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伯，你少說兩句。”
    林彩珍很想拉起張阿伯就離開，隻是她知道對方不配合的話，根本拉不走的。
    “少說？我為什麼要少說，林彩珍你也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
    此時的張阿伯就像是瘋鬼般，見鬼就咬。
    人心叵測，鬼心同樣是，張阿伯眯起眼來，不善的看著包正，“小子，現在你就別裝了，隻要你幫我辦個事，我保證不會傷害你的。”
    林彩珍：“……”
    這張阿伯真是……老眼昏花，沒看到那位先生殺人的目光嗎？
    “你這是在找死嗎？”
    左寒宸動了，僅僅隻是手動了。
    察覺到他的動作，林彩珍心急喊道：“先生，不要！”
    先不說張阿伯脾氣怪，生前不是什麼好人，死後也不是什麼好鬼，但好歹是認識幾年的鬼了，林彩珍實在沒辦法看著他受傷害。
    熟悉的台詞，標準的動作，在大佬手動時，包正身動了。
    他飛快起身一把抱住大佬伸出的手臂，開始溫聲細語的給大佬降火氣。
    “哥，消消氣，來……跟我做。”
    “吸氣！”
    “呼氣！”
    “放輕鬆，生氣使人老得快，一言不合就動手非君子之為。”
    “您是大佬，宰相肚裏能撐船，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
    包正覺得他真的太不容易了，都還不知道是哪隻不長眼的鬼惹怒了大佬，就操起老媽子的心來，勇敢站出來充當和平使者。
    好吧！
    實在是大佬那句“你這是在找死嗎”嚇到了他，鬼要是再死一次，那就真的是死透透，不能再死了。
    而大佬出手，不用想，肯定是一招鎖喉。
    包正還在努力給大佬順毛時，他身後響起了一道像是老磁帶卡帶了，斷斷續續有些刺耳的聲音。
    “你……你們……怎麼可能……”
    張阿伯抬著如枯柴的手，顫顫微微發著抖，不是被嚇的，又似被嚇的，皮包骨的臉瞧著除了猙獰，做不出其他表情了，但是一雙眼睛裏是難掩的驚愕和不可置信。
    男聲？
    男鬼！
    眼珠子轉動一圈，包正心念一動，收緊雙手，同時回頭往身後看去。
    “謔！”
    包正身體猛然一顫，倒吸了口氣，將大佬的手抱得更緊了。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被嚇到了，實在是大佬的顏值太逆天，而之前隻是一閃而過幾麵的林彩珍依舊是生前麵容，讓他忘記了鬼其實還是很可怕的。
    又試著看了幾眼，包正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他剛剛的反應實在太失禮，太傷人……鬼心了。
    包正的反應沒逃過一直盯著他看的張阿伯，對於自己的外貌嚇到人，他一點都不在意。
    生前他就不在意這幅容顏，死後難道還會在意。
    “小子，裝得還挺像的！”張阿伯勾動唇角，像是要扯出一抹笑來。
    張阿伯一直都認為包正看得到他，現在被逼得不得不承認了，才佯裝像是才剛看到他一般。
    “裝？”包正愣了下，恍然大悟。
    “爺爺，我不是裝的，您瞧著那麼和藹可親，我剛剛真沒被您嚇到。”
    包正不怎麼會安慰……鬼，說話時，一直盯著張阿伯看，似乎是想證明他的話是真的，不是騙人的。
    “和藹可親？”
    張阿伯眯起眼來，似是陷入了回憶，“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將這個詞用在我身上！”
    “哈哈，小子，你很不錯。”張阿伯愉悅的笑出聲，隻是那笑聲著實不怎麼好聽，但能聽出這一刻他是打心底的高興。
    聽著張阿伯怪腔怪調的笑聲，不知怎的，包正心中冒出淡淡的酸楚。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林彩珍在心裏無聲的歎息。
    “嘻嘻。”包正咧嘴露出兩排整齊大白牙，有點難為情的眨了下眼睛，“謝謝您的誇獎！”
    被人誇，沒什麼好稀奇的。
    但是被鬼誇，包正還是第一次，稀罕的緊。
    人與鬼肯定是不同的，人識人會有誤區，但是鬼看人，能透過現象看本質。
    張阿伯：“……”
    這小子是又在和他裝傻充愣了嗎？
    收起臉上笑意，張阿伯冷下臉來，“小子，別給我嬉皮笑臉的，我的來意，你心裏應該有數吧。”
    “來意？”包正不解問：“爺爺，你的來意是什麼？”
    他心裏真的沒數啊！
    多看幾眼，包正心裏沒有一開始那麼慌了。
    張阿伯身上沉澱了滿滿的歲月滄桑，佝僂的背，隻剩皮包骨的小身板，長滿老人斑的皮膚，缺一隻耳朵的腦袋。
    或許，包正心中已經隱隱猜到對方的來意了，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沒那個能力幫對方的。
    見包正又開始裝起傻來，張阿伯怒目圓瞪，“小子，我的耐心有限，你既然幫過林彩珍，就該想到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包正聳了下肩，剛想解釋一下，身體猛然向前一傾，還好他反應快，才摔坐回了沙發上。
    “哥，你要抽回手，怎麼不事先和我說一下。”包正心中那叫一個敢怒不敢言啊！
    幸好他人在沙發上，不然大佬突然來這麼一下，由於慣性，他肯定會摔倒的。
    不過，包正快速的往四周掃了掃，瞬時失望了。
    果然，沒有大佬的加持，他根本看不到除了大佬以外的其他鬼。
    張阿伯根本不知道包正此時已經看不到他了，警惕的看著左寒宸，然後開始說：“我是被餓死的，不像林彩珍死的那麼複雜，沒有什麼冤屈。”
    “我要你幫的忙很簡單，就是給我那養子傳個話，告訴他，家門口的老梧桐樹下埋著東西，那是我給他攢的老婆本，還有幫我給他說聲對不起。”
    “說完了？說完了就離開！”左寒宸沒有再動手，而是直接下達逐客令。
    “你是誰？我在和小子說話，有你什麼事？”
    盡管知道左寒宸不簡單，很危險，但張阿伯還是沒有慫，其他鬼或許怕再死一次，可他不怕。
    “知道上一個和本王這般說話的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左寒宸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沒了大佬的手，包正隻能聽一麵之詞來腦補，現在聽大佬來這麼一句，他瞬間對號入座了。
    包正眨巴眨巴著眼睛，眸中似乎還有些期待著大佬繼續說下去。
    張阿伯是個經曆過滄桑的山村老人，並不是被一兩句恐嚇就能嚇退的。
    “大兄弟，說，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麼修煉秘法？”
    他並沒忘記之前看到的一幕，隻不過此刻心中的貪婪終於戰勝了恐懼，張阿伯目光如毒蛇般落在左寒宸身上。
    如果他得到了修煉秘法，也練就這等本事，那哪裏還需要找人幫忙完成心願。
    一直在旁邊靜觀其變的林彩珍：“……”
    這張阿伯還真是……
    不過，話說回來，她心中同樣生出了一絲渴望。隻是，很快這絲渴望被她壓下了。
    左寒宸耐心有限，方才要不是包正出手攔住，他早就捏碎了張阿伯的脖頸。
    如今張阿伯再次不怕死的挑釁，甚至垂涎起他的東西來，這讓他怎麼能繼續容忍下去。
    這回，包正發現不對勁，想要阻止，卻還是晚了。
    也不知道鬼有沒有重量，左寒宸提著張阿伯，就像是在捏著一塊輕得不能再輕的破布。
    而被掐住脖子的張阿伯在他手中，像是被禁錮了四肢，完全不能動彈，隻能慢慢的等待魂體潰散。
    變故就發生在一個呼吸間，讓人和鬼都沒辦法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等林彩珍反應過來時，張阿伯的魂體已經忽明忽暗，極其不穩定了。
    “不要，先生，求你放過張阿伯吧，他隻是一時糊塗，不管是對您，還是對包正，他都沒惡意的。”
    林彩珍幾次伸手想要去將張阿伯救下來，可最後她都又收回了手，因為她知道自己成功不了的，甚至還可能把自己折了。
    張阿伯說的沒錯，她也是自私的，她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包正雖然看不到林彩珍和張阿伯了，但是從大佬的動作和神態，他也能腦補出此時的畫麵來。
    咬咬牙，包同學決定豁出去了，他飛撲上去，再次抱住大佬的手臂。
    隻不過大佬力氣大，手臂就像鐵臂一般，承受著他的重量，竟然沒有被撼動半分。
    此時的包正，就像是一隻小兔子，懸掛在大佬的手臂上，畫麵有些滑稽，如果忽略掉手臂盡頭還掛著的張阿伯的話。
    本來兩人就有身高差，再加上大佬是飄著的，雙腳離地麵起碼有四五十公分距離，這讓包正隻能抱緊了大佬的手臂，然後空出一隻手去解救明顯快不行了的張阿伯。
    “哥，鬆手，快鬆手，老爺爺快不行了。”手上動作著，包正嘴也沒閑著。
    “老師教過我們的，要尊老愛幼，老爺爺年紀大了，腦子不靈活，比較容易講錯話，哥，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你在為他求情？”左寒宸並沒有放開張阿伯，臉上神色平淡，讓人看不出喜怒來。
    “……”包正點頭，“哥，現在是法治社會，傷人是要坐牢的……地府也一樣，我不想你下十八層地獄被油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