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成寓繞開一地碎瓷，逕自走開，早飯沒的吃了，得找點可以填飽他肚子的點心。
    才邁開幾步，袖口傳來被拉扯的感覺，不被答理的小娃娃火氣更大發了，小小的手掌緊拽著翟成寓的衣袖。
    “太子殿下請息怒，月心公子……月心公子口不能言，是無意冒犯的。”原本站在一旁照顧翟成寓的公公見事情苗頭不對，趕忙摻和進來調解。（==月心公子的稱號參見“朝隱”二字各偏旁，我承認我名字起得不咋的。）
    “不能說話？”段天宣年紀尚小，還不會隱藏心中的情感，憐憫之情清清楚楚寫在臉上，四周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默。“父皇。”正當段天宣大大的眼上下打量著翟成寓的時候，段天菡出現在房門口，小娃娃看見段天菡，正起身形恭恭敬敬地叫了。
    段天菡走進來，坐到桌前，淡淡地掃了眼腳邊散碎的東西，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宣兒，來父皇寢宮有什麼事嗎？”
    原本在見到段天菡走近來後就開始低頭不語的段天宣抬起頭，猶豫看了下翟成寓，才緩緩開口：“兒臣聽說父皇最近招得一美若天仙的公子，還讓他住在寢宮裏，兒臣……兒臣心中好奇，就趁來請安的時候順便看看這人。”
    “哦，是這樣麼？那宣兒看得怎麼樣了？”
    “父皇的眼光自然是好，月心公子他很美，也難怪如此得寵。”
    翟成寓忍不住要滴汗，這表裏不一的小鬼，才幾歲啊就這麼陰。明明就是來示威撒火的，這會兒倒把話說得這麼動聽。何況，這“美”呀“美”的用來形容一男子，也太不適當了吧。
    之後段天菡也不詢問地麵上淩亂不堪的事，父子兩寒磣了小會時間，段天宣就告退了。
    段天玄原本是垂首走著的，一副乖順的模樣，走過翟成寓身邊時驀地抬頭，狠瞪了他一眼。看到這表情，翟成寓突然想到，這小鬼長得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短天菡，要是段天菡那張清冷的臉上也會出現眼前這樣生動的表情可就是太好玩了。
    當下，段天菡和段天宣的臉在腦海中自動替換，翟成寓快被自己的想法樂翻了，忍不住對著段天宣不滿的小臉抿唇一笑。
    看到翟成寓衝他在笑，段天宣當場楞住，回過神來便耳根泛紅逃似地離開。
    翟成寓看著段天宣倉促離去的背影，笑得更大了。
    可愛，可愛。這孩子真是可愛。
    感覺身後有一股視線緊隨著他，翟成寓轉過身，笑著向段天菡點點頭，得到的回應是段天菡也有一瞬楞住了。
    從那天以後，段天宣小太子隔三差五便到段天菡的寢宮裏來，不過都是趁著段天菡不在的時候，倒沒翟成寓與他初見時的火烈，隻是安分地坐在一邊。
    翟成寓自認現在的生活是十分無聊的，出不得門，最常做的事就是看著窗外的天空。說這行為是傷情傷壞嘛倒也不會，對著純淨的天空，其實心裏什麼也沒想，正如那天空一般淨白一片，室屬無聊之甚而已。把目光轉到段天宣身上，翟成寓覺得這孩子真的很神奇。同樣是望天，自己說百了就是在發呆，而瞧見段天宣那稚嫩的臉上卻很是嚴肅，仿佛真的可以從那天空的蒼茫中看到什麼。
    段天宣頻繁地來看翟成寓，不管是出於同情還是什麼原因，都不難看出他對翟成寓很有好感。
    翟成寓也相當喜歡這孩子，在無聊的時候有個人陪者一起無聊，真的會感到很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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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的時候，翟成寓睜眼躺在床上，另一邊傳來的節奏明顯的呼吸聲告訴他，段天菡同他一樣尚未入睡。
    “睡不著麼？”
    段天菡突然開口說話，嚇了翟成寓一跳，轉夠不名所以地看向他。
    看到翟成寓小鹿受驚般的反映，段天菡低低笑出聲來。
    “給我出去走走吧。”深幽的雙眼緊鎖著翟成寓，蠱惑般讓他無法拒絕。
    在房門口看到昏昏欲睡的守夜小太監，撐著一臉不可思意看著他們，段天菡簡單吩咐了不用跟上。
    午夜帶著輕寒，翟成寓攏緊圍在身上的外衣，緊隨也段天菡的腳步。
    “到了，我們上去吧。”
    翟成寓抬頭看向段天菡所指的地方，是建築在假山上的一亭閣。假山高且大，疊疊繞繞的幾層占地也廣，站在山底下向上看，隻能望得見亭沿的欄杆。
    等站在假山上的廳閣向外看，翟成寓終於知道段天菡為什麼會帶他到這了。
    假山在禦花園的最裏頭，山高，比宮裏大多觀賞性的牆都高得多。立在假山頂端的亭子俯眼向下看，所有景色一覽無遺。幾處宮殿搖曳著些光亮，湖麵泛著粼粼水色，植木在月色中折著墨綠的光彩，一切都透著清冷寒涼，卻又如夢如幻，美得醉人。
    段天菡靜靜坐在一旁斟酒自酌，翟成寓沉醉的神色對他而言似乎是意料之中的。
    “宮中本就清冷，被束縛著不免感到孤獨。而這景色，比人更顯孤寂，看著卻也能開懷。”因為從你眼中看到相似的寂寞，所以才想帶你到這。
    翟成寓笑笑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果真是高處不勝寒麼？很難想象，這高高在上的帝王會以一臉我們都是同類的表情看著自己。自己真的已經寂寞到無法掩飾如此不堪了？
    深深黑夜，催人入睡。不過是淺飲幾杯淡酒，原本的清明就已不複，背靠亭欄就尋著感覺睡去。
    翟成寓這一覺睡得香甜美好，而這美好，他已經太久沒有體驗過。
    段天菡坐到翟成寓身邊，把靠著欄杆的嬸子移到自己膝上，深睡中的少年兩瓣薄唇顏色略過蒼白，倔強地緊閉著，兩睫微顫，被眼皮底下漾出的水沾濕。卻也是是幾分濕意，沒有凝聚成滴的趨勢，似隱忍。
    被勾引住般，段天菡伸出手，想撫上那兩羽輕顫的眼睫。
    還沒碰觸到目標，手就僵在半空中不動了。
    段天菡象是突然蘇醒，意識到自己要幹什麼，猛地抽回僵在半空中的手，難以置信地盯著在自己膝頭沉睡的人。怒氣突然爆發，使呼吸越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