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埋骨膠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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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一顆子彈,擊中了淺井一夫心愛的東洋馬,東洋馬悲鳴著,戀戀不舍的盯著淺井一夫,轟然癱倒在地。一個多月以來,淤積在淺井一夫胸中的恥辱、憋屈、憤怒一股腦的迸發出來。他圓瞪血紅的眼睛,猛然從石頭後麵蹦了起來,將那把朝香宮親王親賜的戰刀用力一揮,聲嘶力竭的大叫道:“他媽啦個吧子的,你們八路這是騎老子脖頸子屙屎,欺負人欺負到家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老子他媽的和你們拚了!……”
罵到這裏,淺井一夫猛然想起來自己早就不是朝鮮族,而是大日本帝國天皇陛下的“皇民”了,就算是罵人也不應該使用東北話呀。淺井一夫氣急敗壞,急忙改用小日本鬼子的話繼續嚎道:“天皇萬歳!……みんな突撃(天皇萬歲!……全體衝鋒)!……”
“突撃!……”一些腦子慢的二鬼子紛紛從隱蔽處跳了出來,但隨即就被橫飛的子彈打倒了好幾個。沒死的二鬼子誰能和自己的命過不去呀,慌忙臥倒。絕大多數二鬼子卻是嘴裏震天動地的喊著,仍然趴在原地不動,打兩槍四處撒嘛撒嘛,看看什麼地方能逃命。
執行官犬養寅五郎眼見淺井一夫危險,猛然撲過來把淺井一夫按倒在地。就在這時,一梭子“捷克式”輕機槍子彈打在犬養寅五郎和淺井一夫前麵的石頭上,打得石屑橫飛。
犬養寅五郎對淺井一夫大叫道:“隊長閣下,今は意地を張る時ではありません!……君は指揮官だから,指揮の位置にあるべきだ(隊長閣下,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你是指揮官,應該在指揮的位置上)!……”
剛滿十八周歲的“三姓家奴”嚇得魂飛魄散,他什麼時候見過這麼殘酷的戰鬥呀。什麼軍紀不軍紀的,全都是扯犢子,還是保命要緊!“三姓家奴”躲在橫七豎八的二鬼子屍體中間,不住撒嘛著。忽然,他發現一具二鬼子屍體後麵的蒿草中出現了一條石縫。顯然那個二鬼子發現了這條石縫,想躲進去,隻不過運氣不好,沒等躲進去就被流彈打死了。“三姓家奴”又四處撒嘛了一眼,見除了死人,沒有活著的人注意自己,急忙連滾帶爬的奔過去,不顧鋒利的石頭劃破了軍裝,拚命鑽進了石縫。
二營教導員張吉英第一個衝到了溝底,他的身後緊跟著魯二牛。可惜的是,一直跟著他的四個通訊員,在向山下衝鋒的時候,已經犧牲了三個。張吉英虎目圓睜,右手拎著鬼頭大刀,左手持“駁殼槍”,嘴中大叫著衝進了二鬼子群中。本來就已經嚇破了膽的二鬼子眼見張吉英天神般殺到,更嚇得魂飛魄散,十幾個二鬼子爬起來就向來的方向,黑石溝溝口跑去。都說恐怖會像瘟疫一樣能夠迅速的傳染。這十幾個二鬼子一逃,立刻又有二三十個二鬼子跟著逃跑了。剩下的二鬼子就算沒逃,又能有多少戰鬥力了。
有人說,朝裔日軍,也就是二鬼子作戰極為堅決,技術兵器運用純熟,敢打仗會打仗,不怕苦不怕死。一旦認準主人,極為忠誠,從來不講價錢。比起中國近代史上戰鬥力最強悍的偽滿洲國軍隊猶有過之,那純屬扯犢子!這個說法存在謬誤,缺乏真實性。拋開偽滿洲國軍隊不說,就說一說這些二鬼子。小日本鬼子的民族優越感極強,怎麼會把朝鮮人視為自己的同胞?小日本鬼子十分篤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信條,隻是苦於兵力不足,這才鼓勵朝鮮人政治移民為他們充當幫凶。對這些朝鮮人隻是利用,不可能重用。二鬼子就是“二鬼子”,就連二鬼子自己也覺得比小日本鬼子矮一頭。受卑微的心理影響,這些二鬼子的戰鬥力,在所有軍隊中的實力僅處於中下遊,與“強悍”這個形容詞相距甚遠。
“淺井中隊”雖然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但是死冷寒天的從遼東跑到膠東來給小日本鬼子賣命,士氣本來就不高。再加上來到膠東之後,被“土八路”東邊啦打一槍,西邊啦又扔過來一枚手榴彈,搞得精神高度緊張,吃不好、睡不好,想和敵人正兒八經的比個高低,又找不到人,絕對是既憋氣又窩火,都被“土八路”拖啦啦胯了,早就不想打這鬼仗了。
在二營的三麵夾擊下,“淺井中隊”被打得潰不成軍,豕突狼奔。“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性命攸關的事兒,自然得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來。你無法為出生負責,但你一定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吧,還是撓杠子吧!沿著黑石溝逃向溝口的四十幾個二鬼子眼看著逃到溝口,就要逃離這讓他們刻骨銘心的黑石溝了。正在慶幸,猛然,對麵又射來一陣密集的複仇子彈,十幾個二鬼子立刻中彈栽倒。剩下的被打得失魂落魄的二鬼子顧不得看一看來的是什麼人,有多少人,猶如驚弓之鳥般轉身就往回跑。
堵住二鬼子逃路的正是膠東軍區公安局三科科長唐慈所率領,被膠東軍區許司令譽為“膠東十八飛騎”的武工隊。滿腔仇恨的戰大鵬後背呈“十”字型背著祖傳寶刀和一支“三八大蓋”,雙手輪著兩支德國原廠的二十四響M1932“盒子炮”,咬牙切齒的左右開弓,不顧一切的衝在最前麵。一些跑得慢的短命二鬼子不斷被戰大鵬打倒,死在他的槍下。
那“膠東十八飛騎”是什麼人呀?都是身經百戰,從死人堆兒裏爬出來的精英中的精英。人人都有獨到的打人家吧事兒,個個都是可以獨當一麵的英雄好漢。鬼子遇到“膠東十八飛騎”算倒了血黴了。
“三姓家奴”心驚膽戰的躲在石縫中,眼見剛才還和自己一起吃午飯的夥伴兒們轉眼間死的死,逃的逃。“三姓家奴”知道大勢已去,心裏不由得拔涼拔涼的,頓時感覺到萬念俱灰。如果不是這條石縫進出十分困難,“三姓家奴”真想取來石縫外麵夥伴兒屍體上的“三八大蓋”,照著自己的腦袋瓜子來上一槍,一了百了,再也不用看這淒慘的場景了。
陷入絕望的何止“三姓家奴”。執行官犬養寅五郎眼見突圍無望,身邊護衛自己的二鬼子紛紛中彈栽倒,越來越少,當真已經到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長期接受法西斯教育的犬養寅五郎崇尚“武士道”精神,他不肯,也不敢想象當俘虜。
犬養寅五郎望了一眼正趴在雪地上,麵色猙獰的正用“王八盒子”不斷擊倒衝上來的八路軍戰士的淺井一夫,長歎了一口氣,摘下鋼盔,把一條白毛巾紮在頭上。然後,解下武裝帶,解開皮大衣,以及裏麵的軍裝、襯衣,露出了肚皮。犬養寅五郎倒提著指揮刀麵向東南方向,那個令他終生向往,卻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緩緩跪下。
“天皇萬歳!……”犬養寅五郎雙手倒握著指揮刀,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大叫了一聲,把指揮刀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腹部。犬養寅五郎隻感覺一陣難忍的痛苦之後,意識漸漸模糊。他忽然感覺自己飛到了天空,飛到了東京,見到了他崇拜而沒有見過的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