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思念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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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市。黎遠獨自坐在自習室裏,麵臨著畢業後的選擇。
    是出國讀研,還是留在國內?
    他內心掙紮著,出國,心裏自然舍不得童嘉嘉。
    在老師和同學眼中,他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學習好,人品好,工作能力更是沒得挑。是法學院公認不可多得的才子。
    可是,這次公費留學的名額,是院係老師好不容易從學校僅有的三個名額中給他爭取來的,如果放棄的話,讓媽媽知道了……他不敢往下想了。
    其實,黎遠是很愛媽媽的,盡管從小他挨了不少媽媽的打,盡管每次他考一百分媽媽也不會笑一笑,但是,他仍舊愛媽媽。
    黎遠心裏莫名的惆悵起來。未來好遙遠啊。
    曾經應許過要給童嘉嘉一個美好的未來,幸福的生活,可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無所有,卻如何給她幸福呢?
    自從爸爸入獄後,家裏的生活一直過的很艱苦。
    這是他一直不願跟別人提起的。
    黎遠的童年其實是很幸福的。
    爸爸黎澤華是機關裏的幹部,和童嘉嘉的爸爸在同一個單位上班。
    媽媽趙雪琴是服裝廠的工人。
    童年的無憂無慮使得他養成了樂觀向上的性格,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笑著去麵對。
    可是就在他小升初那年,爸爸由於被控告涉嫌受賄,被判了六年的有期徒刑。
    這件事情給他的打擊是很大的。
    記得當時他看到那些穿著警服的人將爸爸從家裏帶走,他死命的抓著爸爸的衣袖不放,跪著求警察叔叔不要將爸爸帶走,然而媽媽拉開了他,就那樣,小小年級的黎遠,親眼看著爸爸被他們帶走了。
    爸爸的背影消失在了他滿眼的淚水裏,漸漸的變得模糊,然後消失不見。
    隨後的幾天,陸陸續續的有警察來家裏搜查。他們徑直的走到廚房,從櫥櫃的下麵翻出了一個檔案袋,直到今天,黎遠才知道這個文件袋裏麵裝的文件對於當時他爸爸的案子是多麼的重要。
    那天,媽媽也呆掉了。檢查人員過來和媽媽說了些什麼,黎遠沒有聽懂,大概是關於什麼起訴,什麼判刑之類的話。
    等檢查人員走之後,媽媽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抬頭看到黎遠,一把把黎遠拉過來,撕扯著哭喊道:“我怎麼這麼命苦啊!你爸爸,跟你爸爸從結婚到現在,沒有過過一天舒心日子,現在可好了,他進去了,留下我們娘兒倆,怎麼辦啊!”
    自此以後,黎遠的生活和以前迥然不同。院子裏的小朋友不再和他一起玩兒,唯一還和他一起玩的就是童嘉嘉了。
    爸爸的事情,讓黎遠的性格一下子變了,變得不愛說話,常常一個人發呆,院子裏的王奶奶經常說:“誒!這大人犯下的過錯啊,讓孩子受罪。真是作孽啊……”
    隻記得,院子裏的孩子見到黎遠就喊“蹲號子的,蹲號子的……”
    這樣的辱罵在那個時候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是不可承受之重,有一天,黎遠終於爆發了。
    他拿起院子裏的鐵鍬,照著那些喊他“蹲號子”的孩子們身上揮,孩子們見狀就跑,其中一個還撿起一塊兒玻璃扔向黎遠,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了黎遠的手,頓時黎遠的手鮮血直流。
    那塊玻璃砍到了黎遠的手背,削下去一塊肉,碰巧讓路過的王奶奶給看個正著,王奶奶急忙跑過來問道:“哎呀,黎遠,手上怎麼那麼多血啊!快快進屋,奶奶給你包一下,馬上去醫院。”
    聞訊趕來的黎遠媽媽,一把扯過黎遠,問:“怎麼弄得?是不是跟別人打架了?”
    黎遠眼裏噙著淚,微微的點了下頭。
    媽媽一個巴掌打過來,說到:“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啊,媽媽一天到晚在外麵上班,你爸爸現在又是這個樣子,你還給我闖禍!”
    王奶奶一把把黎遠抱在懷裏,生氣的說道:“怎麼打孩子呢,不分青紅皂白的,也不問問誰的錯就動手打孩子,孩子還委屈呢!”
    黎遠媽媽臉上掛不住了,說道:“哎呀,小孩子麼,鬧著玩兒的,又不知道輕重,這下見血了看下次還敢不!”
    謝過王奶奶後,媽媽把黎遠領回家,媽媽臉色一直沉著,黎遠不敢說話。
    晚上,因為手受傷了,沒辦法洗腳,當媽媽給黎遠洗腳的時候,黎遠忍不住哭了。
    他心疼媽媽,他知道,爸爸走後,媽媽一個人支撐這個家很不容易,所以每次吃完飯他都搶著洗碗,希望能夠幫媽媽分擔些家務。
    這次,手受傷了,不能幫媽媽洗碗了,還要讓媽媽給自己洗腳,黎遠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媽媽見狀,說到:“哭什麼哭,誰要你不聽話在外麵打架啊!”
    “媽媽,我沒有……”
    “沒有什麼,不然手怎麼弄得,你說你,真不叫我省心!”
    “媽媽,他們,小三他們……他們說我……”
    “說你你就跟人家打架啊,說你什麼了?”
    “他們說……說我,我說是‘蹲號子’……”
    趙血琴頓時語塞。腦子一片空白。
    她才知道,黎遠小小年紀,經受的遠比同齡小孩要多的多的多。
    趙雪琴一把把他抱在懷裏,哭了。
    “媽媽,是我不好,把手弄傷了,以後不能幫你洗碗了。”
    趙雪琴哽咽著說:“媽媽一個人能洗,不用你來幫。以後不管別人說你什麼,也不要再和別人打架了啊!”繼而僅僅的摟住他,以後的日子,隻能他們兩個相依為命了,兒子就是她的全部。
    從此以後,黎遠很少和院子裏麵的人說話了,媽媽也很少讓他出去玩。
    黎遠的世界仿佛隻能透過窗戶來觀望外麵,就像他的心,仿佛從此黯淡下來。打不開的天窗無法照進的陽光和不能言說的傷痛,彙聚成一條巨大的河流,流淌在他的內心,流淌在他以後的生活裏。
    有一次,童嘉嘉趴在他家窗戶外麵叫:“黎遠哥哥,快出來陪我玩啊!”
    他期冀的看向媽媽,媽媽頭都沒有抬說:“不準去!在家好好寫作業!”
    在外麵的童嘉嘉繼續喊著:“黎遠哥哥……”
    他隻好朝她擺擺手,說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玩吧!”
    童嘉嘉撅著小嘴走了。
    再到後來,童嘉嘉每次來叫他出去玩兒,媽媽總是不讓,所以,她也很少來叫他了。每次,隻能等到媽媽不在家,他才去找童嘉嘉,趕在媽媽回家之前再乖乖的坐在書桌旁寫作業。
    那個時候,他唯一的夥伴就是童嘉嘉了,她總是把家裏的好吃的東西拿來給他吃,好玩的拿來和他一起玩兒,那個時候,對於他來說,童嘉嘉就像一片陽光一樣,照進他的心裏,將他黑暗的世界重新照亮,燃氣一片希望……
    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真正喜歡上她的吧,以前一直把她當作小妹妹來疼愛,而如今,是喜歡吧,她讓自己的世界重新鮮活了起來。
    雖然童嘉嘉比自己小三歲,但是兩個人卻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對於他爸爸的事,童嘉嘉還是知道的,因為聽爸媽提起過。
    在她心裏,她心疼黎遠哥哥。想起以前黎遠哥哥總是保護她,逗她開心,現在,也該換她來讓他開心了吧。
    所以那個時候,她整天想著怎麼才能讓她的黎遠哥哥開心起來,變著法的逗他開心。
    黎遠在她的感染下,慢慢的走出了陰影,隻是,想起爸爸,心裏還是很難過。
    他最愛的爸爸,現在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他過的還好麼?
    寫信給爸爸,就會期待爸爸的回信。看到爸爸蒼勁有力的字,鼓勵自己好好學習的話,黎遠都會悄悄的流淚。
    從此,爸爸這個詞在他的心裏埋下了種子,漸漸的生根發芽,開出一朵無人知曉的花,那朵花的名字叫——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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