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凝抿唇不語，她仰頭直直地看著楚明霽，雖然明知道楚明霽是故意利用她來傷害曲姚，雖然明知道此刻她如果不立刻推開楚明霽，曲姚對她的誤會就會更深……
    正在她猶豫不決之時，一雙澄澈剔透的眼眸在她的腦海裏快速掠過，事到如今，還能退縮嗎？她早就收下了曲叔叔給她的第一張支票，那張支票已經兌現並且悉數花光，今天拿出來在曲姚麵前顯擺的這張支票，是曲叔叔另外開給她的，主要是為了防止曲姚一時激動，把支票當場撕掉……
    雖然明知道楚明霽突然出現在這裏，必定是懷著某個目的，但是此刻她願意配合他。
    想到這裏，她奮力推開曲姚，大步走到楚明霽麵前，抬起雙臂纏繞交疊在他的脖子後，咬牙踮起腳尖仰頭吻住了他的唇，與其說是吻，還不如說她狠狠地撞上了楚明霽的唇。
    楚明霽的眼底快速地掠過一絲驚詫之色，語凝挑釁般盯著她，她的唇貼在他的唇上大約三秒，正準備撤退，腰倏然被人緊緊摟住，她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楚明霽伸手攫住她的下頜，舌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撬開她的唇齒，滑進她的嘴裏糾纏著她的舌頭……
    “你——”她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睛下意識地瞟向曲姚的方向。
    曲姚的眼中溢滿了絕望的傷痛和崩潰的瘋狂，他衝上前拉開語凝和楚明霽，低吼了一句：“放開她！”
    曲姚陰狠的表情讓語凝以為他會立刻出手揍楚明霽，可是他分開他們兩人後，看也沒看楚明霽一眼，隻是遽然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直直地麵對著他。
    語凝幾乎是貼著曲姚站著，她能感受到他的雙手和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曲姚此刻的表情她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憤怒得瀕臨發飆時特有的表情，正在她忐忑不安時，曲姚伸手輕輕地環著她，低聲在她耳邊說：“語凝，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有什麼急事要用錢嗎？你不要瞞著我好嗎？我到了英國後，把我私人賬戶裏的錢全取出來給你好不好，你不要再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了，我一句都不相信……”曲姚痛苦地搖著頭，下巴擱在她的發際，雙手依舊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憤怒抑或是別的什麼。
    她的眼淚又開始洶湧而至，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曲姚氣得渾身發抖，卻沒有直接掄起拳頭招呼別人。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曲姚放下高傲的姿態，低聲下氣地求人。
    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尖銳，痛到了極點反而有點麻木了，語凝隻覺得呼吸一度不穩，好像隨時會窒息死掉。
    可是，再痛，再不舍得，她也隻能眼睜睜地放手。
    曲姚見她遲遲不開口，忍不住追問她一句：“告訴我……以前你陪在我身邊，隻是因為你無法反抗嗎？”
    他告訴自己，哪怕是騙他也好，敷衍他也好，隻要她說不是，他都會相信。
    語凝閉上眼睛，心裏那道血淋淋的傷口再一次被撕開，曲姚……為什麼到現在還是選擇相信她？為什麼說了這麼多決絕的話後，他還是不願轉身離去？
    牙齒咬著嘴唇直到嚐到了一陣血腥味，她才鬆了口，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段話了，隻要堅持說完這段話就好。
    睜開眼睛後，她抬眸平靜地直視著曲姚，嗤嗤的冷笑說：“你說對了，我陪伴在你身邊將近十年了，這十年裏，我一直拚命地忍氣吞聲……我不是沒有脾氣，也不是從小就暗戀曲姚你，隻是因為爸爸和曲家的所有傭人一再叮囑我，凡事一定要順著你，如果惹得你不高興，大家就會隨時遭殃，我不想爸爸失去這份工作，隻好一直忍著你的惡劣行徑。不過……我想我應該感謝你，我隻要裝作一副柔弱的樣子，任由你欺負，無條件地忍受你的無禮要求，你就會不定期地增加爸爸的工資，我也不必再為生活而擔憂，反正你不會虧待你身邊的人……”
    啪的一聲，曲姚一巴掌扇在她的臉龐上，打斷了她的話！
    那一巴掌其實並沒有用力，他隻是覺得，他再不做一點什麼阻止她那像是刀刃般鋒利的話，他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下一瞬，他冰冷淩厲的目光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霧氣，那層霧氣蒙住了那雙透亮的黑眸。
    數月前她和他在醫院病房裏擊掌為誓的那一幕，不停地在他腦海裏盤旋。再看看眼前表情冰冷淡漠的她，他竟覺得往昔那個笑顏如清水般澄澈的女孩子，恍若隔世。
    他從口袋裏掏出機票，沉默著遞給她。
    語凝握緊拳頭，又緩緩地鬆開，她伸手接過機票，嘶的一聲把機票撕成兩半，沒有半分遲疑。
    曲姚眼底的濃霧散去，剩下了濃烈的痛楚與刺骨的冰冷，他挺直背脊倨傲地睨著她，微微勾唇，勾勒出一個邪惡的弧度，如霜般寒冷的聲音響起，“蘇語凝，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