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緣赴拉藏,追尋自我 第八十七章曲桑誕生,法王摸頂(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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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進入穀朗的仁波,找到東香老爺稍作休整,東香老爺派遣了幾位僧人跟隨仁波和小米鬆繼續往烏斯藏趕。
一路上,小米鬆不哭不鬧,讓仁波總是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好在進入薩熱寺前,仁波有機會把孩子帶去了婦幼兒童院檢查了一番,一切都正常。
在薩惹寺門口,仁波把抱在手上的小米鬆放了下來,跪在地上恭敬道,“轉世靈童,仁波的任務完成了,這個是薩熱寺,曆代轉世靈童都是在這裏跟著活佛學習佛法,然後會被迎進拉布宮坐床,成為統領拉藏的大法王,您害怕麼?”
小米鬆已經習慣見到自己的人都跪著或者弓著腰說話,“有你在我就不害怕!”
“我是波惹家的管家,不能留在薩惹寺陪你!不過有活佛和高僧們陪著你!”
“隆貝巴鬆活佛不是留在雪山了麼?並沒有跟我們一起回來!”然後小手指著東香來的幾位僧人道,“他們是東香的僧人,並不是薩熱寺的!”
在場的所有僧人們紛紛跪了下來,包括薩熱寺的寺主索南丹巴在內的高僧紛紛出來迎接小米鬆,見到索南丹巴後,米鬆勿耳淡定爬上一個椅子,坐在上麵,“隆貝巴鬆活佛他們都留在了雪山,請您節哀!”
索南丹巴早就收到消息,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小的孩子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心中止不住的驚濤駭浪,這不是轉世靈童怎麼可能,原本被索頓家收買的索南丹巴準備對小米鬆暗中下手,現在是什麼心都不敢起了!
“從今日起,我就要開始學習佛法,你們先輪流給我講吧!”小米鬆站在椅子上,環視眾人,對東香跟來的幾位僧人說,“你們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薩熱寺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然後向仁波告別,“你很好,我會記得你!”說完抬起小短腿朝薩熱寺的門檻邁了過去。
眾人紛紛要去扶,小米鬆拒絕,“我可以!”
仁波目送小米鬆手腳並用翻過門檻,轉頭對自己甜甜一笑!
這個幼小的背影,往薩熱寺一道道門的深處行去,仁波覺得可笑又可悲!但是並說不出來笑什麼悲什麼,隻是舍不得這個從羌勿突然被帶到薩熱寺的孩子,他的人生將會截然不同,他並沒有機會選擇!就跟拉藏大多數人一樣,沒得選阿!
相比較,自己是多麼幸運,身在隹波家,阿爸的開明和波惹老爺的見識讓自己沒有迷失方向,依然在為了更好的拉藏而努力!有很多跟自己一樣,曾經走出過拉藏的人想要回來改變拉藏,結果要麼被殺的體無完膚敗走他鄉,要麼就是留在拉藏成為其中一員。
仁波覺得自己的目標似乎明確了很多,他希望有朝一日,全拉藏孩子都能夠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可以選擇去做僧人,也可以選擇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任何事情。
而不是被直接下了判決,這個孩子是轉世靈童,那個孩子是仆人,另外一個孩子是巫師。。。
東香老爺也是主張變革之人,挑選跟來烏斯藏的幾位僧人都是從四洲國求學回去後意圖大展身手,最終卻不得不出家逃避俗世之人。
這是他有意挑選出來,他要把變革的種子種進未來大法王的骨髓裏,讓他能夠時刻心中還能夠想到拉藏這些依附他、崇信他的芸芸眾生,能夠想著為他們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六十年過去了,東香家都半死不活了,那些跟來薩熱寺的僧人也都歸於了塵土。
隻有作為大法王的自己還堅挺活著,時常會想起在薩熱寺學習佛法的歲月,一開始,雖然什麼都不明白,並不知道轉世靈童是做什麼的,但是幼小的自己知道必須要表現得鎮定,穩如喜瑪粱峰那般,永遠變化多端的矗立在那裏,誰敢不知好歹的靠近,就要不動聲色的拿下。
東香來的六位僧人真心實意嗬護自己,恭敬的伺候著,沒有絲毫怠慢,總是會向自己說起拉藏以外的世界如何如何!
每當自己翻閱佛典累的時候,就喜歡聽他們六人中的某一個人說上一段。
自己從小善於思考和提問,總是有很多拷問靈魂的問題,諸如,“四洲國這般好,你們為何不留在外麵?”
“想要回來改變拉藏!”
“發現改變不了為什麼還留下?”
“想要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影響別人去改變拉藏!”
“確實影響到我了!留下來後悔麼?”
“從今往後都不會後悔了!”
“你怎知以後我還會記得呢?”
“不知!”
“我也不能保證記得!但是我能記住要多去四洲國別的地方看看!我想有自己的判斷!”
六人跪地大呼,“大法王!您一定要多走幾處地方,聽聽那裏普通人的想法!”
“好!”
坐床前一年,索南丹巴正式給自己更名為攀彌嘉措,“嘉措”是所有大法王的沿用尊稱。攀彌是索南丹巴根據自己翻越雪山來到烏斯藏的經曆而取,寓意永不停歇攀登佛法這座聖潔高山!
自己很喜歡這個名字,恭敬拜謝了索南丹巴,“謝謝您給我取了這樣好寓意的名字!正是我所求!我會一直攀登須彌高山,把佛法普照拉藏大地!”
索南丹巴看著眼前的小小少年,對佛法的領悟自不必說,單是他待人接物這些方麵,已然超越了自己這些長者,每說一句話,都是如此富有分量,從沒有一句多餘的閑話!
幸虧自己勸說索頓老爺,選擇下注給這個孩子,不然索頓家未來日子不好過。索頓老爺均按照侍奉大法王的標準,年節期間親自來拜見,並送上豐厚供養財物,對於米鬆勿耳來說,確是及時雨,可以夠他們七個人在薩熱寺的花銷還富裕很多,這件事情,讓米鬆勿耳深刻領悟到,錢財是剛需,很多事情必須花錢才能辦成,這也造成了後續攀彌嘉措一心一意擴充內庫的思維。
其它家貴族也會送些,略表心意罷了,都認為米鬆勿耳實際上還是波惹家的人,而波惹老爺為了避嫌,連財物也很少送,倒是會讓切波定期給米鬆勿耳送很多書籍去,有最新的政經類書籍,也有各種人物傳記,還有一些世界前沿科學之類的。
所以攀彌嘉措一直對索頓家有不一樣的感情,相當於波惹家把他安全帶回了薩熱寺,而索頓家保證了他在薩惹寺的尊嚴和地位。這對於年幼的米鬆勿耳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感受!
一個幼年得到足夠尊重的人,大概率會能夠尊重別人,或者說會考慮到別人的感受,尤其是作為政教合一的統治者,他的一言一行,就是這個社會的標杆,足以撼動陳舊的基石!
見娘玉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己,攀彌嘉措難得溫和的笑了,“娘玉,還是讓他們準備摸頂賜福吧,不過這一次,換換方式,我要走到人群中去,為他們摸頂!”
娘玉擔心道,“大法王您的法體會不會太受累了?早前那般昏迷,娘玉實在擔心!”
攀彌嘉措把娘玉拉了起來,“不用擔心,本座心裏有數,都這把歲數了,這往後的歲月,定然要為拉藏信眾做些什麼才能讓我得到大圓滿阿!孩子,你願意回家就回去吧,你波拉心裏想的那些,我是絕不會容許的了,告訴他向前看,看看臘旺甲措在做什麼,那個就是拉藏未來的大方向。現在行動還不晚,可以把你們門柱家傳承下去!”
娘玉眼裏蓄滿淚水,不敢滴落下來,“您不需要娘玉伺候了麼?往後您的衣食住行也得有人操心,娘玉一定會做的更好的!”
“傻娘玉,本座是想讓你去過自己的生活阿!你波拉非要把你送到本座身邊,可是從來問過你的意思吧?本座知道,你剛來的那兩年特別想家,想你阿媽阿爸吧?”
淚水終於憋不住滾落下來,攀彌嘉措用衣袖一角輕輕給娘玉擦去,“娘玉,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去實現你的夢想,我知道你有夢想,況且本座也舍不得你被關在曲拉紮倉了卻餘生!明白本座的心麼?”
“娘玉舍不得大法王啊,娘玉願意伺候大法王,請大法王成全!”娘玉跪在地上磕頭。
攀彌嘉措頭一回有些無耐道,“好吧,你起來吧,本座為你保留隨時離去的權利,但是萬一本座突然圓寂,到時候,你回不回得了家就無人能夠保證了!至少現在,本座還是可以助你脫離拉布宮的影響的!”
頓了一會,攀彌嘉措繼續對娘玉道,“拉布宮,對於信眾而言,是至高無上的聖潔所在,對於本座來說,卻是個牢籠,一生都困在裏麵。不但禁錮住了本座的身體,更是無時無刻都在影響著本座的腦袋,一步一步引導著本座如何殺伐決斷的利用它賦予我權利,卻沒有提示本座應該要去盡哪些義務,才不至於一生困頓寥落毫無意義!你可明白?”
“娘玉~不明白,至高無上的權利不好麼?不是人人都想擁有麼?”
“娘玉,給你機會,你會追求至高無上的權利麼?”大法王問。
“娘玉隻想伺候好大法王,要那麼多權利做什麼,會分神!”
“說的很對!本座也怕分神啊!五十多年了,已經分去了大把的青春年華啊,餘生,本座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