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風鈴，不是什麼‘太一’。”風鈴笑道，“嘿嘿，謝謝你的誇獎。”
    明顯，銀發男子愣住了，呆呆地站著，疑惑地盯著風鈴。麵前這個女子抱琴淺笑，膚若凝脂，眉似柳梢，眼如桃瓣，見之忘俗。項戴寄名鎖，腕係雙色鈴。著一身黃衣，其態堪比黃鶯；彎兩條細眉，其姿更勝百靈。淡然一絲水韻，盡在眼角；平生千種風情，悉堆兩頰。
    俊眼中逼出一股質疑與不解：“你怎麼進來的？”
    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令他無語良久。隻見風鈴理所當然的回答：“走進來的。”
    微風習麵，神未定，就見劍距脖子隻有一毫，清泠的聲音近在耳畔：“不要亂動，好好回答問題，我就不會傷害你。”
    風鈴側頭，瞥見橫在頸邊鋒利的劍，便嚎啕大哭：“嗚嗚~人家為什麼倒黴成這樣？好好地做盡人皆知的語香樓當紅廚師，卻不小心掉到水池裏。本來嘛！安息在這麼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也算很不錯啦！偏偏老天嫌棄我，說我沒資格現在死，可憐的人家進退兩難！又被不知道哪來的一堵水草牆困住了，走了半天才胡亂走出來，又累又餓的。看到這麼豪華的房子，人家隻是想進來欣賞一下屋內的布局結構。無意看到你在舞劍，有感而發，替你伴奏而已。嗚~人家真是歹命，居然碰上一個愛拿劍威脅人的人！為什麼都欺負我一個不懂武功的柔軟女子？哇~世道不公呐……”
    劍微微外移，白衣男子木訥直立。她……故意的吧？！他還什麼都沒問，她就把他想知道的答案一連串地回答了？！他確信自己不招雷電的喜愛，而且水中是不可能有雷的，但為什麼他有股被雷電擊中的感覺？
    “嗚~人家把那麼多秘密都告訴你了，你可以收回你的劍嗎？”
    恩？秘密？她說的這些就是秘密？哎，最困擾他的是——他至今為止還分不清風鈴是真哭還是假哭。她掛在臉上晶瑩的淚水和半癟著的嘴，正赤裸裸地證明她有哭。不過！他仍強烈感到她根本不怕他的劍，更不可能被劍嚇哭。
    雖然懷疑，但他依然把劍緩緩放下。
    風鈴無邪地眨眼：“漂亮的小男孩，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啊？”什麼？漂……亮……的……小……男……孩？我？！拜托，不是隨便長得出眾的人都能用“漂亮”來形容的！特別是男孩……額，錯了，我才不是孩子！你好歹也可以用英俊或是瀟灑之類的吧……等等，她怎麼轉變就這麼大？剛還淚垂兩腮，現在卻見兩個酒窩露得分明！
    “難道你認為自己醜陋無比、難以見人？又或是為在可愛的人家麵前隻能當沉魚和落雁、閉月和羞花而慚愧嗎？啊呀呀！不要謙虛啦！過分的謙虛是自卑的表現。雖然你比不上可愛的人家，比不上人家帥氣的哥哥，但是，你也不是沒可取之處的嘛！咦！告訴人家，你的頭發怎麼是銀色的？”一隻不安分的爪子伸出，幾縷頭發陷入魔爪，“不過，銀色的頭發似乎更能突出你的氣質。恩，高貴，優雅，很有天人的韻味。要是去街上逛幾圈，一定會有一票癡女尾隨的！當然，那是因為她們水準沒我高，品味沒我好，魅力也沒我大……”
    他第一次意識到了，原來在深水底部也能看到星星。而且，好多、好多……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誰？”
    是你壓根沒給我說話的機會！“我是河伯。”
    “河伯？這名字聽起來很像老頭。誰給你起的？這麼難聽。哇，人家突然想到最重要的問題：你為什麼會呆在這裏？那邊為什麼會平白無故地長出一堆比人還高的水草？”
    難聽？！第一次有人敢說他的名字難聽。算了，她一定缺少欣賞美的眼睛。嗬嗬！河伯突然對風鈴更感興趣了，雖然她聒噪了點、自戀了點、廢話了點、臭屁了點……“如果你願意留下來為我彈琴，我可以滿足你所有願望。”
    “那還是拉倒吧，你送我回地麵就行，要不，我自己回去好了。”風鈴撇撇嘴、聳肩，轉身離去。
    “風鈴……”溫柔的呼喚，是春日的細風，輕拂絲發。
    疑惑地回首，卻見河伯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似送秋波；嘴角輕揚，醉惑佳人。
    “留下來，好嗎？”柳絮般輕軟的話卻掩上肅然的表情，令人無法拒絕。
    “好！”唇不由自主地張動，拉上河伯的手，向屋內走去。
    不，不是的！風鈴心中在呐喊，我是想說“不好”，我是想立即離開，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說不了我想說的話？
    “風鈴，來，到榻上睡一覺，睡醒後我帶你參觀整個水晶宮。”溫和如水，像晨霧包圍了世界。
    順從地點頭，閉眼睡去。雖非自願，但她偏偏做了。就如同太陽東升西落般理所應當。
    鈴兒，你當是怎樣一個女子？若說你特別，你不過區區凡人身，無任何奇特之處。若說你普通，可你又如此舉世無雙。極少凡人能在水中行走自如，何況你還破除了結界。
    四百年前，身為九大神之一的他因擅改河道、逆天命而為之，被雲中君責罰，設下水草結界，除非結界千年後自動解除。四百年來，隻有東皇太一常來看他，但他們也隻能隔水草相望。如今，風鈴卻輕易地進入水晶宮。她身上，必有秘密！
    是神寄人身嗎？應該不可能。神、修羅、仙、精靈、妖、人六界，界界分明，神不會輕易托於人身。依照《天書界語》的規定，人存於地，神、修羅、仙、精靈四者輪流出現，統於天、控於地。百年一屆，凡四界中一屆統治時期，其他界不得出現於世。妖界則是四界地遺棄者的統稱，雖與人一樣可不因時代而隱匿，並且與天同壽，但卻是六界中最無地位。
    風鈴，你真隻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