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陶智宸一直給蘭愈留了一扇窗，左盼右盼，等候到正午太陽最毒的時候，終於聞到了蘭花香。
    陶智宸把窗戶關嚴，然後迅速回身抓住那人的手腕，把蘭愈往裏屋裏拽。
    “你試探出什麼了嗎？”
    蘭愈被陶智宸拽著有點不適應，但又不好意思掙脫，隻好任他抓著自己往裏走：“楊督學對內院了解和他人別無二致，蘭某嚐試問一些超格之事，楊督學也半知不解。”
    陶智宸瞬間鬆開了蘭愈的手腕，轉身麵向他：“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楊旨跟內院沒有勾結？”
    蘭愈點點頭：“其實今日……蘭某還有一大發現，就在楊督學指揮下屬頒金子時，那金子微沉，抬箱子的兩人有些吃不消，楊督學就暗地裏用扇子撐了一下箱底，那兩人頓時便看上去輕鬆了些。”
    “啊，”陶智宸打斷蘭愈的話，“對，他那個扇子挺有勁兒的，有次在嵐方閣，他把扇子搭我肩膀上，明明看著很輕吧，但我愣是沒抬動！”
    “或許這招可以躲過萬千人的眼睛，但躲不過我的眼。”蘭愈聲音逐漸降低，“幼時偷看過一本武學禁書，裏麵就有一套功法和楊督學今日所示極其相似，叫借物打力，施力者可把力氣傳到手中所持之物，別看表麵上動作散漫懈怠，實際上威力極強，若是打在人身上，輕則淤青難消，重則一招斃命。”
    “我的天，這麼嚇人，以後可得和他保持好安全距離。”陶智宸沒想到楊旨還有這麼一手，想想那天嵐方閣的經曆，不免後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對了，陶兄，你還記得昨日你坐壞的那……”
    陶智宸大喊：“不是我坐壞的！”
    “失言失言，”蘭愈輕笑兩聲，“陶兄還記得昨天那個座椅的豁口是什麼樣子的嗎？”
    “我想下，”陶智宸回憶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截麵有點參差不齊，沒有木屑，能看到木頭的紋理……”
    “陶兄，這絕對不是蟲害腐蝕，這是借物打力留下的痕跡。”
    陶智宸愣了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想到他摔倒後楊旨道貌岸然的模樣，陶智宸瞬間火冒三丈：“楊旨這個狗東西！”
    “陶兄莫急，”蘭愈眼神開始由亮轉暗，掃過陶智宸的時候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邃，“單憑今天的試探和我偶然發現的武功，還不足以看出楊督學和內院的關係。但借物打力是武學內極其陰險的功夫，早已被禁，楊督學若真會此功，是絕對不可能告訴內院之人的，再者內院若有人想要害大師受傷，他們直接在椅子上做手腳不就可以，又何必尋一個外人從中作祟呢？”
    陶智宸對這件事的所知所見連蘭愈的五分之一都不到，聽他這麼一分析，陶智宸才發現這件事情還真不是消除民怨民憤那麼簡單，背後可能還牽連著禍國殃民的陰暗。
    不過，蘭愈腦回路素來清奇，但清奇還真有清奇的好處，關鍵時刻挺中用。
    “難道說不是內院指使楊旨來找我茬的？”
    雖然蘭愈一言一句都指向了這個結論，但陶智宸還是覺得這不太可能，畢竟他跟楊旨除了見麵不和之外，又沒什麼深仇大恨，楊狗屎實在沒理由找人在嵐方閣刺殺他啊。
    “嗯，也許不是，”蘭愈點點頭，又突然問，“陶兄和楊督學有過節？”
    他們見麵互掐算不算？
    陶智宸想了想覺得應該不算，最後就對蘭愈搖了搖頭：“沒有哇。”
    “這就奇怪了……”
    陶智宸也覺得奇怪，但明顯蘭愈也隻能幫他到這裏了，接下來還是得靠他們使臣隊伍的老大哥來幫忙。
    他撇下蘭愈，出門讓莫翌把邱幻柏叫過來。
    蘭愈見狀，三兩步追上陶智宸：“陶兄，那你先忙，再有什麼需要蘭某幫忙的盡管——”
    “別走，”陶智宸趕緊攔人，“你跟著一塊兒就是了，剛剛的話，等會兒再給邱知府說一遍。”
    蘭愈怔了怔，眼神逐漸恢複以往的二憨狀，呐呐地回應道：“好。”
    邱幻柏來到陶智宸這裏，看到在場的蘭愈並沒有露出多少驚訝，隻是與莫翌偷偷對視一眼，便對這兩人的關係心照不宣。
    “大師，蘭公子。”
    簡單問好之後，陶智宸就讓蘭愈再複述一遍剛剛那番言論和推測，蘭愈就坐在了陶智宸身側，一條一條細細說來。
    越聽，邱幻柏的臉色越難看。
    蘭愈說完，邱幻柏就接著問：“蘭公子可知楊督學曾和哪些人有過勾結？”
    “楊督學不拉幫不結派，除了按例訪問過幾名大員外，蘭某沒聽說過其他勾結之事。”
    勾結……陶智宸驀然想到了什麼，一巴掌拍在了身畔蘭愈的大腿上，眼睛裏發出高瓦特的灼灼光芒。
    蘭愈看著腿上的那隻手，又看看在場另外兩張大驚失色的臉，惴惴不安地小聲問道：“陶兄……怎麼了？”
    陶智宸又抬手拍了蘭愈一巴掌，全然不注意手下打顫的大腿，神采飛揚地高聲嚎叫：“哎差點忘了！楊旨和嵐方閣閣主韋向真有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