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長路遠魂飛苦 第三十一章 宇澄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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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屋裏正昏暗,我茫然的望著帳頂發呆,恍惚竟不知道今夕何夕、今地何地了。
歎一口氣,準備起身了,才發現床頭上竟還倚睡著一人。
那人側身坐在腳踏上,單手伏在床頭,另一手自床側慢慢的垂下來,寬大的袖鋪陳在身側,烏黑油亮的長發披散在他身體的一側,隻露出姣好的半個麵頰,峨眉微蹙、鳳眼輕眯,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的顫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純然的美麗。
是風宇澄。
他怎麼在這裏?
我緩緩撐起身子,迷茫得厲害。
而此時,他恰緩緩轉醒,微微的抬了頭看我,眼裏仍有著孩子初醒時的惘然神色。
他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忽而露出單純的微笑來,溫熱熱的一雙手輕輕捧了我的臉,便湊上臉來試我的額頭。“不燒了呢,真好。”他微微眯著雙眼微笑——這個表情,孩子般的單純、可愛且討喜。
待試過溫度,他放心的舒了口氣,又慢慢側頭躺回去,依舊閉了雙眼小憩。“莫漓,還好你沒事的,我好抱歉弄傷你——我心裏難過的厲害。”他滿麵懊惱。
“沒事的,本不怪你。”我緩緩躺下。
“不怪我就好。我以後再也不會傷你的。絕不會了。”他語氣裏竟有著甜蜜的嬌寵。“莫漓,這樣真好,真好。”
我不由便笑了。
實在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麼藥,索性連猜也不猜了,一切由他便是了。“什麼好?有什麼好呢?”
“這樣的,我就覺得好。莫漓,你一定納悶為什麼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又為什麼忽然對你凶,是不是的?雖說風無痕一直在我麵前對你凶,說不喜歡你,可到底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你看他的時候,他看你的時候,分明就與旁人不一樣。他想要護著你,你又時時護著他,這些我都看在眼裏。”
“偏偏你又是這樣可人的孩子,那日在車上玩對聯,那樣聰慧的你,出口成章的,令我有多震撼,你知道麼?我便不由的常想,為什麼我身邊沒有這樣的人?為什麼我要常常的孤寂著呢?為什麼你不在我身邊。我心裏的嫉妒,就好像長滿了野草的荒原,迫得我時時的想要看到你,想像他一樣的對你好,也讓你像對他一樣對我好……”
“莫漓,我這想法很荒唐,是不是?可是你不會懂,你永遠都不會懂,我有多麼渴望這樣的一絲溫情…。。”他並不抬頭,隻是這樣低沉而緩慢的訴說。明明是荒謬的言論,但那聲音卻透著無數的孤寂和掙紮。那一刻的他就宛如一個要愛的孩子,那般的無助,也那般的惹人憐惜。
“我帶了你來,本就是要對你好的,可你偏偏句句話與他撇清,又句句話維護與他。我心裏便又嫉妒了。莫漓,我不是要對你凶,我隻是嫉妒。對不起,對不起。”他抬眼看我,眼裏竟是一色的委屈。
我忍不住就笑了,“你放心,既然我跟了你來,便一定會對你好的。”我說著,慢慢坐起身來,他便也跟著抬著眼睛看我。“莫漓,我身邊的人無數,卻沒有一個像你這般聰慧、善良又貼心的。你知道嗎?莫漓,其實我什麼都不想要,我隻想安靜的過自己的日子,有一個人真心對我好,而我也可以真心的待她好,就夠了。”
忽然說這樣的話呢,故意說給我聽得麼?算是解釋?還是歉意呢?
他靜靜的伏在那裏,固執的躲在自己的情緒世界裏絮絮而語,這世界單純的幾乎隻剩了我和他,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的眼神裏,有那樣深沉的憂鬱和委屈。
分明就是個孩子——用孩子的表情說孩子的話。
這樣的一個他,與以往決然不同的他——明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卻還是讓人憐惜。
我甚至開始懷疑,那個狡黠多變的他不過是假想而已。
他忽然抬起頭看我,“莫漓,你說……我這樣的嫉妒……是不是……有點奇怪?”一句話,被他說的結結巴巴、支離破碎,那雙眼,躑躅無助而又蓄滿羞澀。
我心頭一驚,忙閃躲開來,他卻握緊我的手貼到自己麵頰邊,“莫漓,我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我嚇了一愣,狠狠的打了個寒噤。
“哈哈!”抬頭,才看到他一臉狡黠的笑。
“你這人,這種事情也開玩笑的麼?”我立時表達我的抗議。
他卻不理我,一把掀了被子,將我抱起來轉一個圈,方放在地上,低著頭抵在我額上看我,“莫漓,我什麼都不想要,隻這樣安靜的生活,真的。這樣多好。”
這樣的他,讓我充滿疑惑。卻也讓我不由的想笑——這孩子!
他精心的備了餐飯。
可我卻不由的皺著眉往後躲。因為,我看到一旁的青梅,手裏又端了“黑漆漆”。不用想,鐵定給我的。
“別怕,不是你治病的藥,是溫補的藥劑,不苦的。”
我可憐兮兮的抬眼看他,“我已經好了。不發熱了。”他斜睨著眼睛看我,挑了眉笑,似乎極為欣賞我這一臉的苦悶。一旁青梅早把“黑漆漆”捧到我眼前來了。
“我不吃藥。我好了。”我皺了眉閃躲。
“說過了,不苦的。”
“那也不要,聞到就要嘔吐了。”
這藥我吃不得。我這身體與旁人不同,別人吃著是補藥,我吃著便可能是要命的毒藥。
我不想死,我要活著,活著守著我的幸福。
撒嬌耍賴的手段都用上了,卻還是無法拒絕。我捧了藥,硬著頭皮往下咽。心裏忽然就閃現了風無痕那雙滿是擔憂的清冷的眸子。
他會擔心我麼?會知道我的處境麼?他好麼?
想起風無痕,便不由的想起祁歌。我有多久不曾想起我的祁歌。不是我不想念他,是我不敢想他,每每想起來,心裏便翻江倒海的苦痛。我心裏那無數的愛戀,此時,幾乎都成了致命的毒,想他一分,便疼一分。
可我要活著,我必須活著,活著完成我的任務,活著等那三年之期。祁歌,無論多麼痛苦,這條路我都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因為,很愛你,想和你在一起,幸福。
這樣的想著,眼裏便隱隱的含了淚。
風宇澄伸手捧起我的臉,“怎麼,竟這樣嬌氣?吃個藥,便要哭了麼——哭也是要吃的,你這身體,再不調養可不行了。虧你還這樣疼你家公子,瞧他將你養成了什麼樣子?都要瘦死了。”
“誰哭了?”我掙脫了他,心裏鬱悶的不行,麵上卻還笑著,“拜托公子別整天拉拉扯扯的,被人瞧見了還真以為……”
我話還沒說完,他卻淘氣的一把摟住我,“怎麼?我就有斷袖之癖,怎樣?誰敢說我一個不字?”
我惱怒的掙脫,“公子自是不怕說的,莫漓還要做人呢!”
看出我的不快,他鬆了手刮我的鼻子,“好,不鬧你就是,多大的人啊,這樣呆板的。”
“十五歲了!要是父母健在,怕是老婆都娶了。”我冷冷的撇他一眼,衝他伸舌頭做鬼臉,轉身便要走人了。
我就是不喜歡他這樣的與我親昵,受不了。
隻是,為什麼,風無痕的懷抱我卻隻會覺得溫暖呢?難道是因為他有和祁歌一樣的一張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