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珠猶豫了，心亂了，原本堅定跟著珠瑪脫邦的心裂出了口子，一來珠瑪脫邦現在長住在瓊布家，聽說在那邊鬧的雞犬不寧，二來自己一定要保護好小公子，完成自己的使命。
    加之搖光說的道理自己確實也知道，波惹家那些消失的主母貼身仆人，都是因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自己不知道替珠瑪脫邦做過多少虧心事，雖然沒有害過人命，可是這個宅子裏大多數人都是憎惡自己的，現在他們知道自己還在後院有所忌憚，如果一旦離開後院，自己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走出波惹家的大門。
    越想越害怕的乃珠，忍不住跪在了搖光麵前。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如今，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繼續留在後院適合我，可是不知道主母會不會同意，而且管家和主母都幫你準備了人選供您挑選。如果您跟少爺說留下我，估計還有可能！”
    “我不會跟少爺說的，你隻需跟珠瑪脫邦說不願意留在後院，也跟管家說這般說，興許還有可能！”搖光無意識摸著自己肚子。
    看在乃珠眼中，就是仗勢欺人的感覺，乃珠一口怨氣憋得，出不得，進不得，起來又不是，繼續跪著貌似也沒啥用，憤憤道，“你是不管我的去留！他們本來就在準備我離開後院，現在我主動去說，豈不是正好？”
    “傻乃珠，你想想他們為什麼要準備你離開，好好想象！”搖光笑著眉毛彎彎。
    “他們覺得我會把知道的事情告訴你？”
    搖光搖頭。
    “我。。。主母需要我陪著？管家覺得我礙事？或者是主母是為了我的幸福考慮，讓我嫁人？”說這些的時候，乃珠想了好久，猶豫了好久，說出來的話一點底氣都沒有。
    乃珠知道現在珠瑪脫邦在瓊布家據說快活肆意，瓊布老爺隨她折騰！
    仁波管家做事何曾在意過一個小小的乃珠！
    而說到嫁人和主母一再提起的豐厚嫁妝，原本自己真是深信不疑，而從母親的愁容看來，自己的什麼表哥從來都沒有娶自己的想法，不過是主母找到的一個擺設和道具罷了。。。而自己都不一定能夠成為真正的女人！難怪，難怪一直跟我說，表哥好，知根知底，原來是這般知根知底啊！
    想到這裏乃珠眼淚汩汩而出，眼神是這般的絕望、無助和心痛！這就是自己一心一意侍奉的主母啊，甚至在吉桑不在後院的日子，鑽進她的裙底百般取悅她！讓她擺脫痛苦和欲望的折磨！
    “想明白了麼？”搖光看著精神越發萎靡的乃珠輕輕的問，仿佛一股春風吹進了乃珠胸口，那一股憋著的氣終於被吹散開去，長長吐出了一聲歎息，怔怔看向搖光，她又在猶豫要不要相信搖光了。
    搖光歎了口氣，“我也不知前路在何方，你看我是不是也覺得我自身難保呢？不過一時半會總不會被臘旺踢走吧，他需要我，我卻不一定需要他！等他不需要我，怎麼也得你們口中的小公子長大吧，再說，不是有句話一直在波惹家流傳麼，”後院絕不能空著，除非烏斯藏坍塌”，你一定也聽過吧？”
    乃珠點頭，“聽過，可如果少爺再娶別人呢？”
    搖光撲哧笑了出來，“你道你家少爺為什麼一直娶不到烏斯藏貴族家的女孩子？到最後隻能找我這個不明就裏的外族女孩。”
    “她們難道都知道祭祀堂的事了？”乃珠吃驚問道。
    搖光搖頭，“我不知道呢！”
    “那你後悔麼？”乃珠脫口而出，又似乎覺得不合適，不敢看向搖光。
    “撲哧，你呀，跟我有什麼好顧及的，我甚至都沒你知道的內幕多，更沒你了解波惹家，我需要你，同樣你也需要我，對麼？”搖光平靜的說著，“我做事從來沒有後悔二字，要麼做！要麼不做！同樣我也沒有太多追求，單憑感性行事，所以在外麵活的也挺艱難的，反而在這後院，平淡而充實，你說我後悔麼？”
    “可這天天也出不去，還要去祭祀堂，你不害怕經師麼？”乃珠小聲說道。
    “你很怕經師？她打罵過你？威脅過你？”搖光問。
    “打罵威脅倒沒有，就是莫名的畏懼經師。總覺得她渾身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勢，不敢有絲毫不敬。”乃珠恭敬道。
    “經師也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跟你我沒差別，不要看的過重，凡是相信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很重要？”搖光又把話題拉回乃珠的去留問題上。
    見乃珠不說話，繼續說道，“平常多聽別人怎麼說，事後自己多琢磨，慢慢的心裏就會明晰，自己想要什麼，能得到什麼，未來還想要什麼，現在真實擁有了什麼，不能生活在別人給你製造的幻像中，不能靠憧憬往後的日子過活。你說我說的對也不對？我不過比你早了一點明白這個道理而已！”
    乃珠仍舊將信將疑，表情越發疑惑，不過對待搖光說不上多好，但是不再喊三聲應一聲了。
    搖光也不著急，拿出第四部藏經，看之前提醒乃珠，“有些事過了時間節點，效果就不會不一樣。”
    說完不再理會乃珠的眼神，平靜的看著經文，接著剛才讀的部分，回憶了一會，又凝神思索了一會，繼續往後讀去，天色不覺已晚，見乃珠端了兩菜一湯進來，忙擱下藏經，幫著一起端在桌子上，“菜量這麼多，一起吃吧，還香一點，往後咱們都一起吃，可好？即便你決定不留下來，也認真過完剩下一起的時光，如何？”
    乃珠不敢應，“我隻是個仆人，你很快就是主母了！”
    “這有什麼，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仆人主母的，肯定長久不了了，你相信我，早日轉變這種想法對你和你家都是有利的。全拉藏的人都在嘲笑波惹家娶了個外族女孩，可是誰又能看到臘旺對未來拉藏格局的設想，他就是想要完全打破這個舊世界哦。”看乃珠驚得眼睛都瞪了出來，搖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用害怕，大法王不是也認可我的麼，也就意味著大法王也是支持臘旺的哦！”
    乃珠更加不信，一個勁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我聽主母說過，全拉藏最有權勢的就是大法王，他為什麼要支持少爺打破他的權力？我不信。”
    “這就是大法王心係拉藏萬千住民啊，他的慈悲之心足以撼動他對權力的控製欲，這就是我們偉大英明的大法王啊！”搖光恭敬讚歎合十道。
    “啊，是啊，我也是這般想的，一定要把小公子保護好！這就是我想要的，我現在正在後院，可以自由出入波惹家的任何地方，我可以時刻關注到小公子，我可以時刻保護小公子！”說著說著，乃珠居然發現自己特別明確，自己一定要留在後院，這就是自己未來的生活。
    去小廚房拿了自己的碗筷，坐在搖光對麵，先給搖光盛了飯，又給自己碗中添上，“一起吃就一起吃，我也不比小，論年紀和資曆，我也跟你吃的。”
    搖光笑了，低頭專注吃飯，安靜的小飯桌，氣場很正，菜飯也全部一掃光，一前一後打著飽嗝的兩人，相視哈哈笑了起來。
    院子傳來腳步聲，乃珠立馬站了起來，搖光原本想製止，可一想等乃珠正式留下再立這個規矩也不遲，乃珠就是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
    隻見珠瑪脫邦披散著頭發進來，眼神死死盯著搖光的肚子，看著特別嚇人，乃珠趕緊跪在珠瑪脫邦跟前請安，“主母，您來了？有什麼吩咐乃珠一聲就好，何須您再來跑一趟！”
    “滾，給我把吉桑喊出來，我讓人一直在她家門口守著，三個月一次沒回去過，她是不是整日跟你這個妖精廝混在一起？”指著搖光破口大罵，“還有你肚子的賤種，一個外族人，也想生下波惹家的世子，想都別想。”說著就要朝搖光肚子踢去。
    被乃珠死死抱住，“主母，使不得，小公子沒幾日就要降生了，這萬萬使不得！”
    “乃珠，你個賤婢，這麼快就被這個妖精收買了，等著看我怎麼整死你！”珠瑪脫邦情急之下說出了真實想法。
    乃珠一下子醍醐灌頂，原來。。。
    心下狠了狠，直麵珠瑪脫邦拔出來的尖刀，死死抱住她的腳，“主母，我原本就不想留在後院，是您讓我進來的，今日索性正好，您就用慣常用的尖刀結果了乃珠的性命，以報您對我一家的恩情！”
    珠瑪脫邦剛才也後悔說出去的話，的確太過絕情，自己真的是把乃珠當半個女兒看待，可一遇到事情，半個也就是個空的，聽見乃珠這般毫無怨言的願意以死相報，真的有些痛恨剛才的自己，這麼瘋狂的看待跟自己有關的人，自己這是怎麼了？
    對生活不滿到要玉石俱焚的地步了麼？
    哥哥家被自己鬧得嫂子帶著孩子搬回了娘家。
    兒子被自己逼的避而不見。
    半個女兒乃珠情願死在自己的尖刀下。
    吉桑，自己的床幃情愛之人，一早就對自己失望頭頂，對自己下達了永不再見的通牒。
    為什麼？自己這是怎麼了，是被這後院折磨瘋了麼？為什麼一早沒瘋，偏偏在出去以後瘋了，為什麼？還不如不出去，還能回到從前吧，對，我得留在後院，反正小公子還未誕生，我還是主母，他可以不用誕生了！
    如是想著，拿起尖刀朝坐在椅子上得搖光撲去。

    作者閑話：

    抱歉，有點晚了，家裏來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