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日記)選擇春天去蜜月  1、全日航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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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全日航
    4月,於我而言是個重要的節點。
    過了這個春天,我就要結婚了。
    婚禮安排在6月8日。我生日的第二天。
    於是乎,這一年的生日似乎是條界線,過了線,就是“大人”了,一切都將有新的開始。
    我要結婚了。這個念頭隻是在我上了飛機坐定後才有點點感覺,心裏一陣顫栗,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之前,一味渾渾噩噩地忙,忙得像個酒吧裏的侍應生,顛顛的,啥想法也沒有。
    畢竟要離開公司那麼多天,許多業務要交待。再說,這次Sally是先到上海和我一起出發。她說,從形式上來講,“蜜月”是要同行的,自始至終,不高“兩地回合”“半路分道”那一套。按以往結伴旅行的習慣,我們常常從不同的城市出發,說好在某地會麵。返程時也是各走各的路線,不僅航班起飛時間不一致,有時機場都不在一處,不是我送她,就是她送我。
    這一回,早三天她就來了,可見足夠重視。
    她是個多會利用時間的人,就這麼三天還不忘和一幫閨蜜以及重要客戶聯絡感情,整一個八方玲瓏四麵來風,一場飯局往往要三小時,其中寒暄占了大半,一聊就是大半宿,一刻也不消停。吃是其次。稍稍有些空閑時間,Sally便吩咐我整理行裝。兩個人蜜月旅行,正值氣候轉換,要帶的東西自然多,不一會兒兩個大旅行箱就塞滿了,真擔心會超重。如果我一個人旅行,一個登機箱外加雙肩背就OK。
    近來,Sally身體狀況不是太好,這是顯而易見的,每次應酬完回到酒店就顯得疲憊不堪,臉色黯淡,說話都沒聲了。按中醫理論,說話聲暗啞是氣血不足。通常,我就讓她坐沙發上指揮我該往箱子裏放些什麼,什麼也別動。可她總不滿意我毛手毛腳,什麼東西都往箱子裏胡亂一塞,不知道疊整齊,更不在乎是不是分類歸置。於是,就不斷地對我嚷嚷,說這不對那也不對,聲音嘶啞了還要嚷嚷,其情其景可想而知。
    其實,我心裏也很窩火,我哪是幹這些瑣碎的?出去旅行用得著帶這麼多東西嗎?但看她精疲力竭又樣樣不肯馬虎、事事要周全的樣子,終於還是忍了。我們都快結婚了,要努力適應對方,懂得克製和遷就,這是成長的第一步,也可以說是經營婚姻關係的第一要素。母親給我的電話經常提這事,說Tong你要改脾氣,不要老是以自我為中心。我的一切忍讓就當是聽媽媽的話做孝子吧。
    被差使得差不多了,我便主動給Sally捏捏肩膀什麼,打溫情牌。那時候她的情緒是平靜的。房間裏空氣也顯得平和起來,絲絲縷縷地有一點恬美。手裏幹著活兒,我眼皮竟然耷拉下來。這些天,公司裏的事超多,超累。我有時想,我們需要在這時候去蜜月旅行嗎?蜜月不是婚禮以後的事嗎,我們幹嗎要提前?可是,既然已經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充滿熱情去完成,否則,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有幾次,等Sally睡了,我自己趕緊弄碗方便麵吃——我發現自己一天都沒好好吃,真餓了,而方便麵是解決饑餓危機最快捷有效的辦法。
    我們出發那天是4月的最後一天。中午的航班,荷蘭航空,目的地是阿姆斯特丹。其實,那天我犯了個很大的錯誤。
    之前,Sally要我訂兩張商務艙票,我一看價格,商務艙往返三萬多,經濟艙隻需要四分之一的錢。於是,我自作主張訂了一張商務艙,一張經濟艙位。Sally知道後當場就說我了,說我們這是去蜜月耶!我自信滿滿地向她保證,航空公司我哥們多,再說有各種VIP卡、旅行金卡、航程積分,我能升到艙。結果,那天的航班特別滿,機場的朋友再三跟我道歉,說實在沒辦法給我升艙,隻是照顧我腿長,給了一個安全通道口的座位。哦去!滿口的承諾立馬現形。
    Sally在機場沒說我什麼,好脾氣地協助我托運行李,辦理登機。她在外總是很克製,但我知道她心裏很不開心。十幾將近二十個小時的旅途,中途還要經停首爾仁川機場,並在巴黎轉一次機,各坐各的艙位,許多需要在飛機上說的話也說不上,一點情調也沒有,哪像去蜜月?我幾次偷窺她的臉色,知道自己這個錯犯得不輕。
    我自己也特別不明白,幹嗎要省這個錢?感情上的事,幾萬塊錢是買不來的。
    坐到座位上,說實話,我心裏不太好受。閉上眼睛想,我要結婚了,難道這就是開始?
    …………
    荷蘭航空的這個航班是全日航,也就是說一路都是白天。有點追著陽光去的意思。
    起飛的時候,中國籍空少就坐我對麵,把自己固定在臨時座椅上,待飛。於是,我們閑聊起來。我說,你是荷蘭公司聘的,還是中國航司委派的?不一會兒,我就知道了他不僅是荷蘭航司聘的外籍華語員工,還知道了他老家在南京。我說,往返一次幾天啊?他說,:“到阿姆斯特丹後休兩天,然後再往回飛。來去就是一禮拜了。”我說,那中間可以玩兩天啊。空少說:“那麼個小城市,沒啥玩的,就在酒店裏睡覺。”他笑了下又說,“開始還有新鮮感……現在,啥都試過了,啥好玩的地方也都去了,沒什麼好玩的了。”我緘口,沒敢繼續問,倘若繼續問,他還會告訴我更多,畢竟在外國公司供職,沒那麼多忌諱。
    他問我是去荷蘭公務還是旅行。我說,旅行。他說:“一個人?”我說,不是啊。他說:“哦。”也沒問更多。
    飛機在高空上,我心情開始好起來,也許是全日航的關係,我一點睡意也沒有,手腳閑不住、坐不定的樣子。幾次到商務艙探視Sally,她正睡著,我不忍心打擾她。可我感到無聊了。
    我到機艙自助區和漂亮的荷蘭空姐聊天。她在上海豫園買了各種茶葉,見我來自上海,便請教我怎麼泡茶。我本不諳茶道,就跟她瞎掰,說什麼泡茶的水溫不能太高什麼,都是網絡養身APP上看來的,二道販子。我教她們學著說中文“普洱茶”“鐵觀音”“茉莉花茶”,告訴她這些茶的區別。後來,那個中國籍的空少也來了,加入我們的聊天,給我拿了不少吃的,雪糕、水果糖、葡萄酒什麼,時間打發得挺快。
    空少說:“到阿姆斯特丹我帶你玩玩?看看全世界最著名的紅燈區。”我說,成。我知道這可能性不大,客套而已。
    雪糕凍得太硬了,差點把我嘴唇揭下來。
    我身邊的座位始終是空的,不知道為什麼說這個航班滿員?也許隻是商務艙滿員。我個子大,身邊要是再坐個壯如牛的老外什麼,這一路肯定夠嗆。幸好不是這樣,否則我更懊惱。
    幾個小時後,Sally坐到我身邊的空座上和我聊天。休息了一陣,她的疲乏勁好像緩過來了,情緒還不錯。她替我解了鞋帶,讓我把腳脫出來舒坦舒坦。
    空少走過,看見Sally靠著我說悄悄話,什麼都明白了,露出一絲微笑。
    Sally問了我公司最近幾個項目的事,突然心血來潮說:“Tony你留絡腮胡子也許很好看,你的胡須線很有型欸。”
    我說,別人也有這麼說啊,你要同意,我真留了,到時候你可別嫌我老。爹係男友。
    Sally問我這些年先後一共處過幾個女友?
    她終於問了。在結婚前夕。在去往蜜月的旅途上。窗外陽光明媚,她卻執意要問這麼令人心黯的問題,令我哭笑不得。我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問這些。可終究是女人。女人永遠會有差不多的想法,問共同的問題,無一例外。咳……
    我知道這事是逃不過,幹脆勇於麵對,於是說,正式的大概三四個吧。
    Sally問:“止嗎?”
    我說,說了你又不信,那你以後別問我。
    Sally又問:“那麼不正式的呢?幾個?”
    我尋思了片刻說,那就多了去了。
    我存心把事情說得嚴重些,半真不假開玩笑的樣子,不說得嚴重她也會想得嚴重。大多數人始終認為我在感情上是個危險分子,不安全係數超大,包括我的家人。既然人們以貌取人先入為主都這麼想,我試圖美化自己也是徒勞。
    然而,現實生活中的事情,往往不是“坦白從寬”,相反,誰實誠誰倒黴,誰掏心窩子誰自己惹事兒。Sally得寸進尺地問:“怎麼叫正式,什麼是不正式?”她在誘導我說上過床才算正式。在司法定性上這叫“誘供”。
    我覺得這事說到這份上就沒勁了,接下去就該問“你是不是還想著你的前任?”“她送你的東西還有保留嗎?”這麼一來閑聊就變味了,鬧不好還生出是非來,於是便說,你不是答應我,允許我有自己的秘密不向你公開嗎?你怎麼說話不算數?怎麼說反悔就反悔?
    Sally意識到我不樂意了,改口說:“不是飛機上寂寞嘛,隨便問問玩玩。”
    我說,這一點都不好玩,主要是你的目的不光明,要是這會兒我問你交過幾個男友,你會高興嗎?
    Sally伸過手摸著我的臉,“幹嗎?就為一句話,值得嗎?”
    我嘟噥著說,沒事兒,我沒不開心。
    我躲開她手,顯然讓她麵子上很下不來,於是,執拗地要把手放我臉上。
    我知道女人的小性子,到這份上一定要學會和稀泥,否則會把事情弄僵,於是嘀咕了一句,這是在飛機上哦……
    鄰座確實有眼睛瞄著我們。
    我讓她靠著我睡會兒,我自己也閉了會兒眼睛。
    在棉毯下她的手始終握著我的手。
    我決定這輩子都不留胡子了——如果,Sally那麼喜歡摸我麵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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