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後一天。
    天下著細雨。
    深秋的雨是最冷的。
    隻是絲絲點點，卻冷徹心肺。
    弱竹坐在明亮的屋子裏，透過落地的玻璃窗看往來的路人。
    飯店的暖風很暖，音樂很柔和，孩子吃飽了，圍著她的椅子玩鬧著。
    弱竹則同親人門漫不經心的聊天。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仿佛屋裏桔紅的燈光，把一切都渲染成溫暖的顏色，連時間都停滯了。
    直到一個乞討的老者蹣跚著走進弱竹的視線。
    蒼老的麵孔，蓬亂的頭發，佝僂的身形，怯懦的表情。
    在寒風細雨中更顯得孤苦伶仃。
    弱竹有些同情他，這種感覺因為弱竹此時的幸福而更強烈。
    也許吧，他是職業的乞討者，也許吧，他的收入比弱竹都高。
    但誰不願意在寒冷的天氣裏，坐在明亮的屋子裏慢慢的品杯熱茶。
    如果說他是為了錢，那他付出的代價也夠大的了。
    弱竹的同情，弱竹的猶豫，都被乞討的人看在眼裏。
    但厚厚的玻璃窗，讓他們看得到彼此，卻又讓他們生活在各自的世界裏。
    弱竹隻能看著他把手伸向路人，看著路人繞開他，再看著他蹣跚的離去。
    等弱竹離開飯店時，弱竹也幾乎忘了有這樣一個人。
    忘了，她對他的同情。
    直到她看到他就站在飯店的門口。
    飯店厚重的門打開，撲麵而來的寒氣，帶走了曾經包裹著她的溫暖。
    表妹小跑著去路邊打車，母親忙著裹緊孩子身上的衣服。
    冷風讓弱竹恨不得馬上回到飯店裏。
    與乞者擦肩的瞬間，弱竹猶豫了。
    錢在錢包裏，錢包在背包裏，背包被背在身後，手裏是打包的點心。
    天很冷，孩子今天有點咳嗽，孩子不能在外麵太久。
    拿錢會很麻煩，手裏是現成的點心，但那是孩子特意要的。
    無論是找錢，還是把點心送給他都會很麻煩。
    最不麻煩的，就是象沒看見他一樣從他身邊走過。
    於是弱竹這樣做了。
    曾經的憐憫，曾經的同情，曾經的善良，都因為一點自私而蕩然無存。
    也許就因為乞者，曾經在弱竹的臉上看到了，憐憫，看到了同情，所以他願意在冷風中守候，因為弱竹給了他希望。
    但弱竹卻讓他失望了。
    比那些鄙視他，討厭他，嫌棄他的人更讓他失望。
    坐在出租車上，弱竹覺得自己是殘忍的。
    因為殘忍就是：給他希望，卻什麼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