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智宸沒注意到莫翌那份顯而易見的不正常，他推門而入，一邊扯假胡子一邊問：“你找我啥事？”
    “……啊”莫翌記起來還有正事，連忙跟在大師身後進了屋，關好了房門後，他才壓著嗓音稟報道，“大師，這匕首是查不出什麼來了，就是萊拾境內偏西一帶的武人慣用的防身物件而已，甚為常見。”
    “啊？搞半天隻不過是個沒用的物證啊？”陶智宸心裏有點不甘，一邊換衣服一邊想：要是這條線索斷了，那天大地大，上哪兒找那個刺殺他的人啊。
    陶智宸換衣服換得理所當然毫無芥蒂，但跟在他背後的莫翌已經心驚肉跳心慌意亂了。
    莫翌把目光鎖至自己麵前的一小塊地板，雙手疊至額上方，擋住了那即將從粗衣麻布裏跳脫出來的仙風道骨。他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繼續說道：“但也不是一無所獲，我們順著韋向真閣內一行人查了過去，發現他們多數都曾是武人，目前看來，其中也有兩人用過此類匕首。”
    “哦？那這麼說——”陶智宸動用了一下他那邏輯性超強的大腦，很快就得出了一個再明顯不過的結論，“這姓韋的和刺殺我的事脫不了幹係。”
    “大師所言極是。”莫翌連忙拍一拍他的馬屁。
    這時候陶智宸已經換好了衣服，他邊係著他自製腰環邊吩咐道：“很好，盯緊那個韋向真，有什麼風吹草……”
    說話聲音驀然而止。
    “……”陶智宸一下子想不起來那個詞是叫風吹草長還是叫風吹草動，尷尬地拽著腰環糾結幾秒，最後索性暗罵一聲道，“操，反正就是有什麼不正常的就趕緊跟我說。”
    “是。”
    莫翌說完是，屋裏瞬間墜入寧靜。
    他事情稟報完畢，大師也不遣他離開，場麵一時間略略尷尬，莫翌隻好先行告退：“……大師，沒什麼事情，小的就先——”
    “哎，”陶智宸突然看到了蘭愈送來的麵團子，連忙指著它對莫翌說，“把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對，叫龍須酥，你把那個龍須酥拿去給使臣們分分吃了吧。”
    “龍須酥？！”莫翌突然抬起頭，可看到還在扣腰環的大師，又像撞見了什麼非禮勿視的場麵，忙不迭地低下了頭。
    “對，怎麼了？這東西很稀罕嗎？”看莫翌一驚一乍，陶智宸忍不住問道。
    “回大師，龍須酥可謂是萊拾特產，其貌不揚但回味悠長，入口即化但酥香之味卻久久不能消散。小人也是隻聞其名未見其容，沒料到第一次相遇竟是在大師此處。不過這龍須酥不僅出名在味道極佳上，其耐人尋味的傳說故事也廣為流傳，相傳在舊時宮廷……”
    哦？
    陶智宸聽這形容，不免稍稍動了心，他扣好腰環最後一扣，漫步走到蘭愈送的龍須酥前，盯著那醜模樣與心理潔癖稍微鬥爭，最後還是吞了口唾液，伸手捏了一個。
    唔……
    這口感，酥鬆香綿，這味道，甜而不膩，稍加咀嚼，其中還夾雜了鬆子核仁等堅果，貌似還有淡淡的玉蘭香氣，真是，好吃到啪啪打臉。
    一旁的莫翌還在繼續說著有關龍須酥的故事：“宮廷傳說為其一，民間還有另一個版本——相傳古時有一對夫婦，素來極為恩愛，可那男子為狐狸精所魅惑，這女子錯雜紛亂的情感無人訴說亦無人可解，於是她便把這感情融進麵團，沒想到這麵有靈性，便生出此般紛紛雜雜的龍須來，那男子在外與狐狸精幽會而歸，食了他娘子做的龍須酥，感受到了那份相濡以沫的深情，便與自家娘子重歸於好。該故事的緣故，民間不少女子便做龍須酥送於意中人，給對方予以相應暗示……”
    “咳咳咳……”陶智宸一口龍須酥嗆在了嗓子裏，猛地咳了起來。
    莫翌忍不住問：“大師，沒事吧？”
    “我沒事，”陶智宸咳了兩聲，然後稍帶難堪地笑了笑：“沒想到龍須酥的味道還，還……不錯？”
    聽說不錯，莫翌饞得嘴裏涎水直流，他偷偷舔了兩下嘴角，然後走過去端起來盛放著龍須酥的碟子。可端起來還不足一尺，莫翌就被他家大師冷冷的眼神給嚇得不敢動了。
    “你幹什麼？”
    “回大師，拿去分給使臣大人們……”
    “放下。”
    “是。”莫翌恭恭敬敬地放回原處，並後撤一步。
    “你出門往北走一裏路，去那家作坊，照著咱們的人數買，買回來分給大家。”
    “是。”
    莫翌臨走之前，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一坨龍須酥，陶智宸以為他覬覦蘭愈給自己送的禮物，趕緊身形一晃，把小吃給擋了個嚴實。
    莫翌一走，陶智宸就餓狼一樣撲向了那曾被他嫌棄到不行的麵坨坨。
    吃完最後一口，陶智宸看著那個碟子，猛然間想起這就是當初給蘭愈放雞米花的碟子，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又回來了。
    又想到了莫翌說的那個民間傳說，陶智宸托著腮幫，看著被自己洗劫一空的盤子，怔怔地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