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酒樟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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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曾這樣過放鬆過,耳邊是院中清脆的鳥叫聲,季柳在床上翻個身。
聽到床邊的動靜,成分進了內屋將床帳撩起掛在兩邊,“少爺,您起了嗎?”
季柳從床上坐起,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幾時了?”
“快到午時了。”成分熱了毛巾為他擦臉,“少爺,老爺上朝之前讓夫人為您找大夫,夫人上午三次派人來問您醒了沒有,見您一直睡著,那大夫便一直在外等候。”
“嗯,用過飯讓大夫過來吧。”季柳任由成分為自己擦臉擦手,“朱大哥那邊有沒有傳話過來?”
“沒,您讓朱大哥在夫人有異動時再來稟報,看來夫人例行每日為您下毒,從未間斷。”
“哦,去廚房拿點蒜過來。”季柳拍拍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對了,再去找條狗,要體型大能夠看家護院的那種。”
主仆二人對下毒之事看的雲淡風輕,就好似別人給他下毒,對於他們而言如同每日吃早飯一樣平常。
成分眨巴雙眼看起來呆萌呆萌的,他最近頻繁請人吃酒,吃的臉頰越來越鼓,看起來特別可愛,“少爺,您要狗幹嘛呀?”
季柳揉揉他的小肉臉,“自然有我的用處,你去看看挑著牙口好體型壯碩的買,就給我栓在窗戶外麵。”
“好,等大夫診完脈我便去。”
午飯時季柳偷偷吃了大蒜,一張嘴滿滿一嘴蒜臭味,他在掌心哈氣聞到蒜臭才滿意的喝茶。
成分在一旁尷尬扭頭,這種動作做出來,天仙也能瞬間變成摳腳大漢,形象啊,形象啊,少爺!
“去請大夫來。”
“是。”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為季柳診了脈,翻看季柳眼皮時略微靠近了一些,但他年紀如此大,外人瞧著他的動作隻覺得他在望診,沒人覺得異常。
“少爺身體比平常人虛弱些,需得好好調理,此次隻是有些勞累並無大礙,隻需休養幾日即可,無需額外用藥。”
成分送走了大夫,季柳爬起來喝牛奶,滿嘴蒜味,大蒜吃的時候很爽,吃完了自己難受旁人也難受。
“少爺,您這報複的招數太小兒科了,指望著大蒜的臭味把大夫熏跑嗎?”成分看他拚命灌牛奶,忍不住笑話他,在看到季柳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時,成分恍然大悟,他右手握拳錘擊左掌,“是酒樟!夫人給您下的是酒樟?!”
酒樟,一種針對皮膚的慢性毒藥,在人體內潛藏時間久,發作時會令人全身皮膚長滿膿包,之後膿包潰爛,中毒之人的一個明顯特征便是口中會帶有隱隱的蒜臭味。
季柳笑,幹巴巴的笑聲中充滿嘲諷,“你這腦子都用在外麵了是吧,在我麵前這智商就退化到十歲孩童了?”
成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就是覺得在少爺麵前可以放鬆放鬆,不用時時刻刻緊繃著去想少爺話裏的意思。”
“讓你當初不好好跟司馬師父學醫學毒,我們來京城這些時日,夫人在我身上下的毒你愣是沒有察覺出是什麼,可認罰?”
“我錯了,少爺,我日後出門一定帶上腦子!”成分睜大眼睛一臉機警,提前用話堵住季柳的懲罰之言。
“啪!”季柳賞了他一個爆栗,“晚了,讓你跟著我,你倒好,什麼事都靠我,要你何用?”
成分捂著頭頂,眼巴巴的看著季柳有些委屈,“我覺得少爺可靠啊,老太太都說了,讓您照顧我,您怎麼還動手打我呢,我要寫信告狀。”
季柳踩著拖鞋從床上下來,臉上帶著冷笑,“你還告狀,你過來,讓少爺我好好疼疼你!”
“我不,我就要告訴老太太,等春起,讓春姐兒過來讓她伺候您,我就不再您麵前礙眼了!”成分左右閃躲與季柳繞圈圈。
季柳屋內正在笑鬧,賈彩霞卻早早將身邊其他丫鬟打發出去,隻留了杏兒一人在正廳中與為季柳看診的老大夫說話,“季柳身體可有異樣?”
“夫人放心,酒樟之毒已經深入肺腑。”
“很好,杏兒,帶肖大夫去領診金。”賈彩霞眼神示意,杏兒從屏風後端出一個紅木托盤一行七個,共有三行,整整齊齊,白花花的亮眼睛。
肖大夫笑眯眯的收下這額外的診金,轉身跟著杏兒去賬房領此次出診的診金。
房頂,穿著臃腫的朱長源暗暗記下這筆銀子,悄咪咪的將瓦片蓋上,整個人悄無聲息的飛到樹上,樹枝搖晃,影影綽綽。
熊景海從藥房中翻出兩根人參,一包鹿茸,這些補品熊府最是不缺,每月皇宮裏都會派人來送,送的都是上好的珍貴藥材,缺上那麼一星半點也不會有人發現。
帶著這點東西,熊景海再次夜探香閨,矯健的身影剛在院中落下,隻聽一陣凶狠的犬吠聲從季柳房間處傳來,巡邏之人立即發現這裏出現異常,率人趕來。
一向平靜的禮部尚書府瞬間如同一滴冷水入了滾燙沸騰的油鍋,“噼裏啪啦”炸開來。
東西廂房隨即點亮燈光,下人們提起的紅燈籠,點點星火朝熊景海的方向聚集而來。
打草驚蛇,熊景海沒有半刻猶豫,轉身飛出季府,想起白天時剛在陳關麵前誇獎了季柳與眾不同,現在就被他用看門狗耍了一通,這調皮的性子真是可愛的緊。
帶著一臉寵溺的笑,熊小將軍在宵禁時穿過大街小巷從季府趕回將軍府。
季成悅今夜宿在範姨娘屋裏,夜半被犬吠聲和院中嘈雜的聲音吵醒,隨即聽曹管家來報家中進了賊,他急匆匆套上外衣到院中查看,隻見眾人皆身著裏衣一臉驚慌的站在一處,肩膀上的外衣顯然是匆忙中披在身上的。
“柳兒在哪兒?可有派人去柳兒屋裏問問平安與否?”季成悅第一句便是問了季柳。
現下季青雲和季展鵬宿在書院,不需他操心,季柳因著在兩位公主麵前得臉,導致季成悅在官場上也風生水起,旁人對他皆是和顏悅色,一時之間季柳在季家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
且季柳本身是個雙兒,若有一點差池名聲可就臭了,到那時,哪怕他真是天仙下凡也會失去價值,所以季成悅當下最擔憂的便是季柳。
曹管家立即回話,“老爺,三少爺剛才派成分來回,他那邊一切安好,讓老爺夫人不必擔心。”
季成悅大手一揮,“讓廚房為柳兒熬上一碗安神湯,喝了再睡,本身就病著又受到驚嚇,他膽子小,不要做噩夢才好。”
曹管家點頭應下,賈彩霞給範姨娘使眼色,範姨娘微微點頭,“老爺,咱們府裏從未有過小賊,怎地三少爺剛弄了條狗回來,就進了賊了呢?”
季成悅愣了下,隨即道,“柳兒真是福星,若不是他的狗府裏的人怕還不知道進了賊,從今日起,府中加強巡視。曹育,隨我去看看柳兒。”
範姨娘呆滯的看著季成悅甩開她的胳膊,帶著曹育往季柳院中去,周姨娘在一旁憋笑,賈彩霞恨恨的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還不快滾回房去睡!你,把老爺的貂裘拿出來給老爺送過去,凍著老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範姨娘身後的丫鬟抱著季成悅的黑色貂裘一路小跑追了過去,範姨娘咬咬牙轉身回屋。
季柳沒想到他都讓成分去回了無事反倒把季成悅招了來,他穿好衣服,打開門迎了季成悅進屋,“父親,冬夜寒冷勞煩您親自過來。”
“不看看你為父不放心,你還在病中若是因這小賊再受了驚嚇,怕是這病一時半會兒也難以痊愈。”季成悅算盤打得精,季柳身體不好便不能去參加宴會,與之帶來的損失相比,他走這一趟算得了什麼。
“多謝父親關懷,柳兒覺得身子好多了再加上門外有這大狗守門,夜間也安心許多。”
“嗯,今日府中進賊,你門前這隻狗倒是起了作用,若不是它機警,怕是那小賊就要將這堂堂尚書府逛個遍了,對了,柳兒你是如何想起要養這麼個東西了?”
季成悅看似無心實則早已將範姨娘的話聽進了心裏。
“不怕父親笑話,柳兒實在膽小,再加上這幾日身體不適,夜間總是睡不安穩,噩夢連連,祖母以前說過若是心中不安穩便去尋那黑犬栓在門外,讓它守門,夜裏總能睡的香甜。”季柳抬頭,借著燭光讓季成悅瞧見他蒼白的臉色。
“既是母親的主意,那定是有用的,年節將至,你可要好好養病,我讓廚房熬了安神湯,一會兒喝了再睡。”
季成悅點頭,又是鄉下那種土辦法,不過有事這種土辦法也很管用。若是人心中不安穩,給他一個無所謂真假的傳言,隻要這人相信,照做之後,那人心就能定下來。
慈父出門,季柳送走他,三兩步回到床上,甩掉拖鞋趴在枕頭上悶笑。
熊景海,日後若你還想在半夜闖進來,仔細你身上那點肉夠不夠被這狗啃下兩嘴的!
大笑一通,心情舒暢的季柳喝了廚房送來的安神湯,折騰半夜之後沉沉睡去,睡夢中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