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冬至夜在聖誕樹下許了願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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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夜,小雨,天空已經嚶嚶哭泣了一周,清冷的街道上吹著這個城市在這個季節特有的濕冷的風,路燈在坑坑窪窪的地麵上照出兩團詭異的影子。
    影子徐徐前行,它的主人是四個差不多年紀的男人,他們兩兩分組,一前一後扛著兩棵未經裝飾的聖誕樹走在路上。
    為首的一人不小心一腳踏進水坑裏,霎時飛珠濺玉,緊接著就是一聲咒罵打破了寂靜,“該死!”
    這人劍眉星目、五官英挺、膚色健康、體型精瘦,身著成套的高定西服,剛才踩進水坑裏的羊皮短靴原本尤其鋥亮,此刻卻和他帥氣性感的臉孔一樣沾染上晦暗。
    他的目光如炬,可惜帶著點戾氣,咒罵之後繼續抱怨,“我竟然淪落到要在這樣的鬼天氣裏幹這麼詭異的事情。”
    走在他後麵的男子更健美些,卻生了一張娃娃臉,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一雙靈動的小鹿眼好像是嵌在他白暫肌膚上的兩顆黑曜石。對於前者的怨氣衝天,他卻不以為然,“有什麼詭異的,樹是我們從店裏買來的,又不是從地裏挖來的。”
    “你……”前者氣結,朝天空翻了個白眼,不留情麵的開始指責,“不要避重就輕!要不是某人把車開進溝裏了,我們何必在這裏扛樹。我不管,修車的錢你來付。”
    “某人”聽完後無言以對,眼睛瞪得滾圓,正是在發窘。
    “你稍安勿躁嘛,就快到了。”另一組有人連忙解圍,也是個明眸皓齒的帥哥,長相俊俏卻不失棱角,嘴角微翹、眼梢輕挑,笑吟吟的樣子親切又不失倜儻。
    他身後的人跟著幫腔:“可不是嘛,大家都開心點,今天過節。”此話一出,萬籟俱寂,氣氛尷尬到不可緩解。偏偏這位老兄毫無自覺,對於同伴投向自己的驚詫目光隻是理所當然地揚了揚眉毛。他雖然長著張西方人的深邃臉龐,一口中文倒說得行雲流水,憂柔的灰色眼睛格外迷人,當然,得在他閉嘴的時候。
    四人分別是蒲昕、周盼、楚嘯和艾克斯,他們在西郊的金海畔經營著一間民宿。老板就是蒲昕,其他人入股,投資數額不一。民宿的生意不溫不火,也分淡季和旺季,初冬屬於淡季,冬至更是不會有客人,這才會傾巢而出去購物。
    不過現在蒲昕對這個決定很是後悔,滿心認為自己根本就是挑錯了日子。從他們莫名其妙被說服買下兩棵聖誕樹開始麻煩就接踵而至。開錯路、搞壞車、在下著雨的森冷夜裏扛著樹走了整條街,最重要的是還弄得一身狼狽。
    想到這,他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實在是因為心頭的火氣無處宣泄。周盼總跟他過不去,楚嘯隻會做和事佬,艾克斯就是個會把冬至當成節慶的奇葩,這三個同伴哪個他都懶得再說,隻得自顧自的生悶氣。
    開錯路和搞壞車的都是周盼,但他也有自己的委曲。畢竟他是好心想讓去時開了一路的蒲昕可以休息。而且,要不是蒲昕因為他進錯岔道一直發脾氣,他也不至於心慌意亂的把車帶溝裏。他和蒲昕不一樣,不是富家子,修好一輛“林肯”不是考慮賣腎就能解決的事。就算知道對方說的根本是氣話,還是讓他止不住心驚肉跳。
    楚嘯知道蒲昕氣頭正盛並不急於再安撫,他本就是凡事不強求、隨緣最緊要的個性,對蒲昕火爆的性格調解經驗也豐富,清楚對方的脾氣總是來去匆匆,決定靜待時機轉換話題。
    可艾克斯絕對不及楚嘯想的明白,看他們都不出聲他就沒話找話講,“我說,這樹我們回去就要栽上嗎?”
    “不然呢?等著他自己長腿伸進土裏嘛。”果不其然,遭到蒲昕沒好氣的反問。
    楚嘯對於艾克斯主動撞槍口的行徑簡直啞口無言,周盼對他舍身擋子彈的義舉倒挺感動。此二人隔空偷偷交換了個眼神,各自誤會和對方心意相通、想法一致。
    惟獨艾克斯還沒接收到蒲昕的集火警報,仍是一意的天馬行空、不著邊際地瞎琢磨,“那你們說栽完以後我們要不要一起許個願呀,說不定等過兩天聖誕節到了就能實現。”
    “瘋了吧!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冬至夜?!對民俗有沒有點常識?!你以為在這個時候誰會聽到你許願?鬼啊!”蒲昕連珠炮似的咆哮聲甚至在空曠的街道上產生了回響。
    可當回音剛落,驀地陰風突起,冰涼的雨絲一個勁兒的被拍到四人臉上。他們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麵麵相覷,個個都噤若寒蟬。
    好半晌,楚嘯才壓低聲音說:“我真心覺得你們都不要再說下去比較好。”
    “對、對、對。已經不早了,快走!快走!”周盼也慌裏慌張的小聲催促著。
    楚嘯扭頭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再抬杠,反而依言加快了腳步。
    四人一門心思的急衝衝往回趕,間或有人會念一句“阿彌陀佛、百無禁忌”,除此之外再無他話。
    民宿建在金海畔所以就叫做“海畔小築”,如此直白的名字是在四人討論半天都沒有結果的情況下蒲昕以老板的名義提出的,意思就是不接受反駁,理由也很簡單,因為不想再吵了。
    海畔小築一共四層,青磚小瓦的別墅,立著白牆,前後都有院子,後院有池塘,前院有玻璃花房,環境怡人。
    一樓是公共區域,除了餐廳和吧台還有間茶室,往上兩層樓被隔成獨立的客房,清一色都是朝南的海景房,走道向北,牆上嵌著偌大的落地窗,進出房間時還能瞧見遠處山巒疊翠。
    四樓是六間大套房,左右兩套供他們自己居住,中間都作為家庭房。房前是一片公共露台,擺放著長桌木椅,麵積不小,如果有客人想要數星宿、等日出,還可以提供帳篷。
    除了他們四個,還聘了三個鍾點工,兩個負責清掃,一個負責值夜,都是當地人,沒有客人時並不需要他們留守。
    這棟民宿原本孤零零的被包圍在一片黑漆漆的夜色裏,直到隱約響起人聲,緊接著便有人亮了燈,這才又有了生氣。
    “累死了!”蒲昕癱坐到前台邊的三人沙發上,他雙手掛著靠背,兩腳抻開,毫無形象的坐出了“大”字型。
    對麵還有張沙發,楚嘯和艾克斯情況也差不多,都是東倒西歪的坐著大喘氣。
    隻有周盼慢了一步沒搶到座,他倚靠著吧台忿忿不平地斜睨一人獨占整張沙發的蒲昕。
    “幹嘛?”蒲昕察覺到他的視線,挑釁地揚眉。
    周盼沒力氣跟他吵,悻悻的別開眼。
    蒲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會兒,還是收斂起坐姿移出了空間,然而周盼已經懶得再動,並沒有坐過去。
    那兩棵聖誕樹一進大門就被他們丟在了前院的草坪上,正躺在細雨中無人問津。
    周盼的位置側對窗戶,他時不時會看上一眼,心裏突然和蒲昕一樣對於稀裏糊塗買下這兩棵樹的決定有些懊悔。
    但是當他們終於緩過勁來協力把樹栽在門廊前,看著它們在燈火和月色交會下生機盎然的樣子,他又覺得挺有氣氛的。至少他們這一路的波折總算有了結果,不至於是白忙活。
    “雨停了。”楚嘯仰頭觀望夜空,但見雲霧已散、明月高懸,而他身披月華、麵如冠玉,歡欣的姿態宛如少年。
    “你們再等我一下。”艾克斯也很興奮,小跑著繞過花房進到雜物間裏,沒一會兒又蹦躂回來,懷裏多了把梯子,手上還抓著幾串他們點綴招牌會用到的彩燈。“我早就想這麼試試了。”他說完便把梯子交到周盼手上讓對方替自己扶著。
    等到把彩燈都分別掛到了樹上,他又拖著楚嘯一起去找接線板。
    周盼失笑,把手裏的梯子倚到牆邊,徑直坐到了離樹不遠的秋千上等他們弄完。他留意到蒲昕一直看著聖誕樹不說話,就忍不住叫他,“喂!你怎麼了?”
    蒲昕一怔,露出剛剛回神的表情緩緩轉向他說,“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那年聖誕節好像差點幹架。”
    周盼自然也記得,隻是沒想到蒲昕會偏偏想起這件往事,實在很煞風景,他用力“哼”了一聲,不願搭理對方。
    蒲晰看他這樣也覺得沒趣,沒再說什麼,腦海中卻老是浮現出記憶中還稚氣未脫的周盼急赤白臉的模樣。
    “搞定!”
    隨著艾克斯一聲歡呼,彩燈霎時閃爍了起來,霓虹光將四人的視野照得有些迷幻。
    艾克斯嘿嘿一笑,趁機再度提議道:“要不要許願呀?”
    沒人答應他,但又都看著被七彩光芒環繞著的兩棵樹沒動。
    艾克斯料想他們八成是終究被自己說動,都已經在默默許願了,於是也趕緊雙手合什,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但願最近至少能碰上一件好事吧。中彩票、有豔遇什麼都好,我絕對不挑的。”
    他把願望大聲說出來,卻遭到了同伴的嫌棄,三人相繼走回別墅裏,不約而同地把他留在了原地。
    “哎!你們怎麼先進去了,等等我呀!”等他睜開眼,隻來得及看到楚嘯關門前的背影。他一邊嚷嚷一邊也往回跑,驚得一隻被彩燈吸引剛想在樹上棲身的迷路小雀撲騰著翅膀又匆匆飛走了。
    與此同時,在那棵被鳥兒放棄的聖誕樹上頻頻閃爍著的彩燈突然就變了顏色,清一色幽幽的綠光,像是從枝葉上伸出了觸手,四下無人的院子裏適時吹起了陣陣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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