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緣赴拉藏,追尋自我 第五十一章神湖眷侶,俗世情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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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搖光認真點頭回應自己的樣子,吉桑突然心疼起眼前這個一無所知的女人,說她無知,確實一點也不為過,什麼也不知道就敢一頭紮進烏斯藏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有多少人是被所謂的聖潔蒙蔽而來的,虧得自己一直站在山頂借助嚴寒才能保持冷靜。
吉桑的潛意識中,全拉藏寺廟,拉布宮是最藏汙納垢之地,所有關於拉藏的密謀都是從這裏生成出來的,仿佛這裏藏著個大妖怪,總是想法設法蠶食拉藏住民的辛勞所得,尤其是把住民們具有無限創造力的淳樸,全部都蒙上渴求進入極樂世界的謎紗,所謂今世篤信佛法來世可得大圓滿的說辭,是吉桑最為反感的。
在大法王內寺所屬尼姑課堂學習經文的那幾年,隻要有辯經活動,吉桑必定要參加,每一次總要把這些鼓動求來世的僧人們駁斥的體無完膚,漸漸的,大家隻要麵對上吉桑,就會先失掉信心,沒有信心和篤定的辯經,結果可想而知。
吉桑以前不明白阿媽為什麼總是開心不起來,即便波惹老爺做了很多維護大讚神威勢的舉措,即便很多拉藏住民因為阿媽和波惹老爺的努力,正在改變對待世界的看法,即便已經有一波一波的有誌青年離開拉藏,去到四洲國,去到很遠的外國。
“阿媽,是想莫拉了麼?”吉桑見母親毫無生氣的默然不語,隻是枯坐在家中的蓮花生大師像前,忍不住頭枕在阿媽腿上。
“你莫拉一直都在,隻要阿媽想就能見著她。阿媽是想未來啊,路該怎麼走!”吉穆溫柔的撫摸著自己唯一女兒吉桑的頭發。
“就照著咱們吉氏的路走啊,阿媽想換個山頭麼?去侍奉拉布宮那位?”吉桑毫無顧忌的說著,用十分不屑的語氣提到拉布宮。
“傻丫頭,咱們吉氏生是大讚神的護法,死了也必須回歸岡底斯山。”吉穆教導女兒道。
“也不知道岡底斯山擠不擠,這麼多吉氏先祖都住了過去!”吉桑話剛出口,吉穆就要打吉桑,“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吉桑一把抱住母親的手,“阿媽,女兒就是好奇麼,人死如燈滅,如何還能再見!”
“真是傻的可以,自然是在心中見!你以為阿媽真跑去剛底斯山見麼?這隻是一個比喻,吉氏作為大讚神護法的任務代代相傳,以後阿媽也是會傳給你的!”吉穆感慨道。
“那我有阿爸麼?怎麼從來沒有聽阿媽說起過,小時候問過莫拉,莫拉隻是誇我是最特別的。我阿爸長什麼樣子?”吉桑頭枕在吉穆腿上,仰頭滿臉期待的看著母親吉穆,眼神期盼熱烈!
吉穆臉上再難忍住痛苦神色,伴隨著眼淚的滴落,訴說起往事,“桑兒,每一位吉氏經師都是天選之女,就如同每一位波惹家宗婦的頭一個孩子一定會是男孩一樣!他們也是大讚神天選出來的男孩。原本,吉氏經師有很多,男女皆有,可是拉藏苦寒之地,很多人都如同你剛才說的那般逐漸改換了山頭,但是讓大讚神沒有想到的是所有女性經師,沒有一個離開,全部堅守在神湖周圍的寺廟或者村落中繁衍,依靠各自的雙手。”
吉桑不解,“所有女性經師,那怎麼會有下一代的,在學校生理課,老師可說過,必須男女在一起才會有孩子的!”
“是啊,都是女人,下一代就是最為迫切的事情,所有女經師成年後都會出去曆練,然後必須懷上孩子後再回到村裏。生出來的孩子自然有男有女,男孩就會送去附近的寺廟,女孩就留在家中撫養!”吉穆似乎想起了什麼,居然久違的嘴角上揚了一點。
“那年,我剛十六歲,你莫拉與波惹老爺,為了與大法王爭奪拉藏經濟命脈控製權,日夜忙碌,哪有功夫管我太多,隻告訴我可以外出曆練了,懷孕生下女孩子再回波惹家!”吉穆似乎回到了十六歲的豆蔻年華,笑得純真無邪,“我就帶著一包金銀珠寶騎馬出了烏斯藏。
那個時候,你莫拉給我打扮的不下貴族之女,因為知道有大讚神的護持,天不怕地不怕,哪裏有看不順眼的都會管上一管,久而久之,成就了”馬上女俠”的稱號。總覺得怎麼也得把拉藏走遍了、玩膩了,才考慮找個喜歡男人生孩子吧,誰知愛情來去皆無跡可尋。離開烏斯藏的第二年春天,阿媽就被一個牧民小夥子迷住了,從頭到腳,再也不願意挪動分毫,隻願永遠陪伴在他身邊,為他生兒育女,一起看漫天的星鬥,一起放羊,一起打酥油,一起撿石頭堆路標,一起窩在帳篷中從冬跨過春。。。”
“阿媽一下子連生個三個男孩子,當時很慶幸不是在神湖的村落,不然都要送去寺廟。每個男孩子出生,阿媽都長舒一口氣,想著又能多陪著他一些時光。直到第三個男孩出生,有一天他溫柔的說,”吉穆,給我生個女孩吧,冬天我一定把她摟在懷中睡覺!”這句話,像個驚雷,”嘣”的一聲把阿媽炸醒,吉氏的規矩是如果第四個還是男孩,就必須離開這個男人重新去找別的男人!這麼些年來,我們從來沒有拌過嘴,一直熱烈的相愛著,自從阿媽意識到,第四個孩子無論男女,我都必須離開他,突然很難過,不甘心把他讓給別人,就想著把他一起帶回烏斯藏,分開生活,偶爾還能見麵。他不同意,堅持要留在牧區,守著他的羊群,我的氣憤可想而知,經常無緣無故發作自己的壞脾氣,他總是一聲不吭,吵吵合合,也沒耽誤懷上你,等你出生,一直把你摟在懷中,連吃飯都抱著,懇求我,”吉穆,不要離開我,不要帶走我們的女兒!””
“我的惶恐和憤怒可想而知,在我的逼問下,他終於說出實情,他曾經去拉布宮朝拜過,還接受過大法王的摸頂賜福,告訴他會有女遠道而來,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留下此女,不讓她回烏斯藏。我質問他,這些年的相處和熱愛都是假的麼?他沉默!問他不願意跟我回烏斯藏也是因為大法王的話麼?他還是沉默!最後問他到底是內心要留下我還是大法王的話讓他留下我的?他依然沉默!現在想來,他應該是真心愛惜我的,可他的沉默徹底激發了我的怒火,壓倒了一切理智、情愛與信任,我拖著剛生育沒幾日的身體,抱著你回到烏斯藏,暈倒在仁波管家門口。”
望著淚眼朦朧的母親,吉桑也哭了,後悔要追問阿爸的消息,良久才小聲問,“阿媽,他還活著麼?我可以去見他一麵麼?”
吉穆痛苦道,“找不到了。等我修養月餘後,你莫拉問清了緣由,鼓勵我去找他,把你留在烏斯藏,獨自在那片牧場四處打聽,一點消息影子也沒有,仿佛他和孩子們都突然消失了,隻留下無人看管的羊群四處遊蕩!我在當地找了一家人幫我看管羊群,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一有消息就到烏斯藏送信給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有一絲消息!”
吉桑被搖光從回憶中喚醒,“經師?”
發現搖光身下又出了一灘血,心裏也是一驚,按道理不應該,有些慌了神,摸脈的手都有些顫微,“經師,我感覺挺好的,別擔心,不會是血崩!”
“傻子,你怎知不會,可不敢大意,我去拿些止血的藏藥丸子給你服幾粒。產婦的身體一定要保護好,千萬不能不當數!”看這樣苦口婆心的吉桑,搖光撇了眼水晶缸中吐泡泡貝殼和翻白眼小紅蝦,居然很違和的笑了出聲,“經師,我知道的,放心,我們翰州那裏可都是做月子要坐滿兩個月的。我感覺沒必要,兩個月不洗澡不洗頭,人得臭翻滾,難怪丈夫嚇得遠遠不敢回家。。。哈哈哈。。。”
吉桑被搖光這般笑,心裏可不自在,還從沒人這麼明目張膽笑話自己,準備訓下搖光,不知怎得,看到一蝦一貝也東倒西歪在水晶缸中蹦躂的傻勁,實在忍不住也“哈哈哈”大笑開去!
這一笑,祭祀堂綠鬆石祭台仿佛都顫動了起來,吉桑一躍坐上了祭台,“吉祥咒”隨念而行,跟隨著搖光的笑聲飄散出了這個四方的祭祀堂,正好有清風徐徐環繞而過,兩相糅合,就這般越飄越遠,一直吹進了岡底斯山中。
岡底斯山旁的神湖也聞到了這股清風的氣息,湖麵輕輕蕩起了漣漪,那是螃蟹爺爺帶著徒子徒孫們在歡唱跳舞,笑嗬嗬的坐在貝殼做的湖底寶座上樂,“看來小紅蝦和小貝殼在烏斯藏待著也不賴!正好培養感情!”
龜參謀也在一旁擼著白胡子點頭,“阿蟹,幾百年了,咱們終於又要迎來解禁的希望了,還記得你勸我的話,”阿龜,別害怕,再冷再寂的湖底,有我一直陪著你,無論多久多遠!”,那會我不信,哪有螃蟹能活這麼久的,可是你做到了,你一直陪我,我們一起壯大著神湖的湖鮮家族,如今任憑是哪路神仙也想不到咱們這裏如此欣欣向榮,我知道,這些都是阿蟹你創造的奇跡!”說完湊過去親上了螃蟹胡須。
“阿龜,提這些做什麼,都是我應該做的!隻要你高興!”螃蟹爺爺也熱情回應,大鉗子夾住了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