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凝血傾情(上卷) 第十二章 宿命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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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山不在常州境內,但也並不遠,一日夜的功夫,他們已趕到鷹山腳下。
君不邪指著上麵的盤腸山道說:“少主,從這處上去,便是‘盤鷲嶺’了。隻是這上去的小道甚為狹窄,一麵是山壁,另一麵是深崖,地勢十分險峻,易守難攻,千萬要小心才是。”
雲落月長吸一口氣道:“前麵便有刀山火海,你認為我會回頭麼?今日豁了這條命,我也必要闖他一闖!”
“少主既然不怕,老奴便也豁出去了!”君不邪心中再次湧起昔日縱橫天下時的萬丈豪情。
周氏姐妹亦同聲道:“既然來了,我們四人便共同進退!”
“好!我們這就闖山!”雲落月意氣飛揚,率先縱身踏上上山的路。
唯是,他們行到半山腰,仍未見有任何風吹草動,不由心中反覺奇怪。
正行間,雲落月心頭警兆倏現,剛喝一聲:“小心……”
突然一陣“隆隆”巨響,震得山搖地動。
君不邪驚呼一聲:“少主,小心頭上!”
三人一抬頭,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原來自山頂之上竟滾落無數滾木擂石。
四人展盡身法躲閃,連劈帶打,無奈落下的石頭滾木實在太多,四人仍被刮傷了好多處,在這狹小的山道上,又不適合使用“天魔禪罡”護身,真是手忙腳亂。
忽然間,山頂傳來一片慘叫與叱喝聲,落下的木石竟突然減少了。
雲落月正暗自納罕,驀聽周氏姐妹齊齊一聲驚叫,他轉頭一看,不由驚魂出竅,隻見一顆碩大的千斤巨石堪堪已砸至她倆頭頂三尺,這一壓下,非將二人壓成肉泥不可,而她倆此時已驚得不知所措,忘了躲閃。
雲落月狂喝一聲,身形如電,喝聲未絕,人早已掠至她們身邊,一掌將二人掃開,倉促間連三成功力都未及運足,便自舉掌猛地一撐。
“轟”地一聲,巨石被震得四分五裂,散落崖下,而他亦被這千鈞之力撞得血氣翻湧,仰天噴出一口血箭,卻不料禍不單行,恰在此時,一根巨大的滾木正正撞在他胸口,將他胸骨生生撞斷,更把他撞得再次狂噴口血,身形飛離山道,向著崖下落去……
“少主!”
“月!”
“大哥!”
山道上傳來三聲撕心裂肺的悲呼。
此時雲落月胸骨折斷無法提氣自救,神智更已漸漸模糊……
當是時,山頂上忽地傳來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一條白影猶如流星一般向著雲落月墜落的身影撲去。
啊……
※※※※
雲落月悠悠醒轉,隻覺得仿如置身在萬丈冰窖之中,周身泛起陣陣寒意,而這寒意,竟還侵入他的骨髓深處。
他下意識地想要運功抵抗,剛一提氣,胸口便劇痛如折,根本無法運功。
就在此時,一把冷冷的聲音,仿佛自地獄飄來如死神般冰冷地道:“你,最好,別亂動!”
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躺在一個破舊的小木屋裏,周圍是三雙急切熟悉的眼睛,和兩雙冷如萬載玄冰的雙眼。
這三雙熟悉的眼睛,是屬於君不邪與周氏姐妹的。
而那兩雙冰冷的眼睛的主人,卻是一個仿若萬年不動的冰山般的奇異少年,和一頭碩大無匹的雪白巨狼。
尤其是那個少年,他的全身都是白色的,包括他那一頭散發和一雙如劍的濃眉。
那是一種接近死亡的白。
他驀然發覺,剛才那股寒意,正是來自這少年。
“你是……”他猶疑著問。
周慧已搶著道:“就是這位少俠救了你,也是他把山頂上那些放擂石滾木的鷹山教徒殺死的!他說是你兄弟的一個朋友。”
“兄弟?”雲落月一怔,隨即目光亮了起來,喜道:“是日!你是日的朋友?”
白衣少年點頭:“他,要我來,找你!”
雲落月疑惑道:“他叫你來找我?”
白衣少年道:“他聽傳聞,你不好,要我來,幫你!”
雲落月心中一陣激動:“他怎麼沒來?他現在好嗎?”
白衣少年眼中掠過一絲暖意:“他遇到一件,關乎許多,無辜生命的事,脫不開身,他的處境,也不好!”
他仿佛總喜歡把一句話拆成幾段來說,即使在敘述一件事,也非常簡短。
雲落月卻無暇感到奇怪了,驚呼道:“什麼?他的處境也不好?”
白衣少年點頭。
雲落月猛一咬牙,便要強自起身。
周靜忙一把按住他,驚問:“你幹什麼?”
“我要去找他!”他雖痛得冷汗直冒,仍堅定地道。
是了,這就是兄弟之義。
他雖身處逆境,但兄弟有難,他亦要不顧自身傷痛去幫他的兄弟。正如他的兄弟危難當前,仍想著他一樣。
他知道,他這件事固然重要,唯與他兄弟所遇到的那件關乎許多無辜生命的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他的事不過是件私事而已。況且隻要他一日未死,周宏芳夫婦與一眾家人暫還不致有失。
他就算受了傷又如何?在他的心中,如今隻有那個與他情同生死、肝膽相照的結義兄弟!
白衣少年冷若萬載玄冰的眼中,忽然掠過一絲讚賞之色,沉沉地道:“你,沒有令我,失望!你,是他的,好!兄!弟!”
他一甩鬥篷,轉身向屋外行去,沉聲道:“等我半月,我們不來,你再去鷹山!”
雲落月看著這個奇異的少年,驀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請問高姓大名!”
白衣少年一步不停,冷冷道:“聶!恨!天!”
話聲落時,已在數十丈外。
雲落月怔怔地自語道:“聶恨天……聶恨天……這名字好熟……”
周慧奇道:“大哥,你聽說過他?”
雲落月輕輕搖頭,仿佛在極力追索著遙遠的記憶,悠悠地想:“仿佛,在遙遠的前世,就已經非常非常地熟悉……”
啊……
他竟覺得與這個白衣的少年在前世早便已非常熟悉?
就像他與日一樣?
這個叫聶恨天的少年,特立獨行,突然而來,突然而去。
隻是,又有誰能真正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也許,他一路風塵趕來這裏,並非僅是為了幫雲落月。
而是想看看,這個風驚日口中的兄弟,是不是也如風驚日一樣,是個有情有義的熱血漢子!
如今,他終於知道了,雲落月並沒有令他失望。
直到很久以後,有一次風驚日問他:“那天他若真的令你、令我都失望了,隻是個光顧著自己的人,你會怎麼做?”
他的回答令日月二人都不由吐了吐舌頭,泛起一絲苦笑。
他說:“我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