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味兒飄過來，江盛皺眉，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吵，好象還有廝殺聲，馬蹄聲，擊金振玉的兵器聲，喊殺聲，戰馬咆哮聲，還有慘叫聲。
    家裏怎麼會有這樣的聲音？
    江盛喚初冬，叫了半天竟無人答應，這混帳小子，不是說就在外間麼，睡得這麼死？
    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在戰場中，身邊喊殺聲震天，一匹飛馳的棕色駿馬背上，前方的銀袍將軍，正是敬玉！
    江盛大聲喊他，敬玉似乎聽到了江盛的喊聲，轉過身來，看到江盛，滿臉驚喜。
    一枝利箭破空襲來，江盛大驚失聲，大聲喊道：“敬玉，快躲開！”
    衛珙躲避不及，撲哧！利箭當胸穿過。
    江盛分明看到衛珙低頭看了穿胸利箭的箭頭，在太陽光下閃著幽藍的光，臉上閃過痛楚，從馬上摔下來。
    江盛目眥盡裂，拚命地跑向他，但是他找不到衛珙，拚命地大喊：“敬玉！子修，子修，快來人啊，救救他！”
    夢中驚醒，江盛渾身冷汗，他覺得夢裏看到的情形太真實，由不得他不信。
    他在屋裏轉了兩圈，大聲喊人，初冬連忙推門進來，“老爺有何吩咐？”
    “快，收拾行李，替老爺到書院請假，我要到寧州關去！”
    管家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老爺，吳世鴻大官人求見。”
    吳世鴻？哦，對，要把書信交到他手中，“請他書房稍坐！”
    初冬趕緊給江盛打來水，江盛隨便洗了兩把，換套衣服，拿上書信，來到書房，“世鴻！”
    吳世鴻比先前瘦了很多，臉小了一圈，下巴也尖了，整個人都顯得疲憊，江盛注意到他的眼睛裏，還有著難以排解的憂鬱，坐下來，就長長歎氣。
    這是累到極致的人，常有的動作。
    江盛感同身受，當初嬋兒的乳母金嬤嬤病重，她的兒子每日裏照看她，一天隻能睡一兩個時辰，累得站著就能睡著，就常常會歎氣。
    江盛上前輕輕拍了拍吳世鴻的肩頭：“世鴻，我帶來了你兄長的書信！”
    吳世鴻的眼睛立即綻開光彩，如同夜空中爆開的禮花，“此話當真？”
    “江茂宇何時騙過人？”
    “唔……”
    吳世鴻接過家書，激動得手都在發抖，打開書信，一目十行往下讀著，江盛又取出二百兩銀票，“這是你兄弟托我帶來的。”也不知那人是誰，信件是敬玉給的，江盛跟寫信人並未見過。
    吳世鴻用力眨眼，克製住情緒，啞聲道謝，江盛淡笑道：“世鴻，若有何為難之事，隻管告知，某雖不才，願意分憂，若是銀錢有短，江某也能資助一二。”不用擔心，我房間有辣麼多金銀財寶呐！
    吳世鴻黯然搖頭，欲言又止，最後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垂下頭，一言不發。
    江盛見他不作聲，想是家中定有不好說的地方。
    吳世鴻沉默一會才說道：“家中安好，隻是母親身子不適”
    江盛眨眨眼，一臉迷惑：“先前是聽書院的人說令尊身體欠安，你回去侍疾……”
    吳世鴻擺擺手，“是家母，大夫說，若能過得今年冬去，倒還能拖得幾年，若挨不到冬，隻怕連過年都過不得。回去就是，就是準備家母的後事。”
    江盛沉默了，這種時候，說什麼話都是徒然。
    吳世鴻垂著頭，初冬撩開簾子，“老爺，小姐來了！”
    江盛和吳世鴻聞言都看向門口，穿著鵝黃色薄絲綢的嬋兒蹦蹦跳跳走進屋子，小身子施了個標準的萬福，脆生生地說道：“爹，吳叔，我做了點心，來嚐嚐新！”
    吳世鴻特別喜歡江盛的一雙兒女，強笑著對嬋兒道：“嬋兒怎麼這麼客氣？”
    嬋兒看到吳世鴻，臉上甜甜的笑容收斂，上前一步，拉過吳世鴻的手，直接號脈，好一會兒才說道：“吳叔您好多天沒有休息了，要多注意身體呀！”
    吳世鴻一愣，朝嬋兒伸個大拇指，“小家夥真厲害！這你都能看得出來？”
    嬋兒得意地笑笑：“那是自然，我有怪老頭做師傅呀！”扭頭讓夏葉把點心端出來，“這是我做的，叫桃融！”
    小小的碗盛的桃肉切得一粒一粒，加了糖水，混了一點薄荷汁，井水冰鎮過，用勺子慢慢舀著吃，味道極好，原本一身暑氣的吳世鴻也覺得渾身舒泰。
    嬋兒走了，江盛把他在衛珙處的所見所聞，細細說了一遍，吳世鴻心裏明白，這是江盛想緩解他的心情。
    不知怎麼的，就聊到蒙學館的事情，吳世鴻當即說道：“我倒有個合適的人，隻是他有天煞孤星之命，恐不為人所容。”
    “天煞孤星？”江盛心頭一動，“你是說那個叫海六的？”
    “正是！”吳世鴻說道：“說起來，海六還是家母表妹的兒子，比我小一歲，學識是好的，為人倒也清正，隻是一點，好聽曲，倒不狎伎。如今，借住在我家莊子上，替莊上的人管管帳，茂宇若是覺得此人堪用，我便……”
    “多謝世鴻！”江盛心頭大喜，“蒙學館已經建好，準備秋季入學了，十二歲以內蒙童皆可入學。”
    江盛把蒙學館的情況大致一說，獲得吳世鴻大力稱讚，並表示回去後，讓海六上門拜訪。
    送走了吳世鴻，王業平來了，乖巧無助地站在角落，不知道老爺找他什麼事。
    “近來城中有不少紮格人，你應該發現了吧？”
    王業平驚訝地抬起頭：“老爺已經知道了？我發現有七個紮格人，他們挺慘的，都是逃難過來的，跟我差不多大，如今都在娘娘廟棲身，小的，小的也常送饅頭過去……以後再不敢了！”
    江盛擺擺手，“不是這個意思，你關照乞兒是好事，老爺我想讓你留意城中外族人的動向，若有異常，立即跟七爺說，明白麼？”
    “嗯！”
    王業平退了出去，書房內恢複安靜。
    回想起夢中場景，江盛覺得自己完全平靜不下來，心象沸騰的水。

    作者閑話：

    網絡癱了兩天，現在終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