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卓家莊  第1章 寂寞如斯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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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寂寞就是與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那麼,她是寂寞的。
    清晨,空氣正好。
    即便是位於閣內最偏僻的地方,也因為地段本身的繁華,四周熙熙攘攘的聲音已經不絕於耳。
    “小姐,五王爺來了。”清脆悅耳的少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是她的貼身女婢,朝雲。
    對著銅鏡從頭至下掃視一番。
    模糊的銅鏡中反射著火紅的光彩,宛如烈火,襯托著那絕美的臉龐。
    隻是這樣的烈火仍舊無法燒及那雙清冷如冬日最深層的寒冰的眸子。那雙黝黑的仿佛無法折射出半絲光芒的瞳眸注視著銅鏡,不見情緒,沒有感情。
    仿佛,鏡中的那個人並不是她自己。
    半晌後,女子終於滿足地開口:“請他進來吧!”
    聲音仿佛冬日清晨的風,清冷,幹淨,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與汙濁。
    陽光伴著這身著華麗的人一道湧入房間。
    光亮照射進來。
    金雕玉琢的擺設閃閃發光,與男人光鮮的衣著交相呼應。
    “我又來了。”
    清亮爽朗的聲音,仿佛從陽光中升起朝霞,帶著光芒四射的溫暖。
    那個發出聲音的人,在金黃的陽光裏,富貴之氣畢顯。寬眉下黝黑的眸子明亮卻又深邃,深山般挺立的鼻底,卻是一張迷人至極的紅唇。北地男兒的雄壯在精致的麵孔裏自如地散發著,雍容華貴之氣叫身上的朝陽之光也卻步不前。
    “王爺。”女子微微一福。仿佛不知道麵前男子的地位般,神情依舊清冷。
    “嬤嬤說王爺昨日便已經來過一次了。”女子不等男子招呼,自行坐下。在陽光沒有照到的陰涼之處,但那一身的金砂紅的薄衫映襯出來的火比夏日的烈陽更甚,讓所見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從身體深處湧出一團火。
    “本王昨日是來了。不過嬤嬤說你去了山上的小屋清修。”男子聲平穩柔和,緩緩透著文雅。
    “嬤嬤是自作主張了。”女子眉眼微蹙,寒冬冰湖般的眼底卻是波瀾不興。
    “嗬嗬,無礙無礙。全殷國都知道,冰雪仙子雲若雪篤信神佛。本王再不識趣也絕不敢妨礙仙子誦經念佛啊。”
    “篤信神佛啊?這是外人傳的,難道王爺也信這街巷傳聞?”女子抬眼看著麵前這位殷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子,“不過不管怎樣,若雪謝王爺體諒。”
    “既是要言謝,那若雪就陪本王喝一杯吧。”男子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擺在兩人麵前。朝門外喚道:“朝雲,馬上去燙一壺女兒紅。”
    “是。”門外人應道。聞得匆匆離去的聲音。
    雲若雪看著麵前頂級白玉製的茶杯。
    視線緩緩抬高。
    待視線再落到麵前男子的身上時,男子不知何時已經靠近了許多,坐在離她不到半米的桌旁。“王爺一大早就要喝酒嗎?”她道。
    “說過了,無人時不要叫我王爺。”男子如墨的雙眸注視著她,口氣是抱怨的,仿佛在責怪她屢教不改。
    女子輕輕地拂了下衣袖,將身子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挪:“不稱王爺又當如何稱呼?”
    “若顯。叫我若顯。”男子忿然。墨然如黑空般的雙眸仿佛燃起了一小簇火焰。
    “王爺若當真不願,若雪就稱王爺為主子如何?”女子明眸輕轉,如玉的臉龐泛起一絲絲的媚態,仿佛冰峰上繚繞的那一層若有似無的白氣。
    男子心口一震。不知是為著女子的話語,還是麵前這殷國最為著名的“雪花妖嬈”的美景。
    雪花妖嬈,並不是指天空墜落的真正的雪花,而是殷國三絕之一,冰雪仙子冰寒麵龐浮現嫵媚姿態的那一刻妖嬈。
    冰冷與嫵媚的交融,這樣的矛盾是令人沉醉和迷戀的。
    隻是這樣的妖嬈與嫵媚,卻深入不到女子的雙眼。
    天山冰雪一樣的雙眸,閃著的,是寒冬般冰冷的光芒。
    又一次的婉拒。
    殷若顯凝視著眼前的冰霜女子,微微地搖頭,終是無奈:“若顯之名,入不了仙子之口?”
    雲若雪回視他。柳葉般的彎眉迅速地向上挑動,又瞬間回複原位。
    櫻紅的粉唇正欲張開。
    “王爺,酒燙好了。”
    小丫頭朝雲的聲音傳來。
    雲若雪的目光終於離開男人黝黑的雙眸,“進來吧。”
    穿著湖綠色小襖朝雲恭敬地將酒壺擺上桌,正準備提起酒壺給二人滿上。
    “朝雲,你出去吧。”殷若顯突然說道。
    “是。”小丫頭躬身離去,迅速將門又關了起來。
    女子輕觸玉壺,料溫度適當,玉手微抬,一道水龍衝向玉杯。
    一股濃鬱的酒香彌散開來。
    雲若雪將玉杯移至男子身前:“王爺之名太過顯貴,更何況王爺還是若雪的恩人,若雪如何能如此不分尊卑呢?”
    女子的聲調是清冷的,目光也一如既往的沒有半分起伏。
    恩人啊——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殷若顯伸手拿起玉杯,輕啄。溫熱適度的女兒紅湧入口中,咽喉根處有一絲絲的苦澀。
    女子亦捧起另一隻酒杯,雙眸微垂,掩蓋了眼底的冰霜。整個人如入定般一動不動,似是注視著茶水,又似早已魂出天外。
    一對蛾眉如遠山,黛似墨石。
    一杯既盡。殷若顯凝望著麵前的絕色女子。
    白皙剔透的肌膚,細嫩如凝脂,彎月般的雙眉。羽扇般的長睫毛正因為主人半闔著眼眸而耷拉著。漆黑的羽睫直直的,不見一絲尋常女子的卷翹,仿佛在彰顯其主人獨特的個性。鼻子小巧而挺拔,刻意塗紅的雙唇上嵌著一顆鮮紅閃耀的唇珠。
    這樣的她是致命誘惑的。
    隻可惜,這個世上越是美好的事物,越不刻意觸碰。
    他終於停止了打量和思緒,步入今日前來的正題。
    “若雪,卓耀星日前是否有來過雨潤樓?”
    一道靈光迅速閃過被掩蓋著的眸底。雲若雪緩緩抬眸,輕啄一口滾燙的酒,“是。這次的任務是卓家莊?”
    卓家莊,殷國第一大莊,商鋪遍及殷國各地,掌控著殷國的經濟命脈。
    果然,高潮永遠是在最末的。
    殷若顯點頭,忽略心頭隱隱浮現的不舍,一臉嚴肅:“卓家莊最近有些怪異,二哥接到密報,日前有可疑胡人出入卓家莊。”
    “需要清除嗎?”聲音是清冷的,雖然話語極為血腥。
    殷若顯搖頭,起身走至窗邊。
    “卓家莊一向與二哥交好,經濟上多有援助。近日雖有兩三處衝突,但事出突然,恐怕與大哥有關。”
    雲若雪的目光追隨著殷若顯,“主子的意思是要查清楚卓家莊風向突變的原因?”
    殷若顯轉身,望著她清冷的目光,含笑點頭。
    聰明!她向來聰明得不需要他多說。
    是啊,當初若非她如此聰明得讓人難以割舍,或許也就不會演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五年前的她是那麼弱小,又那麼堅強。稚嫩的身體,堅定地渴望生存的瞳眸。
    那周身的冰霜時至今日依然越積越厚。
    “若雪,你如果不願去,……”
    他突然猶豫了。站在窗前徘徊。
    “很危險嗎?”雲若雪走近窗邊的身影。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如同她在他麵前不變的下屬的身份一樣。
    殷若顯沉默片刻後,點頭。
    “我去。”雲若雪聲音從容,平淡地猶如不像在討論她自己的事情,與她生死相關的事情。
    若顯緩緩轉身,盯著她,望進她舉手投足間冰冷而矛盾的嬌媚,恍了心神。
    “其實,不礙事的。”她語氣輕柔卻內藏堅定。
    他抽回心思,不做評論,隻淡淡描述:“安排進去的眼線全部都不知所蹤了。”
    全部不知所蹤啊。這樣的未知確實是第一次。雲若雪略一沉眉,應承下來:“若雪知道了。半月內進卓家莊。”
    “若雪,二哥說,這次去不去由你自己決定……”
    在她點頭的刹那,他不由自主地說道。心瘋狂地抽痛著,仿佛在哀悼著什麼,又像在拒絕著什麼。
    她側頭打斷他難得一見的慌亂。“他給了你多少時間,三個月?”
    他默認。
    “現在已過去了一個月?”其實在一個月前,她就已經對卓家莊意外調轉風向的事情有所耳聞。隻是消息一直反反複複。她雖然沒有刻意禱告,但是還是偶爾希望這樣錯雜的事情不要輪到她身上,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沒想到,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
    她雲若雪,從來沒有好運過。幸而,她也從來不寄希望於虛無的運氣。
    看著她墨眉如月,一股悶氣從殷若顯的心底湧出,在胸口環繞。他隻覺得再開口時喉嚨已經喑啞:“一個半月。”
    “若雪知道了。”她不輕不重的說著,眉目間的堅定已經顯示了她的應承之態。
    之後,她便不再說話。
    他向來了解,她決定的事情,即便是那個終將高高在上步上最高位置的二哥,也動搖不了。
    話已至此,他已是無可奈何。
    “拿著這塊玉佩。”他從懷內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碧玉,遞去。
    “算是王爺的賞賜嗎?”她眼角含笑,清冷的笑。
    “是他給的,”他沉默片刻方答,“你應該知道的。”
    “還是物歸原主吧。雨潤樓第一頭牌,這便是雲若雪的身份。其餘傍身物品過多,隻怕難逃卓家莊人的耳目。還是小心為好。”如媚輕推開身前的那隻握玉的手。冠冕堂皇地拒絕那位的好意。
    “你——”他突然感覺憤懣。無論他們想盡怎麼的方法保她護她,她會做的一直都是推卻。
    他憤怒地想要甩手離去。但是他知道,她對於他或者‘他’的憤怒,其實是不屑的。她對於所謂的天子或者王爺這種稱號其實並不在乎,她不畏懼他們,更不會因為這些稱號崇拜或是仰慕。
    這幾年來,她一直留在雨潤樓,留在他與‘他’的身邊,不過是為了報答當初的救命之恩。
    “王爺,若雪有一事相求。”
    殷若顯聞言微愣。這些年來無論怎樣的情況,他可從沒她的嘴裏聽到過一個求字。心口泛起一抹不安與惶恐。
    殷若顯抬頭看向女子,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坐回桌旁,纖長雪白的右手拎著紫砂酒壺,正緩緩朝玉杯中倒酒。
    “王爺,你可還記得當初的‘足夠’之約?”牡丹般紅豔的雙唇輕輕開啟,柔若春絮般的言語輕輕吐出,語氣輕柔地仿佛話語一張口就要飄走。
    隻是這樣輕柔的言語聽在殷若顯的耳中卻是震驚!
    ‘足夠’之約!
    這四個字仿若一道閃電劈過他的頭頂。
    ……
    “若兒,你會一直留在本王的身邊嗎?”那日,身著錦袍的男人勾著他的下巴,閑來問道。
    女子微微愣住,繼而輕笑,“即便若雪有心,怕是殿下您那時身邊已有太多人,不再需要若雪。所以,若雪會待到殿下您不再需要之日,也就是若雪覺得已是足夠的那一日。”
    “足夠?”當時,跟隨護駕的他隻是好奇,“什麼足夠?”
    女子沒有回答他。
    而女子身旁的男子不知是因為美人在懷的喜悅,還是本就無意傾聽,竟一時恍惚了女子話中的意思,點頭稱好。
    ……
    雲若雪見殷若顯眼中的迷茫已散,已是想起了這件久遠又細微的小事。
    “王爺可是想起了?”
    殷若顯點頭。雙唇啟合數次,胸膛微微起伏著,沒有開口。
    “煩請王爺轉告他,‘足夠’之日已到。卓家莊之事是若雪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紅豔的雙唇裏吐著清冷的話語。
    三年過去,他如今已經足夠強大,而她也已經報夠了恩。
    是她離去的時候了。
    她想,以他的深謀遠慮,應該是早有預測和計謀的。不過,出於恭敬和禮貌,她還是決定提前通知一聲。在她的觀念裏,把這叫做職業道德。雖然她所處的世界裏,沒有一個人明白這個詞的意義。雖然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雖然她所秉持的道德觀價值觀與這個世界大相徑庭。
    但是,隻要她高興,她就可以按照自己的那套理念,存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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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愈見猛烈。
    因男人離去而敞開的門迎進了一室的酷熱。
    他似乎直到離去都沒能從‘足夠’之約的震驚裏覺醒回來。
    雲若雪訕笑。
    他與‘他’終是不能明白,他以為的‘他’的寵愛,‘他’自作主張的皇後之位的承諾,對於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不過,他們不明白的,她同樣也不明白。
    對於這個世界,她始終有許多的不明白。或許在她的記憶回來之前,她是不會明白的。
    女子雙眉一蹙,將思緒拉回僅有一個半月期限的卓家莊任務。
    “朝雲,去叫意莫過來!”雲若雪朝站在門口的女孩吩咐著,“還有,準備一下,吃過午飯去妙福寺。”
    “是。”門外傳來少女清脆的應答聲。
    等待時間,屋內人十分緩慢地端起玉杯中裏的已經冰冷的茶水,輕柔地揚起天鵝般優雅的頸項,微黃的酒水流過珍珠般的貝齒。
    輕抿一口。深長地歎了口氣。
    一旦過了最好的時辰,這天下至好的酒水,入口也已帶絲苦澀。
    適時的,方是最好的。
    這一次,或許就是她最好的離別的機會。
    “有什麼事?”變聲期的少年的聲音。
    開門間,一個修長清瘦的身影閃了進來。
    雲若雪翻起一個玉杯,拿起邊上的茶壺,流水觸碰著杯壁,發出悅耳的水鳴聲。
    “有事快說!”少年似乎在忍著什麼,聲音裏蘊滿狂傲和不耐。隻是這種不耐聽起來有幾分刻意。
    雲若雪將茶遞去:“過會兒,我和朝雲去妙福寺,想拜托你去查一下卓家莊”
    少年遲滯一瞬,接過杯水:“查誰?”這幾日他隻顧著和她鬧氣,顯然錯過了那人來過的時間。
    “卓家四兄弟,尤其是老三。”雲若雪看了看身旁的凳子,示意少年坐下。
    少年別扭一下,頓然坐下:“這次是卓家莊嗎?”
    “半個月後住進去,我會托人照顧朝雲,你和朝雲一起去?”雲若雪輕聲征詢。
    “你要離開多久?”少年緩下語速,初進門因為鬧氣而刻意裝作的焦躁已經斂去。但英挺的眉目間卻開始透露出隱隱而真正的怒火。
    “如果順利的話,一個月就能回來了。”女子輕柔如絨毛的聲線,說話如同唱歌般悅耳。
    這種輕柔而不經意的神情與言語,是她俘虜城內迷戀雨潤樓的男人們的最佳武器。
    隻是少年並非是樓外那些千金萬金隻求見一麵的人們。他太熟悉她的聲音,也太習慣她的魅力。越困難的事,她隻會說得越輕淺。
    “如果不順利呢?”他是了解她的。這樣的神態,這樣的語氣,隻能說明這一去是何等凶險。
    “不順利的話,當然就有可能回不來了。”
    如他所料,她的答案現實而殘酷。然而,她的神情卻還是一徑的淺淡。
    “回不來?!”少年猛的站起,瞬間抓住身前的女子的玉臂。女子白皙如玉的手臂肌膚立即暈著淡淡的緋紅。
    望著手臂上那隻小麥色的不大的手,雲若雪微微一怔。“隻是可能而已。”
    “那個混蛋!”少年看著被他握住的手臂的紅暈,懊惱地甩手。突然瞥見桌上的第三個杯子,劍眉頓時挑起,明眸深處燃燒起熊熊的怒火。早知道他就不要跟她鬧氣。下次她再因為他探了消息而跟他道謝時,就讓她道謝好了。這次一鬧氣,竟然讓那個卑鄙小人又抓了機會。
    早就知道,那個人每次一來就準沒好事!
    雲若雪淡笑,勾起的雙唇仿佛一彎新月,鮮紅的唇珠則是皓月中心的那一顆璀璨的血珠,帶著致命的誘惑和美麗。隻是她的臉龐依舊清冷,冰霜的眼眸也不見半分解凍。
    少年呆愣了。
    “如果你肯去藍洛那邊,我會很放心。”她說道。
    他突然醒悟過來。她的笑從來都是有目的的。從來都是。
    他發誓,下一次,他一定不會再迷失在這樣虛假的笑容裏。即使這樣的笑容是她冰雪仙子的拿手絕活也一樣。
    “藍洛?你要我去藍洛那兒?”少年水藍色的雙眸緊緊盯著她。幽藍的眸色裏滿是威嚇。仿佛隻要她說出半個是字,他就會像野獸般撲上前,將她撕碎。
    隻是她是雲若雪。雲若雪看不到少年眼底的威嚇,隻看到那威嚇底下顫動的惶恐。
    她伸出手去,描著他稚嫩又堅定的臉部線條,緩緩地點頭。
    藍洛,殷城雨潤樓冰雪仙子的第二號裙下之臣,商場上的風雲人物,所執掌的小小的溢香飯館幾乎開遍了殷國的各個角落。
    殷城盛傳,這藍洛本也是城中一大紈絝子弟。卻因為某日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本城三大花魁之一的冰雪仙子,頓時被迷了心竅,執意要與媚姬的首號裙下之臣,本朝聲名赫赫的五王爺一較高下。而這溢香飯館正是藍洛為了使家產更為殷實,擁有足夠的較量資本而製造的產物。
    “我不去!”少年堅定拒絕。除了那人,藍洛也是他極討厭的一人。再說,他本來就沒準備讓她隻身前去。“我隨你一起去。”少年目光炯炯。不管怎樣,他不會讓她再受傷了。
    這孩子的頑固,與自己還真是相似。雲若雪暗歎。
    “你的藍眼是進不了的。”看著身前憤怒至極的少年,她淡淡說道。
    不知不覺收養這孩子已有兩年。記得,當時之所以救他是因為那一雙翡翠般的藍眼,寂寞冷然如深山孤狼的雙眼令偶感惶恐無助的她產生親切熟悉之感。寶石般清涼晶瑩的光芒,輕易地平複她當日的繚亂和焦躁。
    如今,他已有十七八歲,修長挺拔的身形,俊美英挺的五官,儼然已是翩翩少年。
    隻是女子所陳述的理由並不能打消少年的念頭。
    固執的雙眸緊盯著女子。“隻要你想,我知道你有辦法帶我進去的。”就像她將他帶出那黑暗的煉獄生活,她讓他毒根深種、已長成形的身子重獲習武的機會一般。她總是能在黑暗中、無措裏,給他一線希望。
    “意莫,你知道的,我的武功不比你差。”沉默半晌之後傳來女子悠長的歎息的話語。她早該知道這孩子是何等的固執。
    “但你卻沒有內力!”少年反駁道。見縫插針,毫無留情,這是她教他的應對之道。
    “意莫,如若你想報恩,這一年你做的,已經足夠了。”女子心中意外漾起波紋,“以你現在的武功,出去闖蕩應該不會有危險的。”以他這兩年日夜的苦練,加上老頭不時倒弄出來增強功力的成品和半成品藥物,隻要再加上點闖蕩江湖的實踐經驗,過個一兩年,這個江湖就會多個英俊翩翩武功非凡的少俠。
    “我說了,要跟你去!”少年迫近女子的麵額,“你說過的,我的事我自己決定。”藍眸泛起強烈的期盼。
    雲若雪無奈的深歎,點頭。
    少年知道她這樣的神態已是答應,臉上全是興奮之光:“我出去查卓家莊!”
    少年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絲毫不顧過時的苦澀,滿足離去。
    她該想到的,她敵不過他的執拗,不是任何人,唯獨隻有他。那雙閃耀著固執的光芒的蔚藍雙眸總是讓她試圖想起什麼,就像她夢中不斷閃現的溫柔疼惜的藍寶石般的雙眸。
    這幾日,她那被塵封了五年的記憶,已經開始湧動。破碎淩亂的片段在她夢中混亂滋擾。
    她能感覺到,身上那股欲破閘而出的欲望。她也終會明白,為何她總是覺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那日或許就是她的重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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