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一生一代一雙人  第一章 咫尺天涯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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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親眼看見我的祁歌躺在血泊中,那樣孤單,那樣決絕。
    那麼多璀璨的陽光,無聲無息的灑落一地傷悲,照著他的血、我的淚,折射成一片絕望的海,暗無天日。
    那麼想守著他、看著他,在他睜開眼的那個瞬間,告訴他,“我愛你,祁歌,殷紫愛你——”
    可,我竟連看他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多可笑。這樣深愛他的我。
    明鏡湖,水色連天青碧,波光點點漣漪,秋日微涼的風來,一湖翠玉便碎成波光粼粼的錦——美景無邊,心卻一片蒼涼。
    那麼多掙紮和嘶喊啊,都凝成無聲的淚,消逝在蒼白的唇邊。
    風從湖上來,吹進冷的眸,化做熱的淚,濕了臉、濕了心。
    我抱緊自己。蒼白憔悴的臉,深深埋進臂彎,漸漸蜷縮出一種最孤單的模樣。
    指間,那枚訴說深情、鑒證誓言的祖母綠的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慢慢灼痛了眼,灼痛了心——
    如果愛和誓言都將成空,我還要“鑒證”做什麼?——不如,丟掉!
    幸福近在咫尺,命運卻殘酷無情。
    我仍記得他將我擁在懷裏,說,“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他的聲音,低沉而纏綿,如一絲輕吟劃過。他的呼吸、他的溫度、他的味道、他的愛,那麼熾烈、那麼濃重,那麼真實。
    6月10日,他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6月12日,他回A城商議婚事;
    6月15日,他打電話給我,“殷紫,一個小時後在民政局等我。我們結婚。”
    初夏。正是繁花似錦、綠意婆娑的時候。四處,深紅淺碧,在明媚的陽光裏,織一幅旖旎的畫卷。抬頭,便看見碧藍如洗的天,高且遠,純真如夢——那樣美。
    “殷紫!”我聽見他的聲音,滿是幸福甜蜜。
    我的祁歌,他回來了。
    咬著唇嬌笑,看馬路那邊的他朝我揮手。淘氣的扭頭,斜睨著清澈的大眼瞅著那人——心裏,滿滿的,全是幸福。
    他來的匆忙,我幾乎看到他額上閃閃的汗滴。他銀灰的西裝隨意的搭在臂間,斜紋的領帶散散的握在手中,潔白的襯衣領口率性的散開——露出他頸上麥色的肌膚及鎖骨上殷紅的胎記。
    嗬。他藏在身後的手中,竟隱約看到玫瑰花嬌紅的色澤。
    他遙遙的揮動手中的手機,電話便打過來。“坐著別動,我過去接你!”——他總是如此,事無巨細的將我護在身後。
    如同歡快的幼童,在人群之中跳躍閃躲,任過往的行人在他身邊擦肩而過——竟什麼都顧不得,隻是那樣的笑著,一路奔來,奔著幸福而來。
    我想我是傻了,才會在廣場上傻笑。我隻知道幸福馬上來了。卻沒想到,災難來得更快。
    我看到了什麼?為什麼一切都是那樣的慌亂?
    隻聽見汽車刺耳的刹車聲……隻聽見人們驚慌的呼喊聲。。。。。。
    他銀灰色的西裝,如蝶的殘翼在空中凋零,慢慢,劃出血紅的痕跡,緩緩的、沉沉的——墜落。
    滿地是玫瑰殷紅的殘駭,紅的妖豔。
    他的身上,也開出無數殷紅的花朵。
    四處都是妖冶的紅。他便在那樣妖冶的紅中,一動不動。
    究竟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竟那樣突然。
    我愣在那裏。竟忘記了呼吸。
    空白,四處都是一色的空白。
    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空白。
    我眼前,竟空無一物。
    忘了流淚,忘了呼吸,忘了身在何處,眼前隻剩下那人歡快的身影,在閃爍的陽光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不,不……”一聲聲呢喃,慢慢變成刺破雲霄的嘶吼,“不——”
    祁歌,你起來!起來!求你……求你……起來……你不能丟下我,不能丟下愛,不能這樣——這樣的殘忍……
    為什麼?你不是說你要保護我一輩子?你不是說你會愛我一輩子?你不是說你我相約定百年?你不是說……難道,你的誓言竟要以這樣的方式成空?
    你這麼殘忍,輕易的許我一個未來,卻又殘忍的將它打破。
    祁歌,你起來!起來!你怎麼舍得我如此難過,你在那麼舍得我這樣痛哭……
    他唇角,還寫著幸福的微笑——隻那張臉,蒼白到透明。努力的轉眼,混沌的目光卻竟自越過我,落在身後。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馬路的那一邊——民政局。
    他的嘴角不停抖動,便有無數的血靜靜的滑落,潺潺。
    你要說什麼?祁歌?你要說什麼?
    “……”什麼?
    “……”什麼?
    “……”什麼?
    握起他的手,貼在我的頰邊。屏息,我隻想聽到他的聲音。
    他說“……奈何橋上等…。。”
    我無聲的跪倒。靜默成蒼白的雕像。
    無數的痛苦,自他的指尖,傳到我身上。我便聽見了心碎的聲音,宛若晶瑩的水晶的龜裂——清脆的持續,碎成片、零為雨、碾作塵。
    陽光自樹葉的罅隙偷偷灑落,斑駁成無數光影陸離的影。在他臉上、身邊,寫下無數的寂靜。
    我知道,他要說的是“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又回到A城。醫院裏長長的走廊幽深,安靜得近乎絕望。我、祁叔、萍姨、我最好的朋友辛迪,默默的等待醫生最後的判決。
    我不敢呼吸亦不能流淚。悲痛,絕望,期盼,種種情緒,一波一重、排山倒海,幾乎,要將我壓垮。
    6月15日下午2點,醫生說,“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24小時,如果他不能醒來,就永遠不會醒來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節哀——”
    他會死!
    這一句話,毀了我所有的夢想和希望。
    我呆呆的站在牆角,欲哭無淚。
    萍姨的腳步緩慢而沉重,她看著我,目光呆滯、蒼涼而悲痛。“我早就說過,你這個狐狸精早晚會把我們家毀了……”她眼中,慢慢湧出刻骨的仇恨,隻一個眼神就要將我淩遲而死。隨即,拳腳毫不猶豫的打來,淩厲而瘋狂,“你害死了我的祁歌!你害死了他!為什麼你不去死——為什麼你不去死——把祁歌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
    天塌了。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竟沒有絲毫閃躲。我的心裏,何嚐不是這樣的充滿絕望和痛恨。
    把我的祁歌還給我,把我的祁歌還給我!我又該向誰,去要回我的祁歌!
    無聲的癱軟在角落裏,閉上眼,任她打罵,求求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不想,這樣痛苦的獨自活著。。。。。
    命運如此不公。
    我愛著他,錯了嗎?我要幸福,錯了嗎?
    祁叔和辛迪全力抱住萍姨,“殷紫,你先走,快走!”
    有冰冷的淚,無聲的劃過,消沒成唇邊苦澀的笑意。我能去哪裏?沒有你,沒有愛,這世界對於我,不過是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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