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莫翌就帶著情報回來了：“大師，正門北去一裏，有家作坊賣龍井酥，從此出西拐，隨後再行一裏路，便可見一高廟，即為興帛廟。”
    “好，”陶智宸邊說邊從門簾後走出來，身上穿的又是……江九穿過的馬尿裝，不過卻換了個假胡子，更加結實不會掉鏈子的胡子。
    “洛陽親友如相問，就說我去——”
    “視察民情。”莫翌接話說。
    “聰明。”
    陶智宸對莫翌豎起大拇指，然後背著手大搖大擺地朝興帛廟走去。
    也不是很遠，走了才半個鍾頭，陶智宸就聞到了那濃濃的香火氣息，循著氣味望去，那高廟的大門口還真是來往人群絡繹不絕，還一個個都紅光滿麵。
    陶智宸混在人群裏擁了進去，隻見寬敞的大殿裏立滿了學操人，大殿之上立了一排光頭和尚，所運招式果然那是火爆全國的八段錦。
    嘿，湊個熱鬧去。
    陶智宸剛踏入大殿沒幾步，就被一小和尚給橫腰攔住。
    “施主，您還未上香呢。”
    “我不上香。”陶智宸迅速推開小和尚，擺擺手繼續往裏走。
    誰知小和尚不離不棄，跳到陶智宸麵前把他往後推：“不上香不可學八段錦的，施主，上香吧！我們這邊的香都是上古秘方所製，用此香向佛祖許願，心誠則必靈，且今日所剩不多，錯過便是罪過！”
    小和尚說的這麼玄乎，陶智宸忍不住心動：“……行吧，擱哪兒取香啊？”
    “好哩，我這兒就有，”小和尚從袖兜裏抽出三根香，遞到陶智宸手中，“施主，一共十文，請這邊付賬登記。”
    “……”
    靠，拿他的八段錦來賺錢，你們買版權了嗎！！
    咳咳行吧，鑒於他也沒買版權，這就算扯平了。不過這一個個的，看著光頭光腦的，沒想到還挺精明來。
    “施主？付錢才能上香，上香才能學八段錦哦。”
    可是……“我沒帶錢。”
    小和尚瞬時間變了一副嘴臉，一把從陶智宸手中奪過來三根香，眼神也仿佛在看一個賴皮窮逼。他嗤了一聲道：“那你請回吧。”
    小小和尚，膽敢這麼狂！！！
    陶智宸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兩麵三刀的人，從小到大一直看不慣！但，但是吧，他現在確實是個窮逼，可人窮誌不窮，像他這樣的聰明人，才不和他一般見識，隻會回家去拿黃金白銀來亮瞎他的雙眼。
    對，然後還要叫他們到處找不開錢。
    正想霸氣地扭頭，把頭發甩小和尚一臉時，一位裹麵農夫突然朝小和尚伸出手，掌心躺著二十文錢。
    農夫咳了咳：“我要三根，給這個窮鬼也來三根。”
    “……”陶智宸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窮鬼”這一稱呼，接過來香，對農夫道了一聲謝謝。
    好吧，他信了，果然還是人窮誌短。
    陶智宸跟在這農夫身後來到佛像前，像模像樣地拜了兩拜，又跟著他到大殿內尋了處寬敞的地方，開始學這款盜版的八段錦。
    台階上那一排光頭齊聲喝到：“第三式——調理脾胃須單舉！”然後一個個氣勢昂揚地升起左手，頗有太極那鬆沉圓活的韻味。
    還別說，這一排和尚們做的挺標準的。
    陶智宸前麵那個裹麵農夫也開始跟著做起來，左手上拖，右手下按，很好，回收，然後右手上托，左手下按——此時，他右側上衣被帶動起來，露出了內襯和褲腰，裏麵別了一把白色的折扇。
    好眼熟！陶智宸忍不住靠到他身側，偷偷細看那把刻著飛紋魚的折扇，心中的答案漸漸明朗起來。
    好家夥！折扇是那天楊旨嘲諷他虛的時候拿的那把，所以！這農夫是楊旨偽裝的！
    這楊狗賊，肯定是一路跟蹤尾隨，想要摸清他這個哲學大師的行蹤軌跡，然後找準時機狠狠打擊他一番！嗬，真是居心叵測。
    “咳咳，”陶智宸咳嗽兩聲以引起他的注意，隨後放低了聲音說，“我可謝謝您嘞，剛剛竟然願意為我這窮鬼買香。”
    “不必客氣。”楊旨拿捏著嗓子說話，如果單聽這聲音，絕對沒法把這人和那白衣傲然的楊督學聯係到一起，隻能和下地幹活的莊稼人混為一談。
    哼，裝的還真像。
    陶智宸決定不留情麵地揭穿他的計謀，讓這個楊二狗也嚐嚐尷尬到無地自容是什麼滋味。
    他輕聲一笑，迅速從農夫側腰處抽出來那把折扇，反手開扇，遮在胸口中央扇了扇風：“沒想到，你堂堂一代督學大人也很是擅長偽裝之術啊！”
    楊旨被陶智宸看穿了身份搶去了折扇，也不氣不惱，而是一反他傲氣張揚的性格，收勢傾身對陶智宸拱手作揖。
    果然被戳穿之後就傲氣不起來了吧，陶智宸把扇子還給他，哈哈笑道：“哎，楊某人，你說，是什麼讓你我在此相遇啊？”
    楊旨不屑地瞥了陶智宸一眼，隨後目光轉向大殿之上的那一排光頭和尚，眼神裏竟然泛起了崇拜之光。
    他深吸一口氣，虔誠無比地說道：“是——八段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