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聽說了麼！林緞白要下山呢！”
    “爾等修仙之人間，他可算頗有成就的了，怎麼會？”
    “割不下兒女情長唄……”
    “唉，情斷腸啊……”
    耳邊依稀傳來一些叨叨的聲音。林緞白要下山？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昆侖宮弟子之中，修仙略有小成的，隻有兩人。一是，大弟子墨殺，如今他早已是白眉長須，年紀一大把了，為了修神費了三十幾年的光陰，卻也隻有小成。二是，武林之冠尊門林長聖的獨子，林緞白。上山也不過幾年，卻進步神速，悟性最大。風長老說過。昆侖宮曆代弟子，就屬他的悟性最高。現在，他要下山？
    “進去。”
    一個身穿一襲墨色衣裳的男子突然被推到了我的身邊。把正在擦燈盞的我嚇了一大跳。險些摔下去。
    “沒事吧。”他伸手扶住我。定眼一看。
    劍眉英挺，唇不點而朱，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熠熠生輝。
    我猜，他是林緞白……
    “林緞白，當初進入昆侖宮的時候。你可曾立下永不離宮的誓言！”
    蒼異簡析的聲音像是穿過了時間，帶著要穿破人耳的淩厲，傳來……
    白衣仙骨的風長老拂著胡須，淡淡的看著林緞白。身後是昆侖宮大大小小的弟子。
    身邊的林緞白麵無表情，聲音出奇的冰冷。
    “家母病危，無論如何，我必須回去！”明晃晃的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帶著死一般的寂靜，說不出的淒涼，恐怖。
    “下山？哼！下了山，你可以保證不泄露半點我昆侖宮的秘密？”
    墨殺冷然的臉對著林緞白，嘴角隱隱牽動起一絲譏嘲的弧線。
    林緞白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半句話沒有。
    末了，昆侖宮眾多的弟子中形成了很大的一片騷動。都議論紛紛……
    林緞白眸光一暗，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道：“長老如若不相信我林緞白，我可以自廢唇舌，雙臂。隻求讓我下山。”
    風長老淺淺的笑：“如今，宮主不在。我受命看管昆侖宮。你想要下山，也可以，隻是，我有一個條件……”
    不等他說完，林緞白立馬開口：“你說！”
    “也沒什麼。隻是我要在你的身體裏下蠱毒。每當你談及昆侖宮三字，心口必定疼痛難以。你林緞白也不再是我昆侖宮的弟子。從此，不相往來。”風長老挑了挑眉，看著他。
    林緞白死灰一樣的表情，著實讓我些歎息。
    當初，他來到昆侖宮的時候，為了求得一弟子的席位，在白雪皚皚的昆侖高峰，長跪了三天三夜。如今，為了下山。過往的一切都即將成為空，怎能不心痛？！
    “好。”
    風長老帶他向偏殿走去。他緊緊抿著唇，一臉的不情願。
    莫名的，我的眼角有些濕潤。林緞白，你是否不甘心？就這麼被逐出昆侖宮，你是否也歎息？林緞白，這昆侖宮又有些什麼使你留戀？
    ……
    夜。
    寂靜而蒼白。
    我依舊擦拭著燈盞，作為看燈的小童，夜裏也是要守著那些長明燈的。昆侖山因為常年被大雪覆蓋著，夜裏因為化雪，也就特別的冷。我的腳都有些打顫。哈了幾口氣，手卻還是帶著幾分寒意。
    “更深露重，小心著涼。”
    我回頭，劍眉，白衣。
    是林緞白。
    “師兄……不，林公子，夜深了，你怎麼不去休息？”
    我脫口而出的稱呼，讓他蹙起了眉。苦笑著，他細細地看著這裏的一切。
    “當初，剛來到昆侖宮的時候，就是跪在這裏立下了永不離開的誓言。明天我要走了，隻是想在臨行前再最後看一眼這裏。”
    我突然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包袱。
    也許，待他離開了這大殿。我就永遠不會再見到他了……
    他小小的笑。嘴角微微揚起，一抿唇。他伸手取出了一件雪白的狐裘。
    “你是我在昆侖宮見到的最後一個人，這件狐裘，就送你了。”
    我並沒有推脫，從他手裏接過狐裘。道了聲謝。
    我和他不再說話。
    他隻是默默的看著每一個地方，甚至是最偏僻的角落。仿佛要把他們永遠在心底留下烙印。那麼的……荒涼。
    我突然憶起每每在宮內看到他的時候。驕傲如他。那一抹會心的笑意，完美的絕至……
    如今的林緞白，美名依在。隻是，他的天資不再隻局限在昆侖宮，他下山之後。江湖必定會掀起不小的風浪吧。
    不假時日。林緞白的名字，必定是一個江湖神話。
    “我也該走了，你珍重。”
    他轉身。空留寂寞的背影……
    看著他消失在清冷的夜色下。
    我的胸口，突然。痛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