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江湖路  第2章 天山玉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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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是昆侖山脈裏最高的山,這裏從山腰往上,常年積雪,百年不化。
    天山上長滿奇花異草,還有各式各樣稀罕的珍禽靈獸也生長於此。
    不過,這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因為上天山的路隻有一條,那便是穿越讓人有來無回的迷蹤林。迷蹤林,這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樹林,一片從來沒有人活著走出來過的樹林。因為從來沒有人能站著出來,所以也從來沒有人知道迷蹤林裏到底住著怎樣可怕怪物。
    大雪已經連下數天,路上積起將近半尺高的積雪。天山腳下,迷蹤林外,一個女子靜靜地站著。女子身著白色貂皮大衣,青絲及肩,麵向迷蹤林。
    “小姐,我們要進去嗎?”女子旁邊的小丫頭好奇地問道。小鹿般靈動、黑白分明的水盈盈大眼一會兒看看白衣女子,一會兒又轉頭望向那片神秘的樹林。她不是武林中人,本不知道這一片看似普通的樹林居然有那麼大的名頭。但是,沿途這一路以來,但凡經過什麼食鋪或茶鋪,就會聽說又有某某獵戶因為跟隨獵物誤入迷蹤林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女子點點頭。簡單盤起的頭發下,是一張未施脂粉的芙蓉麵,不畫而黛的柳葉眉,不點而朱的櫻桃嘴。一雙清冷的雙眸,宛如天山峰頂粹煉萬年的寒冰,在冰雪陽光的映襯裏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一陣刺骨的冷風刮過,吹散了人臉上的熱氣,宛如刀子一片片地剜著人肉。
    小丫頭瑟縮了下,渾身不禁顫抖。
    女子瞟了眼小丫頭的窘迫,隨手脫下身上的貂皮大襖,朝小丫頭扔去。
    小丫頭被飛來的貂皮大襖一驚,身體自發伸手接住。“小姐——”小丫頭盯著脫去貂皮大襖後的女子,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沒了貂皮大襖,女子身上隻有一件薄薄的白色素衣與長褲,衣服上沒有任何刺繡與裝飾,幹淨利落。隻是這樣樸素的服裝,卻絲毫沒有減弱女子的絕美。
    小丫頭急急靠上前,準備將大襖重新穿在她身上。卻見她徑自朝迷蹤林走去。
    “跟著我,一步都不要錯。”女子丟下話,沒有回頭,隻管自己往前走。
    ※※※※※※
    三岔路口。
    兩匹健馬停在距離紅木林三裏外的三岔路口。
    這是過了紅木林之後的第一個三岔路口。前麵有兩條路,一條通往天山,一條通往黑山,還有一條通往昆侖山。
    “你往哪邊走?”卓耀星問。
    “不知道。”卓耀月回答。過了紅木林之後,與殷國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眼前的這個,是銀白的世界,整個世界滿天飛舞的都是白茫茫的雪花。積雪就近半尺,抹煞了所有可能的痕跡。他現在也是完全不知道哪一條才是正確的。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這裏果然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卓耀月騎在馬背上,遠眺三條路通往的世界。
    “要不,你與我一起去黑山?”卓耀星提議。
    “不。”卓耀月馬上拒絕,“既然你去黑山,黑山這條路,我就不走了,若有雲袂莊主的任何消息,你派人通知我就好。”所以,他要選的,是神秘的天山與霸氣的昆侖兩者中的一個。
    卓耀星點點頭,“那你要去昆侖?”昆侖山是三宗六門中昆侖宗的大本營,與他們卓家的關係不錯。
    卓耀月略一沉默。搖搖頭:“不,我去天山。”
    “為什麼?”卓耀星詫異地大呼,打破了平日一貫的穩重。“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去天山。”
    “是。”卓耀月笑答。桃花眼微微勾起,嬌媚的雙唇扯開的弧度透著一絲詭異。“就是因為沒人會去,所以‘他’才會去。”
    “他?雲袂莊主嗎?”卓耀星顯然不讚同卓耀月的推論與輕浮的決定,“你又不認識雲袂莊主,為何如此推論?”
    “不認識啊——”卓耀月嗬嗬笑,“這可說不準。或許這雲袂莊主原是我們的舊識也未可知啊!”卓耀月望著遠處那雄踞傲立的天山,眼中藏著莫名的光芒。
    這冰天雪地的天山,這傲視群蜂的天山,分明就是為她而建的世界啊!
    ※※※※※※
    殷國,五王爺府。
    案卷堆積的書桌前,殷若顯沉目冥思。英挺的麵容因為宿醉而有些蒼白。
    他手持毛筆停頓在翻開的卷宗上。雪白的卷首寫著“雲袂山莊”四個大字,卷底右下角畫著一座鮮紅的小樓——這是夜血門的標記。
    卷宗的右邊攤著一份買賣契約,一份狙殺雲袂山莊莊主買賣的契約。
    “王爺,接還是不接?”書桌前方,一個錦衣男子問道。錦衣男子容貌中上,衣著華貴,湖水綠的長袍衣袖上繡著一座與卷宗右下角相同的、鮮紅的小樓。
    “關於雲袂山莊莊主,已經搜到些什麼消息?”
    “雲袂山莊興起於大約兩年前,以雲氏餐飲連鎖中的寄梅居興起,寄梅居主營高檔飲食,用餐環境優雅,服務周到,每間寄梅居外均植滿梅樹,用餐者可一邊用餐一邊賞梅。因為每道菜的開價相比普通飯館均為天價,所以前寄梅居往用餐者非富即貴。”
    寄梅居,梅花——
    殷若顯聞言,不自覺放下了手上的毛筆。那是她的最愛啊。邊想,突然覺得頭痛得厲害,於是伸出雙手的食指按壓太陽穴。
    “王爺可要請禦醫?”錦衣男子關切地問。
    殷若顯搖頭拒絕。“昨晚喝酒過度而已。你繼續說。”
    “殷城第一家寄梅居獲得了巨大的盈利,於是雲袂山莊推出了連鎖店的概念,以相同的裝修與服務水平在殷國各大城市開立寄梅居。半年內,寄梅居開遍殷國十三大主要城市。據說因為部分規模略小的城市無法接受寄梅居昂貴的消費水平,所以雲袂山莊為了適應各地的環境,推出了檔次稍低花費也稍降的折柳居。折柳居一經建成,以精致的食物和別出心裁的飲品同樣迅速吸引大批食客。不過一年時間,寄梅居與折柳居幾乎壟斷殷國高中檔的餐飲,雖有各地傳統老店與之競爭,卻完全無法與之相較。一年後,雲袂山莊又以同樣方式複製領域內成功的經營模式,涉足衣住行各個領域,包括雲氏成衣、雲氏住宿、雲氏水運、貨運、雲氏書行等等。因為雲氏經商方式奇特,宣傳手段更是層出不窮,返券、打折、積分等促銷手段的配合推出,讓雲氏在大多數涉足行業裏站穩腳跟,獲得大批民眾的喜愛。”
    “嗯。”殷若顯點頭,沒有做評價,“那麼雲袂莊主呢,又有些什麼傳聞?”
    “民間傳的比較多的是關於他的容貌,據說十分出色。但是雲袂莊主在商場上的名聲並不好。”
    “怎麼說?”殷若顯抬頭,語氣十分關切。
    “許多與他打過交道的人都說雲袂莊主行事十分陰險狠毒。惡意降價打壓對手將對手逼入路是他最常用的手法。雲氏所涉足的部分行業中的其它經營商,都在雲氏巨大財力的壓迫下無奈主動退出。偶有堅持者,最後也會因為財力不濟無法繼續執行降價策略而破產,最終鬧得家毀人亡。商場有句笑言,就是‘雲氏過處無全屍’。尤其這幾個月來,雲氏一旦涉足某個行業,就會造成那個行業中原來的生產商或經營商惶惶不安。更有人送了雲袂莊主一個外號,叫做‘玉麵修羅’。”
    “玉麵修羅——”殷若顯雙眉蹙起,“既是如此,這個買賣便接了。不過要先調查清楚雲袂莊主的真實身份,刺殺之期再定。”
    “是。”
    ※※※※※
    跟隨雲若雪走出迷蹤林之後,小丫頭朝雲一直陷在對主子的無限崇敬裏。這個埋葬成百上千武林英豪、號稱神秘莫測的迷蹤林,居然如此簡單就被她們穿越了。她們甚至沒花上一個時辰就輕鬆、毫無困難地走過了迷蹤林。
    她的主子,果然是下凡的仙子啊!要不,怎麼會有如此美麗如此睿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凡人啊?朝雲的小腦瓜混混沌沌地想著,低著頭,全心投入對雲若雪身份的遐想。
    “天呀,那是什麼?”在昏昏沉沉、毫無知覺的極度興奮裏走了半個多時辰之後,猛然抬頭,朝雲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完全震愕了。
    距離她不足百米的地方,樹立著一座晶瑩潔白的上圓下方的建築。建築上端是一個巨大半球,宛如一個精美絕倫的冰雕,又如漢白玉造的高塔的塔尖。建築物的下方是四四方方的寬闊的台基。建築物的四周各有一座赭紅色的方形小樓,與一塵不染的潔白天空交相呼應,映襯得中央的圓形高樓格外明亮如雪。
    正是晚霞升起的時候,一輪夕陽的薄光伴著嫋嫋的飛雪,宛如置身純白聖潔的仙境。
    朝雲怔怔地看著,站著,伸出雙手使勁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雲若雪非常、非常輕微地勾起粉紅的雙唇,製止朝雲的手,“我們進去吧,他們該等急了。”
    行不到百米,走過大敞的拱形大門。門內,一片出人意外的碧綠與兩潭清池。碧草萋萋,池水幽幽,仿佛南方水鄉的景象。
    這樣的冰天雪地裏竟有如此茂盛生長的小草。朝雲瞪大院滾滾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麵前這不可思議的景象。纖瘦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拽禁雲若雪的衣袖。
    突然,屋頂上一陣錯落有致的水珠灑下,設計好似地、恰好灑入水池裏,掀起一片水霧。朦朧水霧映襯著四周牆壁精致的雕花與鑲嵌的綠寶石、瑪瑙及其他各色寶石,閃耀出顫動的光芒,顯得飄忽而魔幻,景象十分魅人。
    “你們總算到了。”從草地的另一側門傳來一道宏亮的聲音。
    一個頭發花白、臉色紅潤的老頭從門裏走出來。
    雲若雪看著來人,微微躬身:“師傅。”然後目光轉向跟在老頭身後的藍眸少年,“意莫。”
    “你怎麼在這?”朝雲看著老頭身邊臉色不是很好的意莫,十分驚訝。好像聽人說他接掌了什麼黑白門,做他們的掌門去了啊。
    “你都能來這,我為什麼不能在這。”意莫哼了聲,目光不屑地瞟過朝雲。
    “你——”朝雲被氣得連連跺腳。三個多月不見他好像長高了一些,人看上去更加細長,原本就略顯纖瘦的身子更瘦了幾分,套在黑色的長袍裏,配上蒼白的氣色與哀怨的神情,宛如一個幽靈。幸好,他的五官依然英挺俊美,劍眉星目雖然充滿怒氣,但置身於這如夢似幻的潔白世界裏,他看起來仿佛一個優雅高貴的異族王子。再見這個與她相伴兩年、親人一般的男子,她還是挺高興的。所以,算啦,不跟他計較了。他肯定又跟小姐鬧脾氣了。
    哼——
    就知道跟小姐鬧脾氣,學學她朝雲,多乖巧啊。朝雲努力說服自己不與這個“小孩”生氣。
    “我的寶貝徒弟,你可總算來了。”白老頭穿過草地,走到雲若雪跟前,繞著雲若雪將她從上到下打量個透,“嗯,嗯,完好無缺。幸好你完好無缺,幸好你今日就到,要是再拖上一天,我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勸得住這個火爆小子了。你可不知道,這小子這半個月躁得比吃了火藥的人還難伺候。”老頭撓撓頭,如釋重負般深深吐出一口氣。
    “嗯。”雲若雪聽著,麵色平靜如常,“辛苦您了。”她輕輕地說,雙手輕輕地握了握老頭的右手。
    白老頭頓時驚住。不知是因為她的言語,更因為她從來不喜人近身的習慣。這是與他師徒相稱五年來,她第一次主動接觸他。白老頭傻傻愣著,想說什麼,卻因為喉嚨哽咽說不出來。
    從她進門起,一直不願與雲若雪視線接觸的意莫也因為雲若雪的行為愣在當場。清澈水藍的雙眸呆滯地望進她黑洞似的冰眸。
    “我回來了。”她說,神情專注地看著他。
    意莫渾身極其輕微地振了振:“你不是說最多三個月就到了。到今天已經過了一百零八日了。”他聲調由高到低,原有的怒氣火氣仿佛全部澆滅在她的雙眸裏,到最後幾個字時已顯得有些委屈。宛若稚兒在質問未守承諾的母親,又如愛人在訊問自己親密的伴侶。
    “對不起。”傾國傾城的容顏上冰冷逐漸斂去。相比朝雲,他的擔憂與焦慮、傷心與哀慟一定更多更重。那晚,她裝死本是計劃中事,卻因為音波散息功的驟然出現,讓她臨時隨機應變改變了自己的死法。按照她原本的計劃,也是殷隆顯製定的計劃裏,她應該是在黑衣人的刺殺、傷上加傷之下無藥可救而亡的。她原想按著他的計劃走,在之後再稍做修改,當著他的麵弄假成真。但因為臨時出現的音波散息功,以及卓耀辰的身受重傷,所以她中途改了計劃。
    她臨時的改變,意莫是不知道的。所以在未告知的情況下,他算是親眼目睹他的死亡。雖然,她昏迷之後,並不知道她的死給他造成的影響。但是,根據朝雲描述的當天的情況,她約摸能猜得出,他當時是何等傷心何等絕望才會有那一聲地動山搖的怒吼、才會試圖拔刀自盡。若非卓家兄弟及時阻止,他現在或許已是一抹冤魂。
    他做事是如此的輕率。可是,她卻無法出口責罵。她唯一能說的便是那一句完全不夠份量的——對不起。對不起他的傷心,更對不起讓他煎熬。這幾個月,她雖然通過師傅告訴了他她的消息,但是她知道,以他的性格,若非親眼看見她完好無缺、安然無恙,他是無法放心的。
    “不用對不起。”水藍色的雙眸閃動著盈盈的波光,他極深、極深地凝視她,呼吸也變得很輕很細,好像在擔心隻要呼吸聲稍微粗重一點就會吹走麵前的素衣女子,“你活著就好。你活著就好——”他低沉地喃喃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奪眶而出。
    天知道,這一百零八個日夜他有多焦心多憂慮。她狠心地倒在他眼前,她雖然不說,但是他知道,她是為了救他那個根本算不上兄弟的卓耀辰才會上前與音波散息功直麵相抗的。她個性那樣清冷、行事那般果決、感情那麼淡漠,卻僅僅因為他一時的關注與猶豫挺身而出,最後毫無氣息地躺在他麵前。那時候的他,隻覺得天地好像都坍塌了。
    雖然一離開卓家莊,師傅就找到他,跟他說明了她死亡的真相,讓他跟他去天山等候,但在這不知是虛幻的謊言還是夢幻的真實裏,他從極度興奮、到懷疑、到擔憂、到惶惶不安。若非師傅明說了三個月的期限,他幾乎懷疑師傅是為了讓他活下去而故意設的謊言。這超過期限的十多日,他想下山親自尋找她的身影,又害怕最終尋到的是那個殘酷的判決,他惶恐、茫然,希望、失望、又絕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幸好,她回來了。真真實實的雲若雪,真真實實地站在他的眼前。
    ※※※※※
    冰天雪地的純白世界裏,飄起一道食物的幽香。
    兩男兩女坐在晶瑩剔透的冰桌旁。
    “這是什麼?”小丫頭的大眼睛骨碌碌轉動,看著麵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哈哈——”白老頭咧嘴開懷大笑,“你不知道吧。這一桌子可都是天山特有的食物噢。這是冰蘿果,這是水晶果……”老頭一一曆數桌上的數十道佳肴。
    光是聽名字就胃口大開了。小丫頭連忙給身邊人布菜:“小姐,快吃啊。這一路上可都沒怎麼吃呢!”小丫頭開始抱怨來路上的艱辛,聽得白衣女子另一邊的人臉色直變。
    “這是怎麼回事?”意莫問。她是已死之人,再加上她精妙到幾乎無人能識別的易容數與早就造好的假身份,她們沒有理由要如此謹慎。一雙水藍的眸子頓時溢滿關切。
    “朝雲,吃飯。”雲若雪低歎一聲,幽幽命令。這個朝雲,她早該知道,即便是囑咐過不要透露的事情,她那樣單純的小腦袋,還是會換種方式透露出去的。
    白老頭看看寶貝男徒弟擔憂得不得了的神情,又看看冷漠女徒弟冰雪容顏,決定暫停嘴上的活動,開口幫腔:“寶貝徒弟,你們這一路是怎麼回事?遲了十幾天不說,你還這樣一副打扮,不是早就準備好新身份了嗎?”
    對著一老一少關切的麵孔,雲若雪決定坦白相告,沉聲道:“來的路上受到了攻擊。”
    “攻擊?”白老頭大驚。
    意莫抿唇,雙目圓瞪。“是誰?殷王庭嗎?”難道他們已經識破了她的假死計策?湛藍的雙眸裏交錯著擔憂、焦慮與憤恨。
    “不是。”雲若雪搖頭,“不過,根據他們出手的招式來看,不是朝廷的大內密探。應該是江湖中人。”
    “難道是殷若顯手下的夜血門?”人人都以為血煞門是原太子掌管、是殺害冰雪仙子的元凶。卻不知,血煞門實際為朝廷的黑暗勢力,是從武林投誠人士經過專門培訓過組成的殺手集團。血煞門本就有幾股勢力,分別掌管於幾位王爺的手上。紅顏更儲事件之後,殷隆顯利用這次機會,清洗了血煞門的其他勢力,將剩餘餘部更名夜血門,交由殷若顯管理。他的認識裏,隻有殷隆顯會對她這般趕盡殺絕。
    “不。”雲若雪再次否定,詳細解釋,“他們雖然招招都欲置人於死地,卻不是血煞的行事方式。比起血煞門,不夠狠毒,也不夠陰狠。”
    意莫點頭。他知道,她曾在血煞門裏受訓三年,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血煞門的行事方式與武功套路。她說不是,那便不是。
    “或許是江湖上新近的殺手組織。”用著殺人的招數,卻沒有足夠殺人的能耐,在殺手的世界裏,隻可能是新手。隻要做過一段時間的殺人買賣,沒有可能會對刺殺的目標有所保留,讓目標人物評價說不夠陰狠毒辣。隻可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組織、新組織,才能以這樣的水平在這個圈子裏存活一段時間。“他們追殺的是雲袂莊主?”
    雲若雪一麵夾菜,一麵緩緩點頭。
    “難道是為了生意?”全然沒有心情吃飯,意莫放下手中的碗筷,繼續猜測,“或許是卓家因為近來生意失利,損失慘重,進而遷怒雲袂山莊?”因為瞄準的目標是雲袂山莊的莊主,所以他們卓家也極有可能。
    雲若雪沒有回答,不急不緩、極為優雅地隻顧自己進餐。心中有些無奈,他那少年的躁脾氣,三個月不見好像沒什麼大改變。之前猜殷隆顯與殷若顯,現在又猜卓家兄弟,看來他到現在對他們還是記恨於心。
    “臭徒弟,寶貝徒弟這雲袂山莊生意好、搶卓家的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怎麼之前就沒找殺手來呢?”吃得油光滿麵的白老頭突然插嘴反駁意莫的猜測。平日裏他是不會管這些事的,隨便這個藍眼壞脾氣小子亂猜。可是卓家可不同,裏麵有黑老頭的得意弟子阿。既然黑老頭已經讓他的得意弟子照顧寶貝徒弟了,卓家怎麼可能還會買凶殺人呢?
    白老頭照著自己的想法反駁。一時也沒想到,在雲若雪假死策略未被識破、雲袂莊主真身未被看穿之前,在卓家兄弟的眼裏,雲若雪和雲袂莊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意莫瞟了言不知所謂的白老頭,極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之前卓家的損失遠遠沒有這幾個月大。之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鬧,這一次才真正傷到筋骨了。”
    “有沒有可能是卓家?”他望向她,詢問的聲音深處藏著一縷矛盾。他知道,當卓家與她之間起衝突的時候,他會堅定不移地選擇誰。但是……
    “不是。”她斷然否定。“卓家派人一路追蹤雲袂莊主。”既然一邊不棄不舍光明正大追蹤,就不大可能同時買凶殺人。
    “那會是誰要雲袂莊主的命?”意莫側頭苦思冥想。
    白老頭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對了,寶貝徒弟,你們這次在卓家夜宴上,是不是有見到‘風雷’?”
    “你說的是那架古琴?”意莫問。不知道他打聽一架古琴要幹嘛?他好像沒見過他對琴棋書畫有過什麼興趣啊。意莫驚詫地看著神情嚴肅的白老頭。
    “是。”雲若雪倒是沒什麼好奇心,直接回答,“是清風門的‘風雷’。”
    “清風門——”白老頭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一向無所事事嬉笑人生的臉看起來有點深沉,“你確定是清風門的鎮門之寶‘風雷’?”
    “是。”
    “是‘風雷’又怎麼了——”
    意莫剛問到一半,一個頭纏布巾、身穿青衣的人上前作揖,道:“赤鷹消息,有人進入迷蹤林。”
    “誰?”雲若雪抬頭,望向來人。聲音陰沉,宛如一把鋒利的尖刀。
    “卓家二少,卓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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