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人間妖界 第四章 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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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間,有句話是一定要說出來的。
你若不說出來,別人怎麼會知道?怎麼會明白?
遺憾的是,要說這個“愛”字,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些人不說,有些人不敢說,有些人一輩子也學不會該怎樣說。
可是到了想說的時候,才驀然發覺,命運早已被自己放跑,幸福早從手中留掉,一切都已晚了,即使再如何地努力去挽回,都已於事無補。
就像今夜,這對月光下本已彼此傾心的男女……
※※※※
連日來的緊張情緒,如今,也是該放鬆一下的時候了。
夜來月色如水,令風驚日心生清明。
休息了一整日,他已將消耗的功力恢複了大半。雖然那魔女還沒死,雖然他的“梵極歸元”真元已失,他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開朗。
他早就明白自己對虞非煙的感情,可是一直不知她的心意又如何,因而一直以來皆未有表露心事。
唯是,他如今已能確定,她一定也喜歡自己,否則,她又怎麼會在那生死存亡的一刻,拚死也要在魔女手下救他?
一個女孩子若不是對一個男子有了超越自己生命的情意,她又如何會有這麼大的勇氣?
他的心中莫名地喜悅著,他已決定要向她表白,他覺得現在已該光明正大地去愛她了,決不能再藏在心裏——這不是他的性格,男女之間,有些話是一定要說的,若是不說,她又怎麼會知道?她又怎麼會明白?
即便如此,他一想起即將要對她說的話,一顆心仍緊張得要從嗓子裏蹦出來。
虞非煙見他約自己出來,卻又始終不說話,隻是一直看著自己,心下奇怪,不由問道:“驚日,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麼?”
風驚日一聽,心跳得更急,當下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說:“我……是……是……有話要……要……說……”
虞非煙不由“撲哧”笑出聲來:“你什麼時候變成結巴了?”
風驚日被她笑得更慌了神:“我想……想……對……對你說……說……”
虞非煙聽他“說”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當下故意一跺腳,佯嗔道:“不說算了,我回去睡覺!”說著轉身欲走。
這下風驚日真急了,忙一把抓住她手:“我說我說!”
當日夜探蘭若寺,虞非煙被他無意識地攬在懷裏,亦未有掙紮;與魔女生死一戰後,風驚日不能動彈,她為了怕魔女去而複返,也能不顧男女之嫌將他背回。不料今晚在這輕漫月華之下,被他一把捉住玉手,卻沒來由地心中一陣狂跳,慌忙掙脫開去,目光也不敢看向他,強裝鎮定地淡淡道:“我聽著。”
風驚日卻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掙開自己的手,語氣又如此冷淡,以為她真生氣了,忙道:“你別生氣,我這就說……其實,我是想對你說……”
說到這裏,又不自禁地頓了一下,然後長吸一口氣,輕輕扶著她雙肩,柔聲道:“我——喜——歡——你!”
啊!
他終於說出來了。
這句藏在他心底許久的話,他終於也說了。
唯是,虞非煙的反應,卻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她登時張大了口,呆呆地看著他,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終於,她一下掙開他扶著自己雙肩的手,紅著臉低聲說:“我們,我們不能……做普通的朋友嗎?”
什麼?
她,竟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她不是自初見風驚日那一刻起,便早已對他傾心了嗎?
那如今他既向她表白了心意,她應該激動喜悅才是,為什麼又要如此拒絕?
然而,盡管風驚日是如何地震驚、如何地羞愧至無地自容,他,又怎知她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盡管她在聽到風驚日那句話後,一顆心激動得要從胸口跳出,眼眶裏也蘊著喜悅幸福的淚,恨不得立刻撲進他的懷裏,唯是,她始終都沒有這麼做,她終於也強自忍住不讓自己的淚流出來。
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她有女孩子的矜持,不願如此隨便莽撞地撲向他寬廣的胸膛,她不能讓自己心愛的男人,認為自己隨便、認為自己放蕩。
她,終於還是違心地說了那句本不該說的話。
——那句,最後終於也誤了兩顆本該生生世世融在一起的心,讓他們彼此抱憾了一生的話……
其實,若風驚日是個有過感情經驗的人,他就該看出這隻是她的違心話,隻是她用來掩飾自己的話而已。
女孩子的心,本就是矜持的,她越是喜歡你,嘴裏卻越是不肯承認。
可是,風驚日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動情,而且這份情早已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底,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聽出她的話意。
他隻是涼了——手涼了,腳涼了,全身上下都涼了。
但最涼的,是他的心!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的心不但涼,而且痛,痛得像裂成了無數碎片一般。
他,已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就這樣僵持了好久好久,他才從悵然之中逐漸清醒過來,用一種自己聽了都快要全身跟著顫抖的聲音說:“那,你為何在那一刻明知自己性命危在旦夕,仍不願棄我逃走,反奮不顧身來救我,且還不避男女之嫌地背我?”
虞非煙聽他聲音竟如此顫抖,而臉上、眼裏也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之色,心中也覺不忍。隻是此刻她已無法改口,她隻有繼續錯下去。
她說:“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不能在危急的時候扔下朋友不管,換了是別人,我也會這麼做。”
“啊!她原來一直也隻當我是一般的朋友?”
“其實整件事也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良久,風驚日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黯然道:“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我讓你難堪了,請你……忘了這些吧,就當從沒發生過……夜深了,你回房歇息去吧……”
他叫她忘了這些,可是他自己呢?他又如何可以忘記?
她,又能真當從沒發生過嗎?
虞非煙有些不放心地問:“那你呢?”
風驚日不語,抬首望向那一輪明月,月光依舊似水柔情,依舊皎潔明亮。
而月下的人呢?
人是否早已如他的心一樣,黯然?神傷?
虞非煙差點就哭了出來,她心中忐忑難安,幾次張口欲言,最後終轉為一聲輕歎,默默回房。
剩下風驚日一人,孤立明月之下,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剪不斷,理還亂。最後,也隻留下一個深深的疑問:“難道,是我錯了?”
同一時刻,那個房裏輾轉難眠的她,心裏也在問:“難道,是我錯了?”
錯?
一個女人,若是被一個男人愛上,這是不是她的錯?
一個男人,若是愛上了一個女人,又是不是他的錯?
他們若沒有錯,錯的是誰?
難道冥冥之中,真的天意難違?
他和她,命中早已注定今生要——
有?緣?無?份?
※※※※
就在風驚日與虞非煙兩廂愛怨牽纏難辨之時,在同一片月光下,在大地的某一處隱秘的地方,也正有兩個人在談論著他們。
這兩個人,赫然就是那赤魂和他神秘的主人。
那赤魂的主人聲音中略帶著有些難以置信的口氣道:“什麼?上次憑風驚日與那白衣少年合力方險勝惡屍,這次麵對比惡屍更強的吸血魔女,風驚日卻能以一人之力力敵?”
赤魂恭聲道:“是的。而且,他的功力居然進境出乎屬下意料,竟可化解魔女全力一擊的‘極道魔界’。”
赤魂主人雖由頭至腳罩在一頂寬大罩袍之內,看不到他的神色變化,但此際亦可看出他渾身一陣震動,顯然,他亦極為驚訝於風驚日的功力。
赤魂又再續道:“雖然他的神功與‘極道魔界’硬碰之時亦同時喪失,但魔女在關鍵時刻由於自己瞬間變老而一時難於接受,無法自控地瘋狂逃走。”
啊?他竟對風驚日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難道……
赤魂主人突然放聲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這個風驚日,越來越引起本座的興趣了。你,該知道如何做了?”
赤魂應了一聲:“屬下明白!”
哦?
難道,赤魂主人真的開始按捺不住要叫赤魂出手了?
那,這個暗中殺死惡屍的神秘赤魂,會不會真的向風驚日出手呢?
答案是——
會!!!
※※※※
就在虞非煙獨自在房內輾轉無法入睡之際,風驚日也已在月下佇立了良久良久。
直至鼓定三更,他方驀然醒覺,原來已夜涼如水,午夜時分。
便在這時,他忽聽得虞非煙房內傳來一聲驚叫。
他想亦未想,“拂”地轉身癡如閃電飛掠向她的臥房窗戶,更“嘭”地一聲,撞碎窗欞直衝房內。
他的動作不可謂不快。
唯是,等他掠進房中,房內已空空如也,虞非煙赫然不見了。
這時候,其他客房的客人也紛紛被驚醒,外麵一片嘈雜聲,更有店家前來敲門,可是風驚日已無暇顧及這些。
皆因這時的他,赫然感到了一種奇怪的氣勢。
這是一種似正似邪,卻神秘莫測的氣勢。
他方察覺這股氣勢是起自身後,卻又驀然發覺,其實早在自己撲進房內之際,這氣勢已充斥了整個房間。
甚至已侵入了他的精、氣、神。
更令他驚異的是,這種氣勢本該是一個絕對超超級高手才能擁有的,但他那把向來通靈的“喚日劍”卻竟然沒有示警。
為什麼會這樣?
他方自心中納罕,卻聽得身後“拂”的一聲,似有東西罩向自己,他反應不可謂不快,甫聽到聲響,已猛向前躥出。
唯是,這東西竟比他更快,他尚未衝到門邊,已驟覺眼前一黑,被一件鬥篷之類的東西兜頭罩住。
但他並未停下,身形仍向前撲,他要——破!門!而!出!
但這東西罩下之勢亦極為沉重,仍將他的身形滯延了一下,但這一滯延已使得他慢了一步,隻覺“噗”地一下,勁椎處重重捱了一擊,便一陣昏沉,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本不可能這麼輕易被製住的,隻是關心則亂,他被虞非煙那聲驚叫慌了神,才大意之下,失手被擒。
這時候,月華透過破碎的窗戶射入房內,隻見一條高大的身影一閃,已一下拎住將要倒下的風驚日,而他的另一邊肋下夾著的,赫然竟是虞非煙。
這個高大的身影穿著一件紫色寬大罩袍,身體居然離地飄浮著,似乎手中抓了兩個人亦毫無影響,而這個人,竟然就是——赤魂!
赤魂夾著兩個人,仍舊快如飄風,飛行飄忽間進入一個人跡罕至的隱秘山穀。
隻見山穀之內迷霧重重,陰風陣陣,在這漆黑的山間,更令人毛骨悚然。
山穀口,赫然矗立一座黑色巨大石碑,碑上刻著三個血紅的大字——
陰
陽
界
啊?
這陰氣森森的山穀內,難道真是幽冥鬼界?
那這座巨碑,豈非就是人、鬼兩界的界碑?
莫非赤魂、魔女、惡屍以及他們的主人,果真都是鬼境妖孽?
風驚日與虞非煙被帶進鬼界後,又將會麵臨什麼樣的際遇?
赤魂在穀中飄忽飛躍了一陣,忽然停在一個僻靜幽秘的洞口,向洞內道:“我把他們帶來了。”
哦?
難道,洞內就是他的主人?
隻聽洞中傳來一把幽幽的聲音:“請快把他們帶進來吧!”
什麼?
這……
這聲音竟然並不是赤魂主人的。
這把聲音居然會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不僅如此,聽這幽幽的語聲,雖帶著幾許激動與興奮,但讓人聽來,竟飽含著幽怨和哀傷,一種愁天愁地愁斷肝腸,塵世之間任何人聽了都會禁不住心酸莫名的哀傷。
是誰?
是誰會擁有著這樣淒涼悲傷的聲音?
赤魂並未即時進去,他隻是定定地站在洞外,用一種百般無奈的語氣道:“你,真的想清楚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那幽幽的聲音又道:“早在幾十年前,我便已想得很清楚了,現在好不容易遇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怎可能退出這計劃?我,就算耗盡生命,也一定要救他!”
啊?
計劃?
難道赤魂與這神秘聲音的主人之間還有著什麼天大的秘密?
她到底是誰?
她口中的“他”又是誰?
赤魂仰天發出一聲歎息,歎聲中似隱含著一份無奈。
他在慨歎什麼?
是不是在為一對有情人曆經磨難,仍無法白首偕老而歎?
他佇立良久,忽然臉上閃現一絲欣慰而無奈的笑意,道:“你是我今生唯一最敬重的人,以你這樣一個弱女子,也能有這份為情赴死,數十年不悔的真情和膽氣,也不枉我喬裝易容隱姓埋名匿身在大天魔身側,悄悄地守護了你幾十年。好,我就成全你!”話聲甫落,他一閃身掠進了洞中。
啊?
原來他是為了守護她,才不惜埋沒自己的原貌,隱身在大天魔身旁的?
那,這個大天魔又是誰?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