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告訴秋生，二十四就是阿狐，阿狐就是二十四，他們是一個人，是一隻狐。但他害怕，萬一秋生不喜歡這樣的他，覺得他很奇怪，覺得他很危險，從此以後就遠離他了，那他可怎麼辦呢……
    二十四猶豫良久，說與不說的矛盾在他心裏翻來覆去，攪得他胃痛。
    他們在路口站了很久，久到秋生都覺得自己的腿被寒氣入侵，血液凝固，變得僵硬了。
    他不想再繼續陪二十四站下去了，如果他不願意開口，那就走。
    二十四在秋生轉身的瞬間拉住了他，力道很大，容不得秋生掙脫。
    “我跟蹤你，是有理由的……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向我保證，說完之後，你不能嘲笑我。”
    秋生被他吊足了胃口，這個節骨眼上，什麼條件他都能答應：“好。”
    二十四鼓足勇氣，攥著拳頭給自己打氣，再抬頭時，黑暗裏，他的眼底泛著水光，臉上掛著不同尋常的緋紅。
    秋生被他認真的樣子撥亂了心跳，咚咚的聲響，連他自己都聽得到。
    在那混亂的跳動聲裏，夾雜了路口的勁風，二十四說話時吞吐的氣息，和他最後那句似有若無，但又準確無誤傳進秋生耳朵裏的話語。
    親昵地說：“我喜歡你……”
    秋生的世界定格在了二十四尾音裏，他愣愣地看著對方滿眼真誠，漸漸慌了心神。
    “所以說，你把《聊聊齋》留在我店裏，把阿狐寄給我，也都是因為……你喜歡我？”
    二十四害羞地低下頭去，纖長的睫毛翻動起懵懂的情愫，抬眸凝望秋生：“對，我喜歡你，全世界最喜歡你。在我心裏，沒有人比你更好了，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初冬的微風親吻秋生的雙頰，為他的臉染上一層粉紅。他不知道二十四的話從何說起，他們兩個，明明今天才剛剛見麵，他怎麼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好像他早就認識了自己，對自己十分了解一樣。
    “抱歉……”秋生緩緩向後退去，幾個碎步的距離，卻讓二十四感覺像是隔了萬水千山，“我……我們才剛剛認識，我連你是誰，做什麼，家住哪裏都不知道……”
    隨著秋生的話出口，二十四的心像是落入水底的石塊，一點點沉下去，沒入肉眼不可見的黑暗。
    他拉住秋生的手，焦急地說：“我叫二十四，我馬上要做你表姐的伴郎，我家住在楓葉市……”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秋生不知道該怎麼向二十四解釋，他對上二十四急切的眼神，狠了狠心，“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歡。”
    二十四猛地拉下嘴角，眼眶通紅，洶湧的淚光在打轉，仿佛下一秒鍾，就要不顧形象地傾盆而下。
    為什麼？秋生為什麼不能接受他的喜歡？是秋生不喜歡自己嗎？他果然不喜歡這個一會兒是狐狸一會兒是男人的妖怪嗎？
    看到二十四眼中瞬間黯淡下去的光芒，秋生心頭湧起一絲歉疚，錯開視線，不去注視他惹人憐惜的眼睛。
    5路公交緩緩駛進車站，車門打開。秋生走上台階，不放心地回眸一眼，看見二十四孤零零地站在車站牌前，形單影隻。
    他狠下心，轉身走上公交，穿過車廂，坐在最後一排角落的位置。
    公交緩緩駛入行車道，他錯過頭去，再次看向二十四。隻見那個一米九的大個子，正孤苦無依地蹲在地上，把臉埋進一側臂彎中，嚎啕大哭。
    秋生歎了口氣，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