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氣都沒有變，當時也是這樣一個春色熏人的日子——
    “你是瞎了你的狗眼了，瞧不見我正在下棋！”
    這樣的謾罵在當時他都習以為常，於是他神色未轉變太多，端著手中滾燙的茶水還是誠惶誠恐地在沈春啼麵前彎著腰屈著膝。
    “師尊，這是方才您叫弟子泡的茶。”他謙恭地回答道。
    大約也是知曉了結果的一成不變，所以也就放棄奴顏媚骨、惹盡惡心再舔著人的冷臉。
    “茶？”沈春啼直皺著眉頭，極其不耐煩地將目光從他麵前的一副黑白棋局麵前挪了開。
    那黑白子的廝殺十分膠著，整個局麵二者相吞，誰也沒有讓誰一分，或許是因為兩色都是一人所執，所以帶的凶狠都是不相上下。
    蘇寒奚單單是從那棋麵上掃了一眼，就知道他這位陰晴不定的師尊，應當是又因為局麵卡住不高興了。
    沈春啼強耐著心下的不快，想喝完茶再繼續落子，他有些急促地撩著袖子伸手摸到了茶杯上，正是心神放鬆之時一個不留神直接碰地杯盞輕晃了一下，那滾燙的茶水隨著杯身傾斜直接將內裏的熱度潑到了他修長又蔥白的手指間。
    他被燙的猛然一抽，眉頭頓然狠擰，掀起袖擺直接將那被滾燙的茶水掃到了蘇寒奚的身上：“混賬！”
    正值春日，氣候雖緩緩轉暖，但風裏始終還沁著涼，憫生澗專門負責置辦宗服衣物的師兄故意就沒給他剩下春季防禦倒春寒的衣服。
    他那日去領的時候人家兩手空空地抱著個填滿了人名的登記薄，十分不耐煩地當著他的麵給他翻開了兩頁，薄子上字裏行間填的滿滿當當，擺明了是表示添不添他一個人的名字都沒有什麼必要，不過那師兄還是膈應了一句：
    “喲，來晚啦，反正這天兒也不冷，你就拿夏日的衣服湊合唄。”
    所以這日，他是湊合了一件夏季的宗服穿，衣料很薄，薄的隻有一層。
    滾燙的茶水瀑到他的身上，幾乎是在挨到他衣服上的那一瞬間就浸透了那層單薄的衣料席卷上了他的皮肉。
    那灼燒的溫度不僅叫他受到了刺疼，還十分膈應地在這樣的季節讓他多了幾分暖和，戳著人骨頭的刺疼摻合著春寒料峭裏的兩分暖意、緩緩流進他那冰窟窿一般的心房底，外冷內熱，似是非是。
    所幸他低著頭，隻是濕了肩膀，所幸他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身量比門內的一般弟子都要矮上些許，要不然，今日燙的或許就是他的臉了。
    “弟子該死！請師尊責罰！”他麻木地認著錯。
    他也想不受皮肉之苦，不卑躬屈膝，但沒有空、也沒有精力頭腦想那麼多的理由去叫人對他多一些寬容，他隻能盡力地用最下賤最卑微的姿態去請求別人降罪。
    因為他知道，他麵前的人對他從來都沒有心，跟將他當作沒人要的狗崽子逗弄一樣，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隻要有一點兒理由，完全可以往死了折騰。
    “你是該死！”他吼著，隨即袖子間也擺了一道淩厲的掌風朝蘇寒奚襲來，那氣勢淩厲，完全融了想要一掌將他拍碎的心思，袖擺帶起來的淩厲刮疼了蘇寒奚的臉頰，那攻擊越來越近，逼的他猛然一閉眼——
    “今日，你就留在這裏。”沈春啼不鹹不淡地吩咐了這樣一句。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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