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長路遠魂飛苦 第五十五章 解毒齊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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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釉手中的金針,輕輕刺入我的睡穴。
待床上的人睡安穩了,齊良玉和付清釉相視一眼,將風無痕拉進書房。
“爺!此事非同小可!”付清釉眉頭深鎖,“這世上知道‘碧風如玉’的怕不出十人,爺身邊亦隻有我和良玉知情——這事情太詭異了!”
他淡淡的看付清釉一眼,食指輕輕敲在桌麵上,露一個微微的笑,“良玉,我讓你查的事,如何?”
齊良玉蹙了眉,“爺,完全沒有結果,什麼都查不出。”
“哦——查不出她是誰,也查不出祁歌是誰?”
“一直查不出。”
他便笑了,“罷了,不查了,已經不重要了。”
“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雖查不出她的身世有什麼可疑,可她竟是衝著碧風如玉來的,不能不防!”縱使一直偏愛著莫漓,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還是令齊良玉緊張起來。
“殷如玉早就認了她這個女主。碧如風,早晚是她的。你們放心,這些事,我心中自有分寸。”他的聲音清冷,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分明有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堅定。
“殷如玉為什麼會認主?爺,難道莫漓有了……”
“齊良玉!”他話沒說完,就被風無痕的無奈的冷笑打斷,“你都想哪去了!殷莫漓身上的毒素本來就是通過我的血過上的。她身上有我的血脈也不足為奇。隻是,此血脈非彼血脈。”
“原來如此,那麼,爺的意思是?”
“娶她!”
“娶她?萬萬不可!”異口同聲。
“先不說她來曆不明,用意不清,就一條,莫漓這身體幾乎不可能懷孕生子!——這一點我最清楚!您若娶了她,風家就完了!”
無視付清釉的焦急,風無痕啟齒而笑。那笑容,竟帶一絲微微的狡黠。“我決定娶她,不是這一朝一夕的事。我已經想的很清楚——更何況,你們說什麼都晚了,殷如玉,已經在她身上了,不是?現下,最重要的是我來試藥,先解了她的毒。”
“這不可能!”
“怎麼不肯能?我對清釉有信心!”
“哼!你有什麼信心?咱們先不說試藥不試藥的話——殷莫漓根本等不到你為她試藥!你自己決定,不試,則必死無疑,試,便還尚有一線生機!”他的雲淡風清,讓付清釉滿心氣惱,幾乎要失了冷靜。“爺,你身上還有自己的擔子,切莫因為一個女人亂了分寸!爺,您不要逼清釉,咱們赤部還是有些規矩的!”
清釉這句話,狠狠叩在風無痕心裏,但見他臉色微變,冷冷道,“是麼?你還知道赤部的規矩?!首要的一條你便忘了吧?!”
付清釉張張口,竟一句話不敢再說,隻緩緩躬身道,“清釉不敢。”
風無痕看他一眼,沉沉歎息,“罷了,師兄——我把莫漓交給你,就好像將我的命交給你一樣的。”他忽而沉默,反剪著雙手背過身去,良久。
“還有,請師兄賜一丸無憂。”
“無憂?”付清釉愣在那裏。
“師兄,我想將殷莫漓留在身邊,不擇手段的留在身邊。”
天色已暮。殘陽薄薄的光緩緩的照進來,竟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解毒的藥方,付清釉斟酌了又斟酌,考慮了又考慮。
在穀中,他用動物實驗過多次,他可以肯定手中的草藥可以解‘覆沅草’的毒。隻是,該如何界定莫漓身上毒素的多少?該如何用藥?如何進行輔助治療?莫漓的身體能承受住這樣以毒攻毒的治療麼?
他不知道。
“哥,不能在再猶豫了,再拖下去,怕莫漓更撐不住了。”付青雲心疼的看著黑瘦黑瘦的哥哥,柔聲開口。
“怎麼辦?藥劑要怎麼下?清雲,哥哥心中是真沒有底的。
“您是神醫聖手,竟也會怕麼?”
“不是怕,是關心則亂。”
是的,關心則亂。他關心的不止是那孩子的性命。而是風無痕——他冷淡的外表下,有一顆最熱烈而真誠的心,這樣刻骨銘心的戀著那個人,倘若一時竟失去了——他又將如何?
可,站在那樣一個風口浪尖的人,他可以四處留情,可以三妻四妾,卻獨獨不能如此的深情款款、摯愛一人。因為,有時候,愛就是弱點。風無痕,他不能有任何弱點。
更何況,那女孩來曆不明,目的不純——
他心裏,還始終記得當初在父親麵前發下的誓言——他這一生,是他風無痕貼心的朋友、忠實的奴仆,隻是為了守護他而已。這是付家世代的使命。
卻也不單單為了這使命的。他忘不了那個小小的他,將自己關在黑暗中哭泣的孩子,握了自己的手一聲聲叫哥哥的孩子,有著清撤眼神卻堅強倔強的孩子——
但是他卻說,“師兄,我把莫漓交給你,就好像將我的命交給你一樣的。”
他又該如何?他緊閉了雙眼,伏在桌上,緊握成拳的手,狠狠的砸在桌麵上。震得一杯茶竟傾灑大半。
“哥?”清雲不解的看著哥哥。這麼多年,怎樣的疑難病症也不曾見哥哥為此為難啊!
他狠狠的咬牙,“聽天由命吧!”執筆,一字一字,寫下藥方。“清雲,照方抓藥,你親自熬。”
“哥,隻這一劑藥麼?”
“恩,隻一劑。生死由命。”
付青雲端著藥碗的手忍不住顫抖,“莫漓……”叫出這名字的時候,她不禁濕了眼眶。
“給我——”聲音嘶啞低弱,卻那樣堅定。
“無痕——”我抬頭看清雲身後的風無痕,他眼中晶瑩閃爍著的,是淚水麼?
“什麼都別說——莫漓,什麼都別說。”他擠一個微笑給我。於是我便也笑了。風無痕,我什麼都不說。隻是,倘若我就這樣走了,請你一定不要哭泣,好麼?
風無痕,風無痕。殷莫漓是個大壞蛋!不值得你心疼,不值得你落淚——不值得!
可為什麼,我眼裏竟有那麼多氤氳不散的淚水?我心裏竟有那麼多繚繞糾纏的不舍?
他離開的背影,那樣躑躅而孤單。傴僂的脊背,在淚眼中漸漸朦朧。
付清釉慢慢關上房門,將那張臉閉在門外。
我亦慢慢閉上雙眼,將那張臉關在心門外。
祁歌,這是第一次,我這樣懷疑——倘若我回去了,便真的能忘記這一切,能忘記這些人麼?我該怎樣忽略了這所有的一切,做回那個純真美好的殷紫?
額上慢慢滲出細密的汗。身子越來越冷,越來越輕——我飄在雲端,四處都是迷蒙。我甚至看到我的身體,靜靜的躺在青絲帳中。蒼白,且冰冷。
“莫漓,堅持住!堅持住!”微微帶著哭腔呼喚我的人,是誰?
“爺,人,怕是不行了……”
“不,不行!付清釉!她不能死!決不能……”那人的聲音,滿是顫抖,“我守著她,誰都不能帶她走!誰都不能!”
是誰?是誰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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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那人盤坐在榻上,周身攏在淡淡的紫色霧氣之中。他低垂著頭,一頭銀絲如水練般傾瀉而下,在身下盤旋出旖旎的姿態。
細看,那人竟是淩空騰起的。
紫色的霧氣慢慢消散。空中的人亦慢慢落回榻上。
房間極暗淡,紫氣消散後,便幾乎沒有了任何光線。
那人緩緩抬起右手,五指輕轉,便有徐徐的光線,自他的手間流淌而出。他起身——拖起身上繁複的紫色的袍,拖動他身後長長的銀發——輕輕將手中的光團掛在窗幔之上,竟是一隻碩大的夜光珠。
瑩潤的光澤流淌開,劃開這一室的黑暗。房間不大,家具卻都是一應的黑,少有飾物,隻幔簾是那樣旖旎的深深淺淺的紫。
那人抬頭微微笑了,一張臉,精致卓絕。眉斜飛入鬢,黛如遠山,眼細長瑩亮,明如秋水。膚若凝脂,唇似桃李,貌如皎月初破雲,神若幽蘭新出襇。行如風過水波粼粼,靜若雲止恬淡安然。
“說吧,漪兒。”
“殿下,殷紫她……”
“我知道了——你拿我的紫金丹去助她一臂之力也好。”一抹淡淡的笑,若有若無,自他唇角暈染開來,美的如夢。
他是一幅以最淡雅的色彩畫就的水墨,是三月煙雨中若有若無的輕綠,卻永遠駐紮在你心靈深處,無法抹去,無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