,你為了搬掉沈備這塊絆腳石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卷進那趟渾水。她很擔心你。”那個電話草草沒有向任何人提過,因為不知道和誰講才能不起誤會,不知道怎樣講才能不讓別人用有色眼鏡看她。草草甚至認為,黃盼盼是故意拿這事兒難為她惡心她,就盼著她一個不留神一個忍不住說出來,轟的炸了窩!她已經為上次見麵的事情後悔的不行不行的,這一次是萬萬不能講,甚至要忘記!
    “盼盼?她?哼!我說怎麼你一點反應都沒有!”關浩不屑的扭過頭去。
    草草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終究是別家的事情,她這個外人不好評價!
    “現在好了,檢察院要立案,你滿意了?”
    “既然立案,你怎麼……好像……”草草斟酌了一下,笑著搖搖頭,“不太像。”
    關浩恨恨的耙了一下頭發,“黃盼盼!”深吸一口氣,“她找人壓了下來。”
    草草知道黃盼盼有背景,她那麼“愛”關浩,這種舉動不算意外。
    “嘿嘿!”關浩怪異的笑了一下,“我這次來找你可能是最後一次了。明天,不對,或者後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離開?去哪裏?”
    “離開這裏!”關浩似乎不願講,扭頭看向一邊。雙手一合,保養得宜的雙手遮住大半個腦袋,看起來竟是那樣的蒼白!
    草草咬緊下唇,關浩的眼皮似乎要翻過來,從指縫間兩顆黑眼仁兒定定的瞅著她。然而,草草什麼也沒說,半天沒下去的牛奶,水位線明顯的開始下降。
    “我離開,對你是好事兒啊!從此以後再沒有人騷擾你們了,你終於甩掉我了,對吧?!”關浩雙手擦臉,頭發已經蓬亂,嚴厲的喝問草草。
    草草道:“就算在也沒什麼騷擾。”到了一滴奶在桌上,又用紙巾擦淨,“就像這滴奶,擦淨了什麼也不顯,很容易。過日子嘛,總要天天擦桌子的,不算費勁。”
    “我就是……是那玩意兒?”關浩苦笑著,眼睛像在冒火。
    草草愈發冷淡,站起來說:“不是它還能是什麼?!”
    關浩跟著站起來,伸手要拉草草,草草早有防備,側身讓開,向後一退,遠遠讓開,手已經下意識的護住肚子。
    關浩一下子呆住,好像第一次意識到草草已經是個孕婦了。他眨眨眼,突然把眼睛睜大,手已經抬到胸前。草草再要後退,桌邊頂著她的腰,已經無路可退!可是,關浩沒動。
    他隻是抬了抬手,然後繼續抬到頭頂,把蓬亂的頭發重新理了理,放下來,安靜的垂在身側,“我會欺負你嗎?”好像是問草草,又好像是問自己,“我會欺負……欺負你嗎?”
    沒有任何預兆的,草草眼睛突然變酸了。關浩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真的以為……我……是那種人?鄧草草,你錯了!這個世界上,沒人比我關浩更懂你!”他激動的喊著,“我隻是……隻是懂的……太晚了,太晚了!”
    “嘩啦!”椅子被重重的拖倒,草草向後微仰,關浩上前一步,食指點著草草的鼻子說,“太晚了!——為什麼你就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都不給!”
    草草驚恐的看著他,隻看見關浩的嘴巴一張一合,一隻手撐著身後的桌子,另一隻手緊緊的撫在腹部,又似乎隨時準備推開他!
    兩行眼淚滑下來,落在兩人之間的縫隙裏,關浩慢慢退了回去。看著草草依舊茫然而戒備的樣子,終於明白往事不可追!不僅不可重現,連記憶都已不可追回!
    關浩怎麼走的,草草完全不知道。她隻知道恢複意識的時候,扶著她的是馮尚香。
    “你……怎麼來了?”
    馮尚香還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替工!”
    “什麼……意思?”
    “嘖!你煩不煩!大著肚子就敢見這隻瘋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家沈備不得把小張吃了,小張不得恨死我?!”
    草草腦筋完全短路,不明白小張和馮尚香算是哪一出。可是她還記得自己要幹什麼,“關……他呢?”
    “給,先擦擦眼淚!”馮尚香遞給她一張麵巾紙,“瞧你哭的那樣!不知道還以為關浩故意殺人未遂呢!”
    草草依言擦擦眼睛,果然濕漉漉的,確切的說是水泡了。
    “走了。看你那幅蠢樣,給氣走了。”馮尚香扶著草草慢慢走向電梯,“唉,關浩這次算是被拴住了。也不知道算慘,還是算幸福?可能他這樣的男人,隻有黃盼盼那種女人用這種手段才能抓住吧?”
    “怎麼回事?”
    “他沒和你講嗎?”
    草草搖頭。
    “那沈備做什麼對你講了嗎?”
    草草繼續搖頭。
    “天,你都幹什麼了?”
    草草想了想,“生孩子。”
    馮尚香咽了兩口唾沫,才說:“敗給你了!你能不能潑辣一點,不要那麼小女人?”
    草草低頭不語。
    馮尚香說:“算了,先上去,然後我再和你講。這兩個男人也怪!各個都說愛你,鬥得跟個烏眼雞似的,回頭誰也不和你講。你說他們究竟想幹嘛?過癮啊!?”
    草草無言以對,她實在不敢自詡了解男人,更不敢揣測男人。她隻是安心的過她的日子,像麥田裏的守望者默默的守著自己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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