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長路遠魂飛苦  第四十七章 衛城詩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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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別院休息了幾天。我也為那一日的瘋玩付出了小小的代價,好幾天臉色不好、渾身乏力的。白日裏,風宇澄便寸步不離的陪著我,時不時拿些有趣的小東西給我玩,哄我開心。
    可我卻依稀覺得有一絲的不安,總覺得風宇澄對我的好裏,帶著一絲刻意的“討好”。每每他眼裏的期待時,我就覺得不安,甚至隱隱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左右著風宇澄,也影響著我。
    我提過好幾次想去看看老爺子,風宇澄都不許。他說,“初五咱們風家茶樓有一年一度的詩會。待過了詩會,我們便跟老爺子辭行,回雪堡。”
    然後,他看著我,一雙澄明的眸子深不見底,“我已經讓青梅將你的東西遷回旖旎居。你可以直接回大哥那裏,再也不用跟著我了。”
    “為什麼?”我一張口竟這樣問了。
    “莫漓,爺爺說的對,你畢竟是大哥的人。”
    這話我聽著好別扭,卻無從反駁。他這些天這樣拚命的待我好,就是因為要將我還給風無痕麼?
    “宇澄,你還記得嗎?你說過,我是你的知己。隻要你視我為知己,我便一生都是你的知己。”
    “莫漓,倘若,讓你在我和大哥之間選澤,你會選誰?”
    選什麼?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忽然就笑了,“開玩笑的!瞧你緊張的!”
    初五跟著風宇澄去看詩會,我心裏是抱了一絲看笑話的心理的。竟正有這麼惡俗的事情發生呢,嗬嗬。
    風家的茶樓名為“清音閣”,極雅致的名字。我們到達的時候,樓中已經高朋滿座,擠得水泄不通了。風宇澄並沒有以少主的身份主持詩會,隻是差人留了最好的位子給我們。
    一樓的大廳,衝門架起小小的高台,台上擺三張大桌子,又分別放著文房四寶。圍繞高台,左右相稱的擺數張茶桌。為方便觀看詩會,二樓的雅坐都進行了調整,座椅一應的圍繞欄杆擺放,隻是簡單的以精致的雕花黑漆描金屏風隔著。我們坐的位置,恰在高台的正上方。
    詩會由清音閣的掌櫃主持,分為三場,分別是對聯、詩詞和書畫。每應對一連、一詩皆有禮物送上,倒不算無趣。那掌櫃生了一張好嘴,簡直是巧舌如簧。第一環節的對聯先由掌櫃出一聯,由對的最精彩者連出三聯,勝者再出對,到無人對得出了,便算勝了。
    我倒是極喜歡對聯的,小時候沒少看對聯故事、書籍。小小一副對聯,卻包含著無數文化韻味來的,拆字對的精巧,疊聲對的神奇,或引經據典、或引申假借,在在引人入勝。隻是,我素來隻是喜歡,雖記得不少,卻從來不細心研究。什麼“此木為柴山山出,因火生煙夕夕多”了,什麼“丫頭啃鴨頭鴨頭鹹丫頭嫌,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了,什麼“移椅倚桐同望月,等燈登閣各攻書”了,什麼“南北通橈通南北,東西當鋪當東西”了……可若是要我自己做對子那卻是萬萬不可能的,就是聽人家做對子,都不一定聽出好壞來呢。
    我這邊品著茶正胡思亂想呢,樓下的掌櫃已經出了第一題高高的掛在台上。上聯道“十月十日在今朝,朝朝有日月”。這一聯看似簡單,卻是極好的拆字聯,想要對得工整似乎也不是易事。果然一廳的文人學子們或蹙眉沉思,或喃喃低語,竟沒有一人輕易出口應對。
    “每年的第一題都這樣難麼?”我輕聲問身邊的風宇澄。
    “也不是,總要在第一關的時候做一下篩選。”
    原來如此。正此時,有一青衫男子道,“小可不才,有一聯應對。”
    “半安半好做一字,字字皆好安”他朗聲答了,人群中便隨之發出一陣小小的爭論,有喝好的,有討論的,也有低頭沉吟的。
    這一聯雖沒有對到極致,卻也工整。而廳中一時又沒有他人應對,掌櫃便寫了對下聯,高高的懸掛在廳台之上,宣告他勝出、出題。
    “一人為大,二人為天,天大人情,人情大過天”,那人一麵朗朗誦來,一麵寫了掛在台上。
    又是拆字連。我緩緩伏在桌上,盯著桌上的茶猛瞧。一片嗡嗡的議論之聲後,大廳歸於沉寂。
    “我來對!”聽到這一聲喊,我轉頭向樓下看去。是一白衣的美男子,此時居高臨下,並看不清他樣貌,隻覺得他氣質非凡。隻見他悠閑的踱著步子,應道:
    “雙木成林,三木成森。森林木茂,木茂林化森。”
    好工整!
    青衫出對“雨打荷葉葉成淚滴滴成珠。”
    白衣張口應對“風吹楊花花如錦片片如雪。”
    青衫最後一對曰“深水深、淺水淺,深水當中方知淺,淺水當中不知深,閣下以為深淺如何?”
    那人遲疑一會,在台上來回踱幾步,道“有時有、無時無,有時少來多無時,無時多來少有時,鄙人探究有無可乎?”
    對得如此精妙!樓下一片叫好之聲。
    我瞥了嘴微笑,看我捧了茶不甚在意的樣子,風宇澄問我,“不喜歡?”
    “還好,這些東西我本就不太懂。”
    “那,我們出去走走?”
    “可以麼?”
    他牽了我的手起身來,“隻出去走走,趕在詩會結束前回來就可以了。”
    我便笑彎了眼。看我笑得鬼靈精怪,風宇澄便笑起來,“又在惦記雲酥和杏仁茶了?”
    點頭,用力點頭。事實上,我在惦記著杏仁茶。
    我心裏,仍然記得和祁歌在開封古舊街頭一起分享的那碗杏仁茶。那昏黃的燈下,熙攘的人群中,我們隻是看見彼此,那帶著微微苦澀的香甜杏仁茶,儼然是愛情的味道。
    回來的時候,那白衣的男子仍舊在台上挺拔的站著,想是獨占鼇頭了。風宇澄吩咐我自己上樓去,自己卻轉身出了門。
    我恰站在高台之下,迎麵的看見那個白衣的男子。那人年紀不大,卻柳眉斜飛,鳳眼含情,眉目如畫,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了。他身後掛好幾幅畫梅之作,我卻隻被其中一幅吸引。梅海深處,小閣閑窗,一人依窗執書而立,昂首看落梅飄雪。整幅畫,用色單純,線條簡介,立意卻精巧。
    我立刻便想起一首詩來,“小閣明窗半掩門,看書作睡正昏昏。無端卻被梅花惱,特地吹香破夢魂。”
    我不由呢喃出聲,聲音雖極小,卻別他聽了去。他拊掌道“好詩!”回身取了那幅畫,竟將那詩一字不差的題了上去。竟是他的畫,竟有如此驚人的記憶力。
    我微微一愣,忙回身上樓去也。
    樓下還有小小驚詫之聲想起,我卻覺得無聊,隻自己伏在桌上發呆。
    隻一會竟被人喚起來,“小公子,到您了!”是個捧了筆墨的小廝,穿著雖不精致,卻幹淨得體。
    “做什麼?”我揉揉眼睛,才看到他身邊站了那白衣的男子。
    “這是咱們店裏的規矩,詩會結束後,由勝出者出題,每桌都要留下詩句,作為紀念。”那小廝躬身回答。
    “哦?什麼題?”
    那白衣的男子伸手捧了風宇澄留下的那杯茶,“倒是好茶,那小公子便以茶為詩吧,不限體、不限韻。”
    “哦,不好意思,在下不懂得作詩。”我捧了茶,緩緩轉過頭去。
    腦子裏倒是有關於茶的詩詞,隻是拿別人的東西出自己的風頭,實在無聊之至。剛才已經在“惹是生非”了,我可不想……
    “這個,公子過謙了,隨便寫什麼都可以。”
    “不要。”我一口回絕。
    “這位小公子並不是不會,是不屑吧?”那小廝剛要開口,那白衣的公子便打斷了他。“竟這麼不給在下麵子?”他眉梢含笑,一張臉美得動人。
    我盯著他白皙的麵龐看了許久,和我一樣女扮男裝?可他說話的神態語氣卻分明沒有絲毫女氣。
    他見我不停審視他,更是笑得開心,伏在我耳邊道“怎麼?以為我和你一樣女扮男裝麼?”
    “哼!你什麼都知道!”我瞪回去給他,“一個男人家,長這麼漂亮做什麼?!浪費!”
    我累了,並不想和他糾纏。“隨便寫什麼都可以麼?”
    見他點頭,我自腰間的錦囊中抽出我的筆,抬手寫了“嫩芽香且靈,吾謂草中英。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惟憂碧粉散,嚐見綠花生。”
    我方寫著,那白衣男子已經在稱好。無聊之至,寫罷,將自己的筆丟在桌上,“不是我的詩文,抄襲來的。”
    “小公子實在謙虛。在下別的不敢自誇,這樣好的詩詞定過目不忘的,小公子……”
    好驕傲的一個人!天下間的好詩文他都見識過得麼?
    “真是抄襲來的,請您繼續吧。”我伸手逐客。他卻不走,“在下白閏之,敢問公子名諱?”
    “小白癡?”我小聲嘀咕。
    隻可惜,我的笑容還沒有綻放出來,已經被人緊緊的握了右肩,“你說什麼?”我吃痛,不禁微微的皺了眉。回頭正看到一個高大英武的黑衣冷麵神,麥色肌膚,一雙細長晶亮的眼,冷峻逼人。
    那小白看到他這樣的製住我,麵上現出不快來,“你這又做什麼?!”我抬眼看著著兩個人,一黑一白、一剛一柔,恰似“黑白雙煞”,我便不禁又笑起來。
    見我笑,那人竟又施力,“竟還笑得出來,還有點膽色!”
    “得了,你這人怎麼這麼野蠻!放開我!”
    “二哥,你再鬧,我不理你了!”是小白,那語氣可愛的一塌糊塗。
    哦……哦!見我露出狡黠的神色,他竟紅了一張臉。
    恰此時,風宇澄正進門。他抬眼看到樓上的情況,一個翻身直接飛上二樓來,我驚的目瞪口呆。
    風宇澄將我護在身後,三言兩語的順利結束了這場小變故。隻是他似乎氣惱我惹事生非,“本來是有禮物給你的,不過,現下我生氣了,不給你!”
    我瞅著一臉認真說出孩子話的他,不由笑出聲來。
    上了車,風宇澄才說,“這兩人來頭不小,那個黑衣人袖口的雲紋大有來頭呢。”
    “是麼?”我並不關心,隻是萍水相逢的人而已,管我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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