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說一次我愛你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另一個房間裏麵，外麵噼噼啪啪的聲音是在下雨麼——
    “你醒啦！”是清越驚喜的聲音。
    我動了動，鑽心的痛一下子席卷上來讓我不得不老老實實呆在床上。
    看到微笑醒了過來，歐陽初和卡哇伊軍團的所有姐妹們都高興起來，大家圍坐到微笑的床前——
    “放心吧，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公道！”
    初坐在我的身邊拉住我的手，貼到他的臉上吻著我的手心，他的唇好軟好溫暖，讓我忽然又一霎那有些飄飄欲仙的錯覺——
    “初——”
    我支撐著要坐起來卻被初按了回去，“你傷還沒好，醫生已經給你擦了藥，你啊，現在要好好躺著知道嗎？”
    我點點頭，從喉嚨裏麵費力地擠出幾個字，“不是我幹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初輕輕吻著我的鼻尖，我聽到他哽咽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聽到“我相信你”這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裏忽然苦澀酸楚起來，鼻子一酸，淚水滾落了出來。
    歐陽初趕緊用手指去撫落微笑臉上的淚水，竭盡全力盡可能讓自己達到最溫柔最溫柔的狀態去安撫心靈千瘡百孔的微笑。他深知，微笑，無法承受更多的傷害了……
    迷迷糊糊之中，微笑又漸漸失去了意識——
    門外，站著一個人……
    為什麼，這種心痛的感覺如此熟悉，為什麼，這個女孩兒讓他的視線無法移開，為什麼一看到她自己就莫名地有一種衝動……
    還是，我認錯人了——
    不會的，她不會出現在聖路易斯安娜，一定是我的錯覺，一定是我太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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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累好累，我睜開眼睛，看到初趴在床邊睡著了，疲倦襲上他俊逸的臉龐，微微的鼾聲起起伏伏地在靜得出奇的房間裏麵盤旋著。
    擦上藥以後感覺傷口都好多了，我掙紮著爬起來，又生怕吵醒熟睡的初。
    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外麵就是花園，看來整晚都在下雨，看星星是沒門兒了，
    天空黑沉沉地壓著整個世界，大雨衝刷著樹葉發出好聽的聲音，雨滴滴滴答答地順著房簷落到地上，形成一個個小水渦，更多的雨滴又噼噼啪啪地落到上麵，濺起一道道漣漪。
    我輕輕蹲下來，用手撥弄著地上的水渦，涼涼的，帶著秋特有的憂鬱氣質，一直沁入我的心底……
    走進雨裏，讓整個人都融入這優雅的秋的氣質中去，雨衝刷著我的整個身體，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有種想哭的衝動——
    是為了白天的事，還是我自己的境遇，我不知道，總之我哭了，哭得很厲害。
    淚水混著雨水消逝在大自然之中，我想這是眼淚最好的去處了。
    我喜歡這種感覺，它能讓我完全的釋放，完全地解脫出去……
    當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的時候我忽然間覺得那麼輕鬆，覺得好像雨就是世界上最最理解我的人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是，我隻想好好的流淚，隻想好好的讓自己就這樣靜靜的哭泣。
    “冷不冷……”是誰扶住我的雙肩，將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轉過頭，是淩翀澄，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我沒有力氣也沒有精神去想這其中的原委，隻是又扭過頭去。
    “受傷了還不好好休息，真是拿你沒辦法。”說著，他拉起我的手要帶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甩開他的手，他卻又反手拉住我。
    “那我陪你——”忽然間他抱住了我，很輕很輕但是卻將我整個人都包圍在了他的懷裏，“靠在我肩上……”
    我很聽話地靠了過去，那一刻，我不想去考慮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隻是想找一個人依靠一下，就一下，就夠了。
    “你在哭……”他沒有動，隻是淡淡地說，雙手依舊扶著我的雙肩。
    我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還冷嗎？”
    我又搖了搖頭。
    接下去，就是一片沉默。整個世界就隻有，我和他，還有雨滴。
    就這樣，他和她，站在雨裏整整三個小時，直到他聽到她隱隱約約的鼾聲才將她抱回到了房間裏，替她擦幹頭發，蓋好被子，然後離開……
    也許，我們之間，也隻能這樣。但是即便如此，我也知足。能夠讓你片刻地屬於我，我也幸福。
    因為，我愛你。
    ……
    “我問你，到底是誰幹的——”
    “微……微笑。”
    “再說……”
    “就是……微笑……”
    “不對……”
    “是……是……她……”
    “滾……”
    望著連蜜蜜連滾帶爬溜走的身影，高子廷覺得一陣好笑。但馬上他收起了笑容，微笑，我就知道，不是你。
    “我想吃蛋糕，草莓奶油蛋糕……”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起來忽然覺得好餓，於是纏著初要吃草莓奶油蛋糕，結果鬧得卡哇伊軍團跑遍了整個度假村給我滿世界的找草莓奶油蛋糕。
    “哎呀，終於找到了！”
    可兒衝進房間，手裏麵提著一個飯盒，“快來快來，新鮮的草莓奶油蛋糕！”
    “我要吃！”
    高興地坐起來去穿拖鞋卻被初給按回去了，“知道你想吃，但是你傷還沒好呢！我喂你不就好了。”
    “哦……”我悻悻地點點頭，張著嘴等著蛋糕的到來——
    “喂喂喂，瞧你這吃相真夠嗆！”小桐正好走進來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調侃著。
    我衝她做了個鬼臉，笑著美美地大塊朵頤著盤中的蛋糕，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吃草莓蛋糕，
    大概是小時候在蛋糕店打工，每次都會看到好多和我年紀相仿的小孩子在爸爸媽媽的帶領下到蛋糕店買草莓蛋糕的緣故吧！
    小時候總是天真的以為吃草莓蛋糕是親情的象征，以為吃了草莓蛋糕我就和別人一樣了……
    但是，我終究，和別人不一樣。
    我終究，隻是孤零零一個人。
    “看看你，吃的滿嘴都是……”
    初坐過來幫我擦拭著嘴邊的奶油，輕聲埋怨著。在撫到我嘴角的時候，初輕輕地問了一聲，“還疼麼？”
    我搖搖頭。
    兩行淚，默默地淌下來，落到歐陽初的手掌心……
    這孩子，還逞強……
    歐陽初望著微笑嘴角紅腫殷血的傷口，心疼地眼淚險些落下來，
    微笑就是這樣，就算有傷有痛，也會一個人執拗的扛著，一個人倔強的堅持。
    明明心裏已經支離破碎，但是表麵還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逞強地扯出一臉愉快的神色，卻在心底悄悄地承受疲憊和傷痛。
    也許，微笑一直一直都沒有真正地快樂起來，所以她無法偽裝出笑容，就算她拚命努力可是，在她心底，笑容，已經漸漸遠去了吧……
    如果這樣，微笑，我要怎樣才能讓你快樂起來，讓你露出最美麗的笑容……
    “想什麼呢？”看著初一副出神的樣子，我搖搖他的肩膀。難道是被他看穿了麼？不會啊，明明很拚命地在偽裝……
    “好啦，不疼了也要上藥知道嗎？”初回過頭來揉揉我的頭發說道。
    我點點頭，吃完了最後的一塊蛋糕，又一次想要下床。
    “哎哎，吃飽了喝足了怎麼還不老實啊！”初趕緊按住我，輕輕刮刮我的鼻子。
    “疼——”一下子觸碰到了傷口我一咧嘴叫了出來。
    歐陽初趕緊縮回手，“對不起對不起……”
    我搖搖頭，隨即穿好了拖鞋，“我要下床走走，來了一天了還沒有仔仔細細地逛過這裏呢！”
    ……
    走在度假村的鵝卵石小路上，初的手就片刻沒有離開過我的雙肩……
    我們一直一直就這樣，在這條鋪滿落葉的小路上緩緩的前行，滿眼映入的都是秋天金黃火紅的顏色，陽光灑下來整個樹林好像塗上了一層金，閃著耀眼的金色。
    由於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樹葉上、落葉上都還掛著清亮的雨滴，我們踩在落葉上吱吱嘎嘎的響著好聽的聲音，隻是整個褲腿都被濕潤的葉子浸透了，從下而上涼意一直竄入心裏，秋風拂過更是平添了一絲哀傷的情調。
    “對了，我回去給你再那件衣服吧，你在這裏站著別走，我一會兒就回來……”
    初說著沒等我做出任何反應便跑遠了，弄得我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隱隱約約的，遠處仿佛傳來了一絲嫋嫋娜娜的琴聲，伴著雨後特有的清脆淡淡地飄過來，讓我忽然間想起了從前看過的佩弦先生《荷塘月色》中提到的梵娜鈴上奏著的樂章。
    那麼婉轉悠揚，卻又輕快活潑，不像秋天裏音樂特有的那種哀怨纏綿的風格。
    是誰在彈琴，不由自主地，雙腳向前移動著，偏離了林蔭小路後的我踏著厚厚的落葉在樹林之中穿梭著，想要尋找那彈琴之人。
    前麵果然有一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低著頭，手中抱著一把老式吉他輕輕地彈著。
    風輕拂他的發絲，輕輕地擺動著，伴著流暢的樂曲，還懸掛著幾滴透明的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想必是從樹上落下的露水。
    那人彈得很出神，仿佛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一般。音樂在他的指尖流淌著宣泄著，仿佛被賦予了秋日的清靈和細膩一般有個靈魂。
    我幾乎也隨著那音樂一起出了神，躲在樹後悄悄地欣賞著這優美動人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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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隻為我一個人彈琴對麼……”
    “恩……”
    “那這首歌呢？也是為我寫的麼？”
    “恩……”
    “那，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彈給別人呢，因為我想，擁有一件，隻屬於我的東西……”
    “好，這首曲子，還有這首歌，從今以後，都隻送給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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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笑……你怎麼在這兒啊，讓我好找。”我猛地一回頭，看到初拿著一件披風走了過來，臉上滿是焦急擔心的神情。
    趕緊迎上去，“對不起啦！我聽到有人在彈琴，所以忍不住過來想看看。”
    “哪有人在彈琴啊？”初皺著眉頭問我。
    “就在那……”回頭一看，奇怪了，剛才不是明明有個人在這裏彈琴麼，為什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呢？還是，我產生了幻覺？
    可是幻覺，為什麼會如此真切，音猶在耳，旋律我都還記得很清楚，可是如果不是幻覺，那麼為什麼一眨眼的功夫，這裏就空蕩蕩一片了呢？隻留下清風在輕輕地吹動著樹葉。
    “好啦，在這裏容易著涼，我們趕緊回去吧！”初拉住我的手，我們一同走回了度假村。
    回到宿舍以後，我隻是把昨天的那一大堆尋寶尋到的禮物收拾了一下裝到箱子裏，然後沒有參與白天的任何活動，因為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
    而梨灀姐和初則一直陪伴著我，陪我說話，陪我看電影，陪我做遊戲……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到了傍晚黃昏的時候，小桐忽然間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一推門就衝大家嚷嚷——
    “快出來！晚上有篝火晚會，千萬別錯過了！”
    也許是雨後初晴的夜晚，天氣異常的清爽，不禁讓我想起了王維《山居秋暝》中“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的句子。
    夜空格外的明朗，繁星都閃閃爍爍地從空中探出頭來，相互輝映著，點綴著整個淡紫色的仲秋夜空。
    篝火旁圍坐著很多很多的人，大家一直一直在唱歌、跳舞、談笑、嬉戲……
    躍動的火焰和跳躍的火星在眼前不知為什麼透出一片朦朧的顏色，木柴燃燒後發出的“嘎嘎吱吱”的響聲格外的好聽和動人，不知為什麼會喜歡坐在篝火的旁邊，是因為篝火可以帶給人們溫暖和光明麼？我不知道。
    “嘿，趕緊吃烤全羊啊！傻丫頭！”初遞過來一大盤香噴噴的烤全羊，看著鮮嫩的羊肉上因為剛從火上取下還在發熱滲出的點點油星，再加上不斷竄入的那種孜然和油花混合的香味兒，肚裏麵的蛔蟲果然開始做怪了。
    “喂喂，慢點兒慢點兒，小心噎著了——”初趕緊輕拍我的後背，我搖搖頭，一邊美美地咀嚼著外焦裏嫩的人間極品一邊衝他說“沒事兒沒事兒”之類的話。
    ……
    初因為怕我再遇到那些和我過不去的女生，所以早早就帶我離開了篝火晚會。
    我們兩個信步來到度假村後麵的一個小山坡上麵，找了個平坦的地方背靠著背坐下來。
    初輕輕地碰碰我的指尖，會意地把自己的手塞到他的手掌裏，此刻的我很享受這種被他關懷的溫馨感覺……
    “初，你看，那是天琴座，那是仙女座，那是小熊座……”
    我神經兮兮地當起了天文老師，一個勁兒的給出介紹各種各樣的星座，這些都是我過去在書上看到，然後看了好幾晚的星星才找到的星座，那些沒找到的我也就不作追究了。
    初沒有厭煩的意思，而是很認真地聽著我的每一句話語。
    這讓我感覺到很有成就感，我告訴他，我第一個找到的就是天琴座，所以我把它視為自己的幸運星座。
    “那天是聖誕節，街道上掛滿了彩燈，漂亮極了。
    我剛剛從醫院裏回來，家裏什麼也沒有了，我很餓很餓，後來想起奶奶告訴過我聖誕老人會在晚上送來禮物，於是我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望著天空，想等到聖誕老人來告訴他我很餓，我想吃東西。
    那天的星星特別的多，比今天晚上還多，我一邊數星星，一邊等聖誕老人……”
    歐陽初心中一陣的酸楚，很多年以前，自己的聖誕夜，還在和清越翀澄他們一起在富麗堂皇的別墅裏麵嬉戲，在聖誕樹下拆開數不清的禮物盒……
    可是微笑，一個人孤零零地，蜷縮在那個破舊的小樓上，餓著肚子等待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那個夢，可能對於他歐陽初，是那樣的簡單。
    可是，對於微笑，卻是做夢般的幸福……
    歐陽初轉過身來，讓微笑橫躺在自己的雙腿上問道，“那後來呢……”
    我輕鬆地聳聳肩，“沒有什麼後來，後來就是我睡著了，然後第二天醒來發現什麼也沒有。後來我就再也不相信聖誕老人的傳說了。”
    那段日子，對於我來說，無疑是刻骨銘心的。
    每一天，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那樣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上，我能感受到那慢慢滲入骨髓的痛，因為知道現在，或者說，要到很久很久的以後，甚至要用一生，我才能夠忘記那些年，那些日子，那些讓我痛徹心肺的分分秒秒……
    “微笑……”
    “嗯……”
    “我愛你……”
    我的手一緊，可能是下意識的，我的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當時的我，沒有去觀察初的眼神，我不知道他當時是在一種什麼樣的境遇下說出的那句話，但是我卻知道，我自己的心中忽然間一跳一跳痛得厲害，我忽然間感覺到，我可能要失去這個人了——
    “你能再說一次嗎，我沒有聽到。”
    “我愛你。”
    “我還是沒有聽到……”
    “我愛你！”
    初對著天空大喊著，聲音翻過一座有一座的山梁，在群山之中一遍一遍地回蕩，好像錄音機一樣無休止地重複這每一個字眼……
    我一下子坐起來抱住了初——
    歐陽初感覺到微笑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著，她的心跳得那麼激烈，她的臉有些燙，她的眼眶中溢出了一串串的淚水……
    歐陽初俯下身，熱烈地吻了懷裏的女孩兒——
    他的唇靠過來，我沒有反抗，隻是覺得，這一吻讓我們之間，失去了餘地，沒有了退路。
    我的命運，甚至生命，都將和這個男人永永遠遠地糾結在一起……
    那一晚，我和初說了很多很多，從我們相識以來，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是特別的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預見了我們之間將要發生，或者已經發生著的一些東西，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了，我一直認為那一晚，是我們僅有的幸福的見證，同時，也是無限的痛苦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