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無聲無色的彩色世界
    夜很深，李南風望著床上靜靜地熟睡著的微笑，輕輕地翻開了那本滿載著微笑內心最深處秘密的日記——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人，偷偷打聽了他的名字，他叫歐陽初，好奇怪的名字，可是為什麼見到他，我有一種莫名奇妙的心動……
    ……
    歐陽初，我又一次看到了他，他就那麼硬生生地，闖進了我的世界。我知道，他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是為什麼，我的心還在期待？
    明明奶奶還在病中，我本應全心全意的照顧奶奶，可是為什麼，他還是闖進我的心裏，讓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難道這就是喜歡的感覺麼？
    如果是，我真的會喜歡上他嗎，那個紈絝子弟，那個公子哥兒？如果不是，那為什麼我會想他，會期待他的出現，盡管每次他出現我都要倒黴，可是我還是傻傻的期待他的出現？
    ……
    那天，在清越家又一次遇到了他，歐陽初，
    我想，每個人，在脆弱的時候都是那麼需要一個人去愛，那天他把我帶到他們家去，我很感謝他，很感謝他能夠關心我，可是，他父母的反應更加讓我確定我們之間的不可能。
    ……
    奶奶去世了，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
    這個時候他出現了，出現在我最最絕望最最無助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神裏麵，除了我期待的溫柔，還有那許多的堅定。
    我不管了，好像抓住了生命中僅存的救命稻草一樣，我想和他在一起，那麼想，那麼想，那種期待那種渴望，可以超越一切的阻礙，超越他父母的竭力反對，超越別人憎惡的眼神。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安放我的情感，我不想成為一個孤單的人，我想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有那麼一個人，陪在我的身邊。
    他衝我伸出了手，仿佛著了魔一般，我也伸出了手，就算這是一場夢，我也想轟轟烈烈地愛一場。
    ……
    今天，初和我一起，在那個立交橋上，許下了一個美麗的願望。
    盡管我很害怕高，可是好神奇，和初在一起的時候我居然會完全忘記自己有懼高症，我想，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力量吧，嘻嘻。
    初，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你，好愛你，我回到宿舍裏麵一個人盯著那枚戒指傻笑了好久好久呢，然後我就突然哭了，哭得好傷心，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一天我會徹徹底底的失去你呢？
    是我太擔心了吧，你對我那麼好，你怎麼會離開我對嗎？
    ……
    初，你知道嗎，當我看見，你和別的女孩兒坐在一起，那麼開心的笑著，我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剁碎了。
    你和我，從來沒有笑得那麼開心，也許，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是麼，也許，我的夢，終於要醒了對麼，可是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自拔。
    ……
    歐陽初，他終於和我分手了，連最後的機會，也沒有了。
    一個人看流星雨的感覺，真的好冰冷，好冰冷。
    天上滑落的隕星好像老天譏笑的嘴臉，他在笑我，在笑我傻，在笑我不知深淺，我怎麼配和歐陽初在一起，我怎麼配做這麼美麗的一個夢，我真傻。
    ……
    李南風手中的日記，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李南風清楚地看到，那頁上麵，隻有那麼孤零零的一句話，
    “我愛你，初……”
    字跡已經被淚痕模糊，藍色的墨水暈開了仿佛一朵朵凋零的花，朦朦朧朧地卷起頁紙的褶皺，泛著暗暗的黃色。
    李南風想，點點的淚痕之中，大概是微笑撕心裂肺的痛，痛到她甚至丟失了生命中的一切，也包括生命本身，如果這就是愛情，那麼這場愛情，對於微笑，顯得太不公平了。
    “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幸福起來的！”李南風抱著微笑的那本日記，篤定地說道。
    采蓮居中，林可兒正經過微笑的房間，忽然間發現，裏麵閃著異樣的光芒，推開門，林可兒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個水晶球，和遙遠的月亮連成了一條銀色的光線，閃著五彩斑斕的光芒，照耀著整個房間，光芒仿佛潮水般慢慢漫延出去，向周圍的樹林和不遠處的湖麵輻射著，隨著光芒的擴散，水晶球，漸漸地消失在林可兒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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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飄逸地灑下來，花園之中叮叮當當的小溪，仿佛一條銀色的絲帶一般，滴滴瀝瀝地順著細碎的石子路流淌著，兩岸的柳枝低低的親吻著細膩的水麵，依戀愛嬌地依偎著早晨清新的風，輕輕地搖擺著纖盈的體態。
    李南風坐在假山石上，手指放在緩緩流淌的溪流之中，望著冉冉上升的旭日，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帥氣逼人的他仿佛披上一層金色的戰衣般英俊瀟灑，又仿佛從天而降的天使一般神秘聖潔。
    他深邃的眸子之中，倒映著遠方青青的山，和紅色的旭日，在細如金沙般的日光之中，
    李南風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微笑的笑顏，她那麼翩然地回眸一笑，宛若深穀幽蘭一般旖旎溫柔，又仿佛姣花軟玉般瑩潔清麗，李南風出神地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微笑的臉，可是一下子，那個影子又海市蜃樓般消失不見了……
    李南風愣愣地，盯著剛剛微笑幻影出現的地方，好久好久，然後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站起身離開了花園。
    門外，站著一個人，李南風看到來人疾步走出了淩宅——
    “您找我有什麼事麼？”
    來人輕輕一笑，“沒事，隻是想看看那個女孩兒，她的病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的。”李南風俊逸的臉龐上浮起一絲隱隱的灰色，那人笑著拍拍李南風的肩膀，“好好照顧她吧——”
    李南風點點頭，“您放心吧，我會的。”
    ……
    李南風回到房間裏的時候，發現微笑已經醒了過來，淩翀澄正扶著她，喂她吃早點。他小心地把勺子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又稍稍嚐了嚐，確定碗裏麵的粥完全不會燙到微笑，才把勺子小心地送到微笑的嘴邊，
    勺子觸碰到微笑的嘴唇，她聽話地張開嘴，淩翀澄則是極為小心地喂她吃下勺中的粥，然後又拿起身邊的手帕，溫柔以極地替微笑擦擦嘴角，接著又盛了一勺粥，重複著剛才一係列的動作。
    李南風看到淩翀澄盡心盡力照顧微笑的樣子，心裏莫名地湧起一種感動，看著這個小男生一副認真的樣子，李南風想，如果微笑最後和他在一起，大概也會蠻幸福的吧！
    但是，當初的歐陽初，對微笑又何嚐不是嗬護備至呢，如今的淩翀澄，又能否對微笑長長久久，他不知道。
    隻有把微笑帶在身邊，他才能夠真正放心，因為他真的愛她，愛她愛到，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對她好才好？
    淩翀澄看到李南風走近房間，衝他點了點頭，然後又低下頭去，用真絲手帕小心地擦拭著微笑嘴邊殘留的粥漬，微笑向他的懷裏麵一歪，好像又睡去了。
    “她最近為什麼總是愛睡著？”淩翀澄放下手中的碗，轉過頭問李南風，李南風沒有說話，隻是走到窗台邊，手扶窗欞望向遠方。
    “我問你呢！”淩翀澄“騰”一下子站起來，大步走到李南風的背後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我問你話呢！”
    李南風平靜地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淩翀澄，他，大概多多少少感覺到一些事情了吧，如果是出於關心微笑，他對自己這種不尊重的舉動又有什麼呢？
    但是，他不願意告訴淩翀澄，微笑的一切情況，因為他不想多一個人跟著揪心跟著難受。
    “我問你話呢，你聾了麼？”淩翀澄舉起緊緊握著的拳頭，雙眼如利劍一般盯著李南風的臉，而李南風，輕輕地笑笑，沒有說話。
    淩翀澄終於按捺不住，他的拳頭箭一樣地向李南風的胸口打了過去，但是，一瞬間李南風忽然間從眼前消失了，而淩翀澄尚未反應，卻已經被狠狠地摔倒了房間的一角，而李南風，卻仍然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平靜地站在窗前，背著手望著遠方的山。
    “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微笑這種經常性的睡著其實就是她的病漸漸進入了一個危險期，如果不及時治療，很可能會繼續惡化，那麼，她可能有一天，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淩翀澄仿佛失了神一般，軟軟的靠在了牆上……
    李南風轉過身，走到微笑的床邊，把她輕輕地抱了起來，她又瘦了，輕得讓人感覺不到一點點的重量，輕得讓人心疼……
    “你要帶她去哪——”淩翀澄的眼睛呆呆地盯著地板，無力的說。
    李南風沒有回答，徑自走了出去。
    迷迷糊糊中，感覺趴在什麼人的身上，“是誰？”我問。
    那人停住了，輕輕地將我放下，然後扶著我坐了下來。
    手上感覺到了熟悉的符號，是南風，我笑著靠在他的身上，“這裏是什麼地方？”
    “山上。”
    心中一驚，“為什麼我們要到山上呢？”
    “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我這個樣子，能夠承受什麼樣的驚喜呢？既看不到繽紛的顏色，更聽不到悅耳的聲音，什麼樣的驚喜，我能夠感受到？恐怕，南風要失望了。
    想到這裏，心中又一次泛起一陣酸酸的澀楚，我低下頭去，生怕南風看到我的眼淚而跟著我一起難過。
    感覺自己又一次被背了起來，“南風，背著我很累吧，讓我自己走一會兒吧！”
    李南風沒有說話，可是他的心又一次那麼明顯的疼了一下，微笑恐怕還不知道，走這個字，對於她自己來說，已經是不可能了。
    山穀的風，攜著夏日特有的涼爽清新，溫柔地襲來，仿佛夏日孩子身邊飛揚的泡沫，飄渺地四溢著，李南風感覺到，身上的微笑好像又一次，沉沉地睡去，仿佛可愛的嬰兒般，那麼安靜，可是，他的肩頭，卻陰起一片濕濕的痕跡，李南風知道，那是微笑的眼淚。
    太陽，在一點一點地落下山去，李南風一步一步，踏著濕漉漉的山路，慢慢地走著，周圍攀著山崖的青鬆翠柏，在夕陽的風中，發出好聽的“沙沙”聲，仿佛海浪拍打沙石一般沉靜安然。
    夕陽灑著餘暉，輕飛亂舞在漫天的色彩裏，漫起樹梢的塵埃，在金色裏旋轉著，天色漸漸地黯淡下來，李南風加快了腳步，他的額邊，已經滲出了涔涔的汗水，盡管山裏的晚上，風很涼。
    在太陽漫下山崖的時候，李南風來到了山頂，身上的微笑，仍然在沉沉地睡著，而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棟玻璃房子，房子周圍開滿了鮮花，雅致精美，百媚流轉。
    在桂楫蘭繞之中，在依紅偎翠之間，靜靜地躺著，那個晶瑩剔透水晶球，當李南風抱起微笑的時候，水晶球頓時發出了異彩紛呈的光芒，在月亮升起的那一刻，水晶球的光束一直蔓延到天上，和月亮連接到了一起。
    水晶球中，出現了李南風和微笑的身影，而微笑，居然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蘇醒了過來……
    感覺身邊浮著涼涼的氣息，我到了什麼地方？
    李南風握住微笑的小手，在她的掌心寫下，“我們到達了山頂。”
    “為什麼要來山頂？”
    李南風握住微笑的雙手，輕輕地把它們按到了玻璃砌成的透明牆麵上——
    這是什麼，涼涼的好像冰麵，我的手在上麵輕輕地摸著，南風的大手一直覆蓋在我的雙手上麵，引導著我，忽然間，好像觸碰到什麼一樣，凹凸不平，好像是刻著什麼字，我用盡我所有的思想和力氣，拚命地感受著那上麵，寫著什麼樣的字——
    微笑，雖然你看不見也聽不到，但是，我把所有的美麗的顏色，動聽的聲音，都刻在這裏了，你，能感覺到麼？
    就在微笑的手指觸碰到那些字的時候，整個玻璃房，忽然間亮了起來，玻璃當中閃著異樣的光芒，而四周早已擺好的七彩香蠟，也倏地被點燃了，燭光、月光、星光相互輝映著，
    在透明澄澈的玻璃之中，各種色彩相互折射相互交錯，一道道彩色的光束，籠罩起了整個玻璃房……
    在透明的玻璃牆上麵，刻著一幅幅精雕細琢巧奪天工的畫麵，雖然沒有五彩的顏色和悅耳的聲音，但是，那凹凸著的畫麵，卻在夜色之下顯得那麼瑩潔清麗，淡秀天然，淡而彌久，颺而不散……
    我的手，繼續向前摸索著，好像雕刻著很多很多的花，一簇簇一蓬蓬，還有石頭小路，穿花度柳地綿延著，還有遠山，山上好像有處小屋，山下是潺潺流水，岸邊倚著一輯小舟，還有天上的雲和月亮，還有閃耀的星星，那是一幅怎麼樣的畫麵，
    我仿佛看見，它就在我的眼前靈動，那麼真實那麼新鮮……
    李南風的手，握著微笑的雙手，他把她的手，輕輕地放在了一個剛剛上好弦的大型八音盒上，八音盒的四周蔓延著青色的蕪藤，藤上盛開著雪白的話，雪沾瓊墜一般婉麗纏綿，清新逼人。
    八音盒慢慢地啟動了，巨大的金屬圓筒緩慢地轉動著，音梳上的簧片慢慢地起起伏伏，悠揚舒緩的音樂淡淡的流出，微笑的手，就放在這些簧片上麵——
    感覺到什麼東西在震動，仿佛是琴鍵一般上上下下，那麼婉轉那麼輕揚，好像在彈奏著什麼樂曲一般，是鋼琴麼？
    可是為什麼琴鍵這麼長？抑或是什麼其他的樂器，但是無論是什麼在演奏，我卻已經能夠感受到它彈奏出來的優美旋律，那些琴鍵在撥動，那音樂一定很美，很美……
    眼淚，又一次肆意地墜落，可是這次，我不想阻止，雙手放在南風溫厚的大手掌裏，我笑了，哭著笑了，
    “我感受到了，南風，我都感受到了，我都感受到了，真的感受到了，所有的，都感受到了，謝謝你，謝謝你……”
    就在那一刻，微笑的眼淚，和驚為天人的笑容，全部都印刻在了，李南風的腦海中，也全部都記錄在了，閃著光的水晶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