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我的意識漸漸地在變模糊——
    用盡全身的力氣，不知道是怎麼站起來的，我隻知道我現在有錢了，我要去救奶奶。
    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到銀行，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到醫院，我隻知道後麵好像一直有人追趕，隻知道仿佛是踩在刀尖上一樣的痛從始至終席卷著我的整個身心。
    “醫生，這是十萬塊，現在您可以給我奶奶做手術了嗎？”
    “醫生，你怎麼不說話？”
    護士長的臉色很難看，這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隻差十分鍾。”護士長的眼眶中不知什麼時候流出了淚水，
    “我們一直在等你，就在剛才，你的奶奶去世了。隻差十分鍾。”
    我的心好像忽然間停止了跳動，隻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微笑，你說話啊！”
    護士長搖晃著我，“微笑，我們都知道你盡力了，可是，人死不能複生……”
    “不會的……”
    我不相信，老天又一次和我開玩笑了，從我出生開始，它就在反反複複地和我開著各種各樣的玩笑。
    是的，這是個夢，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夢——
    跌跌撞撞地走進病房，還是那張熟悉的病床，還是那張熟悉的麵孔，她靜靜地躺在那兒，和平日裏一樣。
    那一瞬，仿佛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我的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一樣。
    像往常一樣，我撫摸著奶奶的臉，隻是這回，那張臉，有著說不出的冰涼。
    “抓住她，抓住她——”擔心微笑的淩翀澄和一幹一心將微笑送去學管處的幹事趕到了。
    淩翀澄第一個衝進了病房，眼前的景象令他都驚呆了。
    望著一臉茫然的淩翀澄，我卻笑了。
    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居然笑得那麼坦然和輕鬆——
    “知道麼，就差十分鍾。”
    此時的微笑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麵，她隻是不停地大笑著，仿佛有什麼在高興不過的事情，她衝著淩翀澄大笑著，
    “十分鍾，哈哈哈哈……隻要在給我十分鍾……”
    微笑癱坐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因為傷得太重還是，她太累了。
    淩翀澄衝上去抱住了微笑，卻被她一把推開。
    “滾開，你這個混蛋！”
    “對不起——”
    此時的淩翀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已經全明白了，微笑，之所以那麼拚命地掙錢，全部都是因為這個死去的病人。
    他恨不得自己煽自己幾個耳光，他真是個混蛋，不但沒有幫上微笑，反而成了害死她親人的元凶！
    天哪，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對她，一直都那麼在意……
    此時的微笑，早已經由於過度的疼痛昏厥了過去，隻是，她的眼淚卻仍舊不停地落下……
    聞訊趕來的歐陽初以及卡哇伊軍團已經初步了解了情況。
    “滾開，別碰她！”
    歐陽初真是恨不得把淩翀澄給廢了，這個笨蛋，他苦心經營想讓傷痕累累的微笑開心，可是他卻一次次地刺傷微笑——他最愛的女孩兒。
    歐陽初狠狠地擊了淩翀澄一拳，旋即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微笑。
    看著渾身是上滿臉淚痕的微笑，歐陽初簡直痛得無法自已了。他想緊緊地抱住她，卻又怕弄疼她。
    “微笑也真是可憐，就這麼一個親人，還就這麼走了。”護士長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是微笑的什麼人？”東方梨灀噙著淚問道。
    “她奶奶，咳，其實也不是她的親奶奶。就是把她從小養大的一個奶奶，
    微笑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奶奶就得了高位截癱，那時候她一個小姑娘背著奶奶來到醫院，
    這麼多年，她一直沒白天沒黑夜的掙錢給奶奶看病，可是——
    真是天意弄人，老天爺為什麼就不多給她十分鍾！”
    聽到這些，淩翀澄的心更痛了。
    他知道，這一次，他是徹徹底底地，讓微笑恨上了他。
    “奶奶，不要離開我……”我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被一個人給抱住了。
    “別怕……”那個人溫柔以極地柔聲安慰，可是我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著。
    輕輕地，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的手，然後又輕柔地替我蓋好被子。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別問。”他英俊以極的藍眸子裏閃著一絲黯然，“傷口還疼嗎？”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
    “你說，為什麼老天爺總是要和我過不去，總是要捉弄我。好不容易奶奶要我，對我好，老天爺偏偏要她生病。好不容易，我有了足夠的錢給奶奶動手術，老天爺偏偏要把她奪走，為什麼……”
    他沒有說話，我想，大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吧！他從小都一帆風順，自然無法對我的痛感同身受。
    出乎我意料地，歐陽初，忽然俯下身，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
    “你——”
    我有些不明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保護你。”
    什麼跟什麼？我越來越不明白了。
    “我想保護你。讓你不再傷心，不再流眼淚。”
    他的眼神，流露出了一種好迷人好溫柔的堅定，讓我深深地，陷了進去。
    “為什麼？”
    我無法相信他剛才說過的話，歐陽初，那個大眾情人，那個男生嫉恨女生愛慕，那個身世赫然又嬌生慣養，那個總是和我過不去瞧不起我找我麻煩的歐陽初？
    他為什麼和我說這麼溫柔這麼動人的話？
    我呆呆地望著他，他的眼睛，讓我最最著迷的部分，在用那樣一種說不出的柔情望著我。
    “喜歡你。”
    他輕柔以極地，撥開我貼在臉上的發絲，然後很自然地，他的大手撫上了我的臉。
    那一刻，我想我的心跳大概停止了，隻能感覺到，那雙大手傳遞給我的溫暖，那雙紋路分明散發著淡淡香草味道的大手，仿佛附著在了我的麵龐上。
    不知怎麼的，盡管我的大腦在拚命地反對著，可是好像就在那一刻，身體好想脫離了大腦的支配——
    我的手，輕輕地放到了他的手上。
    “抱我——”
    果然，他輕輕地抱住了我，用他的懷抱，用他的肩膀和他的臂彎那樣小心翼翼地護住了我。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心如鹿撞的奇妙。
    “以後，每一次你感覺到傷心，我就會這樣抱著你，認認真真地保護你，讓你不會在受傷。”
    他的話語，帶著溫熱的氣息，在我的耳邊輕輕地蕩漾著，向凜颯的秋天中一縷最溫暖最和煦的陽光。
    “相信我。”
    天哪，仿佛飲下一杯醇香的美酒一般，我深深地，深深地，陶醉了。
    門外，一個人靜靜地落著淚……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辜負我。
    歐陽初這幾天總是跑醫院，雖然有些辛苦，但是心裏麵和甜蜜。
    畢竟，微笑終於接受了自己。
    “我要回去！我不要呆在這兒！”
    歐陽初剛一進樓道，就聽到了微笑的病房中傳來的喊聲。
    “讓我走！我不要呆在這兒！”
    這幾天，我不停不停地在做噩夢，不知道為什麼，奶奶總是在夢裏麵出現，
    那張靜靜的病床，周圍是幽暗的燈光，奶奶就那樣躺在那兒，直挺挺地一動也不動。
    她的身上，蓋著白色的布。病房裏永遠隻有我一個人，
    忽然，奶奶從床上坐起來，她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扭曲著，那樣癡癡地望著我——好像，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每一次，看到那樣一張可怕的臉我都會驚醒，醒來時都是一身的冷汗。
    奶奶是要和我說些什麼嗎，她去世前，有什麼未完成的事？
    我想不明白，但是我知道，隻要多在這裏呆上一天，就會讓我無休止地陷入這種噩夢。
    初走了進來，坐到我的病床上抱住了我。
    “乖，不怕啊……”
    “初——”
    靠在初的懷裏才稍稍地安心，我抓住初的手，
    “初，我要離開這兒！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要離開這兒！”
    “好，我們離開這兒——”
    初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輕輕地摩挲我的頭發讓我平靜下來。
    “護士長，麻煩你給微笑辦一下出院手續。”
    “初——”
    “什麼？”
    “我好害怕……”
    “有我在呢，我陪著你。”
    初旋即在我的臉上吻了吻，初的每一個吻，好像都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把我深深吸引以至於徹底沉淪……
    “我總是覺得，奶奶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趁我不注意，輕輕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幹什麼——”我捂著額頭埋怨著。
    “傻丫頭——”
    初說著又要彈我，趕緊藏到被子裏不讓他彈到。
    “好啦，出來吧！”
    “你又彈我怎麼辦？”
    “不會啦！”
    “不行，我不信！”
    忽然，初一下子抱住了整個輩被子，當然，還有藏在被子裏的我。
    “出不出來，不出來掀被子了。”
    “好啦！”我露出了半個腦袋，“不許彈我！”
    初暖暖地笑著，點了點頭。
    一點一點地，我才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卻被他一把扯進了懷裏——
    “你這個小壞蛋，還敢藏進被子裏，看我不教訓你！”
    “哇！殺人啦！你不是說不彈我的嘛！”
    ……
    初，知道麼，剛才，就在剛才，在被子裏的我眼前一片的黑暗，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躲在甬裏的毛蟲，永遠不被人重視，不被人承認，不被人讚美。
    就在被你抱住的那一刹那，我又流淚了……
    好像，你是世界上，唯一會這樣保護我的人——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