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神女淡若梨花淺 此世相見不相識 第二章 梨園比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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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時辰不過是口頭道道而已,實則又豈如許簡單。
我逛過迷音路,轉到禦香池附近,池岸兩道芙蕖花芳華窈豔,香氣流溢,白道蜿蜒九曲,道上雲霧仙氣飄移,日下更顯霞蔚。方才路經踏雪橋,我聽一堆三五成群的仙女低聲細語聊關於百藥河穀的新規矩,就豎起耳朵認真聽一回。
有一位如許道:“喂,前兩天桑庭上神急需過百藥河穀話說忘了帶通行證明,結局也被拒之門外。”
有一位道:“緣於上回神藥失事,百藥河穀穀神雷厲風行,下死命令,無通行證明者皆不得過河穀。”
又一位道:“神藥失事,怎麼我沒聽說?”
另一位解釋:“那些天你外出理所當然未曾聽說。對於事中具體情況,穀神已經封鎖消息,到底發生何事,我們也大惑不解。”
經她們如許一點,那市集上神藥欒缺貨情有可原;再經一想,集市上缺的神藥肯定不光是欒,另則連鼎鼎大名的藥神桑庭來之匆匆可見此中情況非同可小,而外麵卻風聲未聞,一無所知;再詳細思慮,我假扮六哥應亦無法進內,瞧來隻好更換對策。
巧在禦香池岸,我瞅見三兩位仙女淡裝素裹,衣綾飄飄,一路分花拂柳。如此打扮不似梨園美人,又見她們腰間所係的令牌上刻有五色各異的藥字,猜到此等仙女乃藥徒,由於思忖出一個妙法。於是細心查看素裝仙女腰間令牌上“藥”字顏色。以前無所事事翻過幾本書,其中論到神仙品階與信物的關係,越高等的神仙所用信物亦高等,而這藥徒的令牌也正是他們之師所授之信物。照六哥談起,此種令牌隻用於神藥種植地的通行上,顏色由品階低至高分為白、綠、藍、紅、銀、金六種。
世度告戒眾人,行走天上地下,品階第一,仁義次之。我左顧右盼,配綠字牌藍字牌的絡繹不絕,偶爾一兩是白字牌,如此品階按常理論來不過是金仙、封神罷,瞧得我欲斷不斷,僅好圍禦香池左右徘徊。大概徘徊夠一圈,我突發現某位素衣仙女腰上一麵白字牌在太陽底下閃了閃,睜大眼睛,那“藥”字又閃了閃,當它閃第三次時發現,原來雲過日末時這是一麵銀字牌。
銀字牌按品秩來計也算得上正神,我終於心感欣喜,旋著簫管大步邁上去。素裝仙女先未覺察我,腳踏蓮花姍姍盈盈至一棵桂木下摘取花枝。我拋拋玉簫向那花枝一點,靈光一動便從她手中消失,落於我手中。素撞仙女征然四尋,我趁此背一手,執桂花上前,從她背後遞於麵前,作倜儻狀:“姑娘閉月羞花、儀態萬方,仿似這桂花姿態嫵媚,請問在下可有幸與姑娘一同賞芙蕖月桂,百卉千葩?”
素裝仙女先是驚怒瞥我一眼,馬上一雙澄清眸子情意綿長,低眉垂眼,羞人答答接過桂枝,聲細細:“公子如此盛情,那,那小女就恭,恭敬不如從命了。”此仙女儀態羞澀,行為上卻大膽開放,我嚐試靠近,她立即整個人挨上來。美人如斯好意,我僅好心底默笑,摟上她的香肩,纖長手指勾勾她下巴,笑:“弱柳從風疑舉袂,叢蘭浥露似沾巾。“
我見過的美人屈指不可數,此仙女長相雖是此次梨園一行所見算特美,仍覺起平凡無奇。現在的女人,多數煙視媚行,文靜幽雅,平時不吭一聲,一吭聲就嚇得你七慌八亂。素裝仙女原本清麗如朵百合花,如今已成一團軟玉溫香完全倒在我懷裏,聲音嬌滴可人:“隻怕山花本無主,自開且自落。公子器宇不凡、玉樹臨風,真切逸群之才。”
“在下曾三次逡巡於禦香池,為了一睹姑娘芳華,愛慕已深,惟恐相見恨晚。叫姑娘空剩恨長情不長,還君明珠相淚垂。”左手玉簫一旋變出熒熒夜明珠一顆,遞於仙女麵前,她即含羞如蘭,眼眶親切深意愈見愈長。她小心翼翼接過夜明珠,輕聲:“其實小女自公子來到此禦香池,就已產生深深愛慕,隻怕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更怕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小女,希望,希望以此明珠,便定我倆之盟。”
通常,此類女子很好騙;通常,也情深意重。所以,我在作孽,作天地不容的孽。可世度告戒眾人損人第一,損己次之。
“我們同做比翼雙飛鳥,共為地下連理枝。”我很好奇後隱是否就如此把儀楚迷得神魂顛倒,自誓不嫁熙。我見過熙兩次,他果不虛傳是個難得才俊,後隱與之相比則顯得平凡輕浮。記得我這風流形態初次表現時極不老練,仍有一位長帶幾分姿色的女神仙自願上鉤,獻舞求愛。此次我從素裝仙女所流露的神情便可斷出她下麵欲道之言。理當如此,她雙頰粉紅,細細說:“那麼,公子,小女有一個問題。我很想知道,公子你就如何稱乎?”
愛情真是迷魂湯,許多女子似乎斑鳩嚼桑葚,連對方的名字亦未知就投懷送抱。有時,也真為我十二妹忉擾。“不才在下名均齊。”形勢緊迫,僅好幫六哥當一回采花大盜,幸哉他暫時無心婚事,否則我作孽又深了一層。
素裝仙女愣而驚訝,抱緊我右臂,激動一時眼眶上閃爍起柔柔水光,細細聲轉而化為上氣不接下氣:“你,你,公子你原來是,是海外東天的六皇子均,均齊君……”
據說六哥這偏偏是個榆木腦袋學藥時甚得數多女藥徒愛慕,此位仙女身價明顯高過普通學徒,神情喜悅中又有久別重逢的波瀾隱隱起伏,不知在不在其中行列。她怔了又怔,終於恢複開口能力:“其實小女當年與殿下同學藥術,小女就仰慕均齊殿下已久。”
果然是舊芽重萌,那我就直白些許了:“師妹,我還以為你已把我忘得一幹二淨。唉,時光流逝,白駒過隙,你我都因這世態而變得太多。”
敦敏些的仙女應能聽出其意,而她雖是愛情白癡,正常來言亦不愚:“難道均齊君遇到什麼困惑,如果我,我可以替你分憂……”
我意味深長一歎,挲挲玉簫,感慨道:“當年我與師妹分別後就四處懸壺濟世,感化眾生,可曆年凡間病例無數,又缺靈藥救治。如今我亦是不得不爾才趕來梨園望借神藥以救民於水深火熱,可惜我素來不帶信物,百藥河穀又下了禁令,我亦無濟於事。感慨世態,可悲蒼生。”話畢,我清清喉。心歎,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悲天憫人,那時是天劫降臨,大禍當頭。理當,六哥也不見得有多仁愛慈悲,此次一來又吹捧吹捧他了。
素裝仙女卻聽得眼睛紅了一圈,解下腰上銀字令牌捧於我,帶著些許激動:“均齊君一如當年悲憫天人,可敬可佩。此令牌,相信現在,包括日後,都會對你許大幫助。”
再清咳,我不想再作更深一層的孽:“師妹,我,我隻借此用一次,回頭馬上還給你,你還收回,萬一令君上知道,火冒三丈就不好了。”
素裝仙女深深長歎,笑如蘭花:“此令牌其實是師父暫交於我保管,我是新徒,由於資質薄弱,未經正式拜師就被譴回鄉。如今既然你萬分火急,少一個令牌師父亦不會責怪我。均齊君勿要嫌棄,日後你就無須感傷惱煩,我,我便也快樂。”
作孽作孽,我作得太深了。接過令牌,我真心實意作揖歎息:“那師妹,我要事在身,就先作別。”大概在我轉出禦香池時,那雙澄清柔情的眼睛依舊隨我腳步移動,切意綿情愈拉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