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處教吹簫  (一)玉人何處教吹簫 5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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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粉牆下傳來幽婉的誦詩聲。
    “‘心之憂矣,於我歸息。’”又一聲嬌美的聲音,“姐姐啊,你的心思可真讓妹妹看透了。”
    “我……我偶爾感歎下。”
    “嘻。”
    “這麼晚了,兩姐妹還在說笑?”金氏叫下人端了茶果,到了自家後園中,她今日也歡喜,金雨珂先回了金府,其後金月珂卻由湯潤淙送了回來。
    “陪姐姐想情郎。”金雨珂的笑容仍在,更多了份嬌俏。
    “妹妹!”一層紅暈瞬間躍上了金月珂的桃麵。
    “母女之間有什麼害羞的,湯大人年少有為,又待你甚好,你若嫁與他,倒是福分了。”金氏一臉笑容,湯潤淙離開金府後金月珂便拉著金雨珂到了後園,臉上的笑容讓金氏瞧出些端倪。
    “可湯大人已經有兩個小妾了,還不如知州張大人,忠臣孝子,待民如親,為官剛正。”金雨珂在旁笑著。
    “小孩子懂什麼,張大人對月兒有意,但他那樣的性子,在朝廷又沒有什麼依附,月兒跟著他總有些虧受,湯大人雖然有兩位小妾,哪一家不是附著湯家成了顯貴的?”
    “那還不如嫁‘煙花洗馬’呢。官宦府邸,他哪一家沒進過?”金雨珂向來看不慣金氏的勢利,隻是身為母女,不便明著頂撞。
    “又瞎說了。柳孤雲是商賈,不是士人,怎配得上咱們金家?”
    “嘻,母親少見了。就他那些資財,買個更大的官有何不可?”
    “能買官也不成,湯大人是湯宰相的侄親,湯宰相權傾朝野,就是公子王孫也比不上的。那柳孤雲如何比?”
    “柳公子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來了?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商賈。”金雨珂扮了個鬼臉。
    “你這丫頭怎麼回事,柳孤雲給你什麼甜頭了?”金氏發覺金雨珂一直向著柳孤雲。
    “柳公子若給我甜頭,有人可要給我苦頭了。”金雨珂伶俐地一笑。
    “誰敢給你這凶丫頭苦頭吃?”
    “喲,鏡月樓的姑娘們凶著呢。”金雨珂拿了個蜜餞果子,扭頭對著金月珂一笑,“姐姐,是吧。”
    “那你問縵雲嬤嬤去,沒來由的問我作何?”金月珂一直未言語,此時悄悄剜了金雨珂一眼。
    “總之商賈是嫁不得的,十二年前那柳寒煙嫁給錢塘商賈,不是沒有音信了麼?”金氏將一蜜餞果子塞到金月珂手中,“你再不吃,可被你妹妹搶光了。”
    “說不準人家夫妻恩愛,快活著呢。”金雨珂又拿了兩顆蜜餞果子。
    “你這瘋丫頭也得長性了,學學你姐姐,規矩些吧。”金氏對金雨珂的連番頂撞有些不滿。
    “是,是,雨兒跟姐姐學,做規矩的閨女。”金雨珂卻全不在意,兩顆蜜餞果子又滑入舌中,金月珂的蜜餞果子還捧在手裏。
    “倒希望柳寒煙快活,若真是被遺棄了,哪遭回了揚州,憑她當年一點小小的恩惠,來金家索恩,金家的顏麵可就掛不住了。”金氏說著,又塞了一顆果子給金月珂。
    “娘,好歹人家是恩人,你怎能……怎能那樣說。”金月珂手中的蜜餞果子已經被捏熱了。
    “恩人歸恩人,可別人若知曉你父親的是靠娼妓的銀子捐了官做,我們在揚州可就呆不下去了。”
    “嗬嗬,娘親,小心隔牆有耳。”金雨珂還想拿果子,被金氏一手打開了。
    “有什麼耳。誰不知張大人與湯大人都看上我們家月兒,敢偷聽金府,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有人確實吃了豹子膽。
    “老鴇無知。”柳孤雲折扇緩搖,淡淡說道。
    “咳!”一旁縵雲輕輕咳了聲。
    “不是說你。”
    “換個罵法。”
    “罵不出了。”
    “十年了還這樣,罵人都不像罵人樣。”
    “罵人若與尋常罵人相似,那有什麼樂趣?”
    “你真和遠音禪師處久了。”
    “禪師若知道我來偷聽閨門心事,大約又是一番禪理教誨了。”
    “我倒不懂得你們這些東西,不過……月珂姑娘詠送那首蜉蝣,‘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難道她真看上了湯潤淙?”
    “是,亦或不是。”
    “你嚴肅些。”
    “這種事還嚴肅?湯潤淙一身白衣,又出現在金府,恰好符了‘蜉蝣’中那多情女子相邀情郎的意境。”
    “你不也一身白衣麼?”
    “隻是圖黑夜比較顯眼,喊聲‘救命’就讓幾個好心人發覺了。”柳孤雲邁步而行。
    “你真是胡言亂語成性了。”縵雲坐回了轎,隨他遠去。
    有些話,也是柳孤雲沒有聽見的。
    “姐姐,我已幫你探了口氣,母親不會允許你和柳公子往來的,你還是斷了吧。”金雨珂輕輕坐到金月珂身旁。
    “我知曉。可這種事如何斷得?就像我今日到他常吹簫的地方等候,想著若見不到他也就斷了,可是……還是見到了他。也許這就是冥冥中注定吧。”金月珂看著桌上的蜜餞果子落下,滑到一旁。
    “姐姐有時比雨兒還大膽,母親定沒有瞧出來。”金雨珂說,“沒想到他那樣鑽出來。”
    “那時我好緊張,若他傷著了該如何是好,他不會武藝啊。”
    “姐姐,柳公子已三十了,你才十八呀,即便你不在乎,可他畢竟是個風塵豔客,浪蕩子弟,姐姐若嫁給他,想獨守空閨麼?”
    “是麼,有那麼清澈眸子的人會薄幸寡恩麼?t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姐姐越陷越深了。”
    金月珂看了看頭上明月,那雙牽掛的雙眼如今又看向何處,為何那如泉的雙眸在灑脫中卻抹出一縷哀思,為何他吹出的《雙雙燕》含著令人記憶猶新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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