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處教吹簫 (三)往事有情似無情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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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孤雲醒轉,見縵雲在旁護著,笑道:“鏡月樓開到中都來了?”
縵雲狠狠瞪了他一眼,“精神不錯啊,完顏孤雲,我走了。”
柳孤雲把她一攬,不再做聲。
“我可不姓柳,也不願做她替身。”縵雲輕聲道,“幫你從遠音禪師處帶了些傷藥,自己擦擦。”
“終於瞧清楚了。不想幾月沒見,你額上魚紋又多了。”
“挨千刀的,沒被打夠麼?”縵雲把他一推,“精神好得很啊。”
“我隻是辨下真偽,中都不比揚州,這裏處處小心的好,這下看來是真的了。”柳孤雲捂著胸口,不住地咳。
“傷得那麼重還不安分。”縵雲替柳孤雲擦著傷藥,“一回來就讓癆病犯了,真不知該怎麼說你。”
“難道你我前世為母子?”
“還裝。”
“怎麼了?”
“大約你蘇醒時分,沒覺著抱的是我吧。寒煙妹妹的樣子……還那麼美麼?”
“恩?”
“傷得真好,否則又不知你會說什麼鬼話來。”
“真不知前世做了什麼孽,你就不能好好安慰一下?”
“誰和你說這些,令堂昏迷時你叫別人守護就罷,自己身子本就不好,結果不僅背她回屋,還守了一天一夜,這會兒可好,自己躺在這裏了吧。”
“畢竟是母妃。”
“嗬,稀罕,回中都學乖了?你不是一向無情無義的麼?”
“我記得‘黑衫恩人’應該也不喜母妃吧,有些事自己無法做主。”
“挨千刀的。”縵雲瞪了瞪他,“乖乖吃藥,不許吃酒,也沒有女子陪你。”
“既然我已回來,你這‘黑衫恩人’也不用繼續下去了。”
“閉嘴吃藥!”縵雲聲音有些上揚,明白自己已然失態。
“我也玩不下去了。你若不是‘黑衫恩人’,怎能暗地隨我到中都,扮成丫鬟混進這圍得如鐵桶般的郡王府?”柳孤雲眼色深邃無比。“黑衫恩人”武藝高強,在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被毒酒鴆死的時候,“黑衫恩人”將自己帶到揚州,並幫助自己殺了完顏亮派出的三個刺客,唯一逃回的,也是筋脈俱斷。
“你都知曉了?”縵雲道,柳寒煙在死前幾月似乎料到結局,給自己寫了封書信,叫自己救柳孤雲。
“人生大醉,還是糊塗些好。”
“你就是太不糊塗……”藥湯影印著縵雲難以言明的神色,“寒煙妹妹臨死前讓我照顧你,我隻能那樣做了,按你的吩咐殺人。”
“可是你也答應了母妃。”
“是,因為……因為……”
“許婚?真是……”
“你若覺著好笑就笑去吧,我不會那麼傻,十年,十年,你隻有妹妹與對她的承諾,你傷了多少人,你知道麼?”
“那為何不傷回來?”
“混蛋!”縵雲一巴掌過去,藥灑一地。接著摔門出去。
柳孤雲冷冷一笑,斑駁的燭影,如血的蠟滴,是替誰流淚到到天明?耳邊是柳寒煙的話語:“漢族習俗,出生五月五,乃邪佞,必殺之,不想金朝也興呢。雲大哥對人很淡,也是怕傷人吧。”自己道:“玩世不恭也不難。”柳寒煙殷殷笑著:“以雲大哥的心性,玩世不恭也不會傷人的。”
柳孤雲微微閉目,“寒煙,死,其實比活容易。”
門緩緩開了,縵雲見柳孤雲蒼白的臉色,不禁道:“完顏孤雲,你別嚇我,別嚇我,對寒煙妹子的承諾你還沒有完成,你怎能去見她……我,我真不該賭氣走的。”轉而大呼,“來人啊。”
隻見胙王妃走進,輕道:“雲兒他……”
“你沒看見麼,你想他死,何必叫人打他逼他回來?”縵雲狠狠瞪了瞪她,“天下有這樣的母親麼?”
“我若真想讓他死,就不會同意你保護他十年了。”胙王妃拿出一藥瓶,“他的癆病……”
“果然是你……”縵雲驚呼,不禁捂住了口。
“看來雲兒是告訴你什麼了。”
“沒……”縵雲情不自禁地護著柳孤雲,“你別過來。”
“不用掩飾,以雲兒的心智不可能猜不出,他的癆病是我引起。”
“你……”
“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不會讓你靠近他。”
“這裏重兵守護,雲兒自己纖弱不堪,你能怎樣?”
“他是你的兒子,你該了解他。”
“不錯,我了解他,從他在我屋子裏暈倒我就知曉我太了解這個兒子。”
縵雲突然不語,柳孤雲有自己的盤算,可是自己從未真正懂過他。他就像天上的細雨,讓人牽掛,卻又在不經意間隱去身跡。
“罪臣隻不過告訴這直性子,所謂後宮之人,或冷或熱,隻為自己活下去罷了,就像一個木偶,為討得主人歡喜,不折手段。”柳孤雲聲音冰冷,混在夏日罡風中,分外淒涼。
“雲兒……”胙王妃臉色一陣紫一陣白,“我……我真的迫不得已……”
“罪臣既回來,當然會隨軍遠征,祝母妃得償所願。”
“你……你都是皇妃了,何必還這樣用盡手段?”縵雲看著麵色各異的二人,不禁覺著陰風陣陣。
“你……你怎會懂,皇妃算什麼,我本應是皇後了,可是陛下卻殺了先皇,正好雲兒是他的孩子……”胙王妃道,“雲兒,雲兒,我確實十年都在後悔,你,你隻要好好聽母妃的,母妃……母妃……”
“一個工具會不聽話麼?”柳孤雲淡淡一笑,工具嗬,工具,冷漠如此,也許隻有自己的無情去對付這種無奈了吧。
“雲兒……”
“請王妃先回,若想他命長,還是讓他好好歇息的好。”縵雲說著,不論怎樣,不論怎樣的結果,都不能再讓柳孤雲咯出一口血來。胙王妃默然不語,隻是將瓷瓶放下,緩緩出了門。
“我知曉你要扔了它……”縵雲拿了那藥瓶,“可是……令堂當年既然能在救活你的同時加毒使你體弱多病,這會兒就能殺了你。”
“她會麼?”柳孤雲黯黯一笑,“有些事料不到結局,你卻能掌控過程。”
“你……你真要帶兵?”
“不錯。”
“別玩了……”
“我若想死,沒人阻止得了,不過,我若想活,誰也休想害到我,你何必操心呢?”
“完顏孤雲,你的心扉永不敞開了麼?”
“敞開?我從未讓它開啟過。”
心扉,在將徐徐敞開時便被冰封,又怎希冀它再次啟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