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得失
    整整兩天，自那晚他離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沒有電話，沒有消息，五十多個小時裏，我一直都是從別人口中知道有關他的情況。朵蘇和安澤遠的官司已經落下了帷幕，這起鬧得紛紛揚揚的意外最終以朵蘇微乎其微的賠款慰問告終，隻是聽說死去的女學生家裏人很是不滿意，已是到處哭訴鬧事，我知道尹易並不大關心這個案子，甚至還曾公開支持過安澤遠的婚事。電視上的鏡頭直直的停留在他的臉上，但卻隻有幾秒鍾的露麵便又被保安阻隔。
    我看著閃光燈下那張堅毅的麵孔，恍惚了半天……要找他去嗎？可是萬一再吵開了怎麼辦？手中的電話都被攥出了水還是沒有打出去。我搖著頭把窗口關掉，工作不重，卻覺得疲憊極了。這個混蛋，我不去找他就不知道來找我啊！
     “親愛的你怎麼沒保存就關了！？”旁邊忽然傳出一個尖銳的女聲，嚇了我一大跳。這才反應過來，做了一上午的東東因為我一個失神徹底報銷。
     我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麼了不舒服嗎？”程詰放下手裏的活走過來看我，狹長的桃花眼微眯成一種慵懶的神情，極淡的古龍水味悄悄攏來，“這兩天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我笑的有些尷尬，指甲死死的嵌在手心裏，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我走了會兒神，哎，重做好了……”聳聳肩，極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程詰的眉頭很不自然的皺了一下，有些霸道的接過我手上的圖紙，“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幫你做會兒……”
     “那怎麼行，這明明就是我的工作，怎麼好……”
     “親愛的既然人家都接過去了你就讓他做好了。”又是剛才的女聲，我尋聲看去，一張尖削的瓜子臉，透著的是極明顯的揶揄，醋意十足。三天下來，我隻知道大家好像叫她菲菲，並不清楚真名是什麼，極亮麗時髦的女孩兒，帶著她這個年紀特有的鋒芒與張狂，卻是我極不喜歡的類型。
     程詰衝她狡黠的一笑，便不顧我的反對徑自坐到我的電腦桌前，熟練地劃線上色修改，眼花繚亂，簡直是專業水準。我盡可能的跟他保持著距離，程詰的意思很明顯，我從不反對曖昧，隻是現在是非常時期。
     “蕭蕭，袁帥讓你去一趟。”白芷探進頭來，倒沒聽出別的什麼情緒。
     一句話卻又將視線集中到了我身上，從進來到現在，我和袁崎的關係已經成為很多人猜測的話題，除了白芷，沒人知道真相，我也懶得解釋，如果真讓他們知道了尹易，說不定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程詰敲在鍵盤上的手指明顯頓了一下，隨後繼續工作，我在一屋子帥哥美女的注視下走出去，針芒在背。
     “袁總，夏小姐到了。”秘書把握引進臨時的總裁辦公室便快速離去，袁崎抬起頭，深深地打量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袁總，你找我。”我眉頭輕佻了一下，直覺告訴我肯定與尹易有關。
     “坐吧。”他微微歎了口氣，一向如溫玉般的臉上竟會透出無奈來。“你們兩個到底要這樣到什麼時候，我現在都覺得自己都快成個管家婆了……”
     我吐吐舌頭，腦中閃現的竟會是袁崎披著圍裙在餐桌前教育嘮叨兩個小屁孩兒的畫麵，不禁啞然。
     “你打算什麼時候才去見他？”
     “啊？”不對啊，明明是我一直在等著他氣消了回來找我的啊。
     “我從小跟他一塊兒長大，他那臭脾氣沒人敢惹，有時候發起來連蘇老都得順著，從來就沒見過他遷就過什麼人。”他停下仔細看了我一眼又繼續說，“這次到底是誰的錯我也懶得管，隻是兩個人在一起哪有那麼多計較，他不開口你也不開口難不成又想再別扭六年？”
     我皺起眉來，心裏好像被什麼狠狠地紮了一下。袁崎說的沒錯，可我就是有些抹不開這個麵子。不得不承認，從認識開始，仿佛就一直是他在遷就我，可是現在，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要去找他嗎？
    要我先低頭嗎？
    他會原諒我嗎？
    我該怎麼說……
     “去吧，放你半天假，把事情解決了再回來，你們倆這樣的性子早晚得出事。”
     我心忽然沉了一下，不自在感蔓延至全身。
     “那，我去朵蘇一趟……”我咬住下唇，想來想去卻也隻有這個辦法了，“袁崎，謝謝你。”
    “那就快去，你要再不把他領走我家都快被他折騰爛了。”他長長的舒了口氣，仿佛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我走出辦公室，一路沿著電梯直達底層，竟會覺得緊張起來。
    曾經有人跟我說，情侶兩個鬧別扭，先開口認錯的一方便會失去主動權，以後事事便都要順著對方，所以一定不能先低頭，誰堅持到最後誰就是贏家。
    我深信不疑。
    二十多年來，我總是極力將自己保護到最好，不管是對待什麼人，什麼事，哪怕是我錯了，也絕不會讓別人占了便宜。事事算計，處處小心，即便是對待愛情，我也不想讓自己受一點兒傷。可是袁崎說的對極了，我們不能在這麼僵持下去，兜兜轉轉，兩個人能在一起便是幸福，麵子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