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收拾殘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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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收拾殘破的心
那天,由於心情壞透,我和人狠狠打了一架。如果說這一架的起因是對方尋釁,倒不如說是我自己滋事。
我去經常光顧的那家BAR買醉,因為沒吃飯,才喝了幾口酒,就覺得燒心。為了讓胃好受些,我脫下外套,紮在腰間。一會兒,一個半大不小、染著黃發的女生走過來,看見我穿著背心,竟然不打招呼就動手捏了我的胳膊,還神經兮兮地說:“哇哦,好棒欸!好MAN!”我正愁著沒地方撒氣,見她舉起手機打算拍我,便黑著臉說:
“他媽的,我認識你嗎?”
沒想到,女生身後還有倆男的,見我出言不遜,蠻橫地說:“你小子嘴巴這麼髒?!”
我索性把在北京學的罵人話全用上了,說:“媽的你沒看見她辦的事有多糙?”
那男人肯定沒聽明白,操著上海口音說:“操?你操誰呐?小赤佬看你毛還沒長齊,還想操人……”
架就這麼打起來了。我沒什麼打架的經驗,但個子大,力氣猛,未見得會吃虧。他們雖是兩個人,但這裏的人論打架還真不行,要是在北京,這一晚我也許就沒命了。是那裏的服務生來拉的架,最後沒輸贏,隻是我的顴骨處被對方手上的戒指劃了一下,滲出長長的一串血珠。
回到公寓,我去敲蔣民的門,他看見我一驚一咋地:“要死了,你在外麵幹什麼啦?我陪你去醫院吧?”
我說:“沒事,有沒有護創膠布給我用一下?”
蔣民問我要不要告訴Steven?我讓他千萬別驚動他們兩口子。蔣民看了看Steven的房門說,Steven總監剛回來。還補了一句“這兩天挺太平的——”
第二天我貼著邦迪去上班,幹活還幹得特別賣力。我努力想表現得情緒好一點,好讓同事相信我是走路不小心撞的。但臉不能有表情,一動就好痛。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我回公寓躺了會兒,竟迷迷糊糊睡著了。等我醒來已經是十點多,想到自己還沒吃飯,覺得太虧待自己,這樣下去會把身體搞壞,於是就翻身起來,出了門又感到毫無食欲,正躊躇,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就打車去了影城,進了那裏位於B2層的酒吧。
我想見的那個人已經在腦子裏很模糊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節骨眼上會突然想起她,也許在我印象中她是個智者,即所謂“活得特明白”的那種人——那人就是曾經跟我嘮過嗑、稱我為“圈粉一族”的“美女作家”。
如果那天遇到作家大姐,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總之,一旦遇上,接下來的故事也許會是另一番模樣。那天什麼都可能發生,因為我正處在一個很情緒很波動,自控力很差,也最需要安撫的階段,是人生的十字路口。“聽天由命”是當時在我腦子裏出現頻率最多的一個詞。現在想起來,那是很危險的。幸運的是,那天我沒遇上她。於是,我這條解了纜繩打算飄出去的船,因為風大,最終而沒能飄走。當然,關於作家大姐我以後還會提到她,但不是在這個故事裏,不是在這個晚上。
這個晚上,我在影城地下室酒吧大約待了一小時,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回了公司屋,衣服也沒脫,一直睡到第二天過了中午。
我記得很清楚,中午時分我是被手機鈴鬧醒的。是Steven的電話。他讓我立刻去離我們公寓很近、也是市裏最大的那家醫院。
我驚訝地問,去醫院幹嗎?
Steven說,你來了就知道了。路上小心。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路上心好慌,預感總是有不好的事情在等著我,覺得日子怎麼過得這麼背。
Steven在醫院大廳等我,我急不可待地問:“怎麼了?誰病了?你沒事吧?”
要命的是Steven不說事情的原由,反而問我的臉怎麼搞成這樣?我隨口說打架了。他於是一個勁追問,幹嗎要打架?幹嗎要把臉給別人打。還沒完沒了地說:“我告訴你要你好好愛護自己,你怎麼就那麼不把自己當回事呢?!”看得出他是真心疼我,但我煩他,我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發生的事我究竟承不承受得起?
Steven終於告訴我,虹姐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虹姐從六樓的樓梯滾到五樓,當時失去了知覺,送了醫院……我一聽,腦子就炸了,閃過的第一念頭就是虹姐還活著嗎?於是抓住他胳膊使勁搖晃,問:
“有生命危險嗎?”
Steven告訴我,人已經醒過來了。我舒出一口氣,但心還控製不住地狂跳:
“是你推她的?是不是?你要除了她?你蓄意謀害?!你他媽的是不是人?!”
Steven肯定地說:“不是!Tony你不要衝動。是她自己失足從樓梯上滑下去的……我怎麼可能……”
我逼視著他問:“你們吵架了?”
Steven勉強地點了點頭:“聽說她去找你,我火了,我覺得她這麼做很可惡……我不能讓你受委屈。”
我全明白了。現在的問題不是我受沒受委屈,是這件事的後果到底有多大,我害怕問虹姐的病情,但又非常想知道嚴重的程度——
Steven終於告訴我,虹姐的膝蓋、頸椎多處骨折,特別是頸椎處的骨折壓迫到神經,弄不好要癱瘓。現在正在手術。
我一下子蹲在地上,使勁抱住自己的腦袋,好象是我親手傷害了虹姐。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事總是要弄到有血光之災?難道真是觸犯了天條,遲早要受到懲罰?不是自己就是他人。他人遭罪的結果其實還是懲罰自己,給自己套上一輩子的精神枷鎖,背上不堪重負的十字架……我害怕了,真的害怕!
Steven見我情緒激烈,說:“你別這樣,我讓你來就是想要你安慰安慰我……我再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安慰我的人了。如果早知道你這樣經不住事,這樣脆弱,還不如不告訴你。”
我站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也不知道想安慰他還是想從他那裏得到安慰,如果不是在醫院大廳,我說不定會衝動地抱住他,盡情地釋放一回。可是……當時我隻能怔怔地看住他,從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裏一一悉數著無盡的愁苦。
現在再來回想這一刻,我依然不寒而栗,有時夢中也會被驚嚇得醒來——這不該發生的一切,全都發生了!
傍晚,看著虹姐從手術室被推出來,臉上毫無人色,我顫抖得牙齒咯咯打架。我已經忘記這是在醫院,扶住移動著的手術床對虹姐喊:“虹姐,原諒我……我是Tony!虹姐你看我一眼……”“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半昏迷狀態的虹沒有睜開眼睛,異常疲憊地將臉別向一邊。
Steven試圖勸我,我粗暴地甩開他,嚷道:“你要去坐牢的!你要去坐牢的!”
看見我那麼失態,Steven用力把我按在走廊的椅子上,用全身的氣力強製住我的掙紮,怕我繼續做出不理智的事,怕我真的就這麼崩潰。
這一晚,Steven守在ICU外的過道上,我在醫院大樓前坐了一夜。
這一夜,我們誰都沒喝過一滴水,也沒有在一起說過一句話。
這一夜是怎麼過來的,我永遠不會忘記。
…………
我冗長的故事快要結束了。生活往往是沒有結局的,因此,我很難提供給大家一個完整的結局,能告訴大家的隻是幾個有關的片段——
虹姐手術後在醫院大約住了一個多星期,在這段時間裏,我被公司派去杭州公幹,與我同行的是一家模特公司剛簽下的一批新人,他們是去杭州拍攝個人寫真。也許是感到開始了新人生,而前途又是那麼誘人,他們個個情緒極好,一路上都很開心,打鬧聲不斷,而我則顯得很鬱鬱寡歡,以至,當時一個新人拿我開涮,指著玩瘋的同伴說:“你們也太沒腔調了,學學人家大哥的憂鬱氣質。”我聽著,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回敬他:“你消停一點行不?”心裏則想,我甚至比他們年齡還小,我幹嗎要那麼鬱悶?幹嗎要承受那麼多磨難?我為自己感到悲哀。
從杭州回來,我沒回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公司。遇到蔣民,迫不及待地問虹姐的情況,蔣民說:“聽說站起來很難呢,完全看她自己的運氣了。”我心裏涼了半截。
中午,一位女同事把我拉到避人處,問我:“聽說,Steven總監的女友喜歡上你了,Steven光火了,兩人吵得很厲害,結果……出了意外。有這回事嗎?”
我問:“公司裏都裏這麼傳?”
女同事連忙說:“沒沒,也沒什麼人了解底細。”
“你覺得靠譜嗎?”我說。
女同事不知所以地看著我:“看你們倆平時好得跟兄弟似的,又是鄰居……怎麼會這樣?”
我說:“別再傳了,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別把事鬧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