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華西花園43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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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宗日記:
我叫花小宗,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我有一雙忽閃、忽閃的明亮的眼睛,大家都說好看。
我還有好多朋友,隻是我在長大,他們也都一個一個離開了。到最後,好像隻剩下我還在等待。
“換一隻吧。這隻灰不溜秋的也太像老鼠了。”長著一臉青春豆的男孩被身邊漂亮的女孩給拉走了。
“可是龍貓本來就是鼠科啊。我看這隻挺活潑機靈的。”男孩還在試圖解釋。
“不要!不要!我不喜歡……”
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我的眼前又隻剩下來來往往的人潮。
“老板,我就要他吧。”沒想到很快就有另一個男孩跑到我跟前喊。
他也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比我的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他把我抱到懷中,很有誠意地向我請求:“小東西,讓我帶你回家吧。”我想了又想,覺得可以勉強同意跟他走。於是我終於也離開了我原來的家。
我等到了我的主人,他就是雲璟。
對雲璟而言,這本該是再普通不過的早晨。
“一、二、三、四、五、六、七……”
8點的時候,他被樓下報數的聲音吵醒。起床拉開窗簾,在他臥室的正下方一群身穿迷彩短打的青年正在列隊。他恰巧需要一點時間來沉澱自己腦袋裏殘餘的混沌,就漫不經心地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
8點半,雲璟梳洗完畢離開臥室。他的客廳南北通透采光很好,陽光正好掠過淺色的地板投下窗台淡淡的剪影。他先喂了家裏那條深藍色的鬥魚,然後繞到開放式的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9點,流黃蛋、火腿肉、抹上奶油的麵包片,這些食物被裝在鑲有金邊的骨瓷盤裏放上餐桌,雲璟端著杯剛榨好的綜合果汁走到桌邊坐下,正準備用餐,變故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不好啦!”
從玄關處傳來一聲叫喚,雲璟受驚,不小心把幾點果汁濺到了桌麵上。
等看到有個黑影風風火火地衝進客廳,他的眉心不禁皺得更緊。他把雙臂交叉在胸前,用一副嚴厲家長的口吻問道:“花小宗!你一大清早不聲不響地跑去了哪裏,怎麼弄的這一身灰?”
他這做派像極了在對付一個調皮的孩子,但如果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偌大的客廳裏哪裏有什麼孩子,隻有一隻正抱著尾巴立在那裏的灰色大老鼠。
再仔細瞧,那也不是隻老鼠。它的體積更大些,身體更圓乎,連腮幫子都是圓鼓鼓的,豎著一對大耳朵,被它緊緊抓著的尾巴上還有兩道彎,儼然是隻南美洲粟鼠,也叫做龍貓。
此時,這隻名為花小宗的龍貓正半耷拉著耳朵,臉上居然很生動地露出委曲的表情,吧唧著嘴回答道:“被大老貓給追的。”
對於一隻龍貓開口說話雲璟表現得相當超脫,仿佛早就習慣。倒是花小宗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他心軟,問話的口氣也相對緩和了不少,“你膽子那麼小,沒事去招惹那隻老貓做什麼?八成又尿了吧。”
“唔……”花小宗的耳朵徹底耷拉下來,垂頭喪氣地看著肚子上的一簇灰毛,想到自己剛剛東逃西竄慌不擇路還被嚇尿的情境羞惱不已。等它再抬頭的時候,閃亮的眼珠裏泛起了淚花。它吸溜著鼻子小聲說:“我……我想去看豆豆。”
“豆豆?”雲璟一愣,好容易才想起一樓的確是有家人養了隻張牙舞爪的小鬆鼠,前兩天還把它關在籠子裏帶到樓前的小花園曬太陽來著。“就是每回見你都要撓你一爪子的那個?”
花小宗吱吱唔唔地應“是”。
雲璟撫著額頭感歎道:“我想你這兩天怎麼膽子漸長,原來是情竇初開,中二病犯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生。”扈進說的。”花小宗兩隻小爪子掐著尾巴尖,別別扭扭地學別人說話。
“你沒事別總被扈進那隻腦殘狐狸忽悠,你就那麼放心他不是為了把你養肥了再吃?”雲璟暫時放棄了自己的早餐朝花小宗招招手,“好了,過來吧,我帶你去幹洗,前兩天正好給你買了桃子味的幹洗泡泡。”
花小宗瞬時兩眼放光,終於放下尾巴,一溜煙跑到了雲璟腳下仰頭看著他,“我最喜歡桃子味了。”
雲璟失笑,彎身把它撈起來,一邊往浴室走一邊還嘮叨,“你看看你有多髒,不是說好了要當安靜的美男子嘛,安靜的美男子都是等著姑娘倒追的……”
花小宗聽得迷迷糊糊,忽然間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被打岔了沒說,忙晃蕩著兩隻懸空的後腿又喊:“真的有大事發生!”
“是嘛?你先說來聽聽。”雲璟仍舊不以為意,畢竟對花小宗來說吃喝玩樂樣樣都是大事。
“我看到樓下有輛搬家公司的貨車,這棟樓又要住新人啦。”
雲璟聽完腳步一頓,心裏生出一種變故即臨的預感。記得上一回有這種預感,是在剛搬進樓裏的時候,結果沒過多久,有一天花小宗就突然開口對他說人話了。
“華西花園43棟,建在小區的後門邊上,入口正對著公共綠地和小花園,門前有濃蔭遮蔽,隨處是鳥語花香,這麼好的環境,價錢卻是這個小區獨一份的便宜。怎麼樣老哥,我可是在臨走之前費盡心思幫你搞定了一切,是不是很感動呀。”
龍罡從貨車上下來,舉目便將麵前的五層小樓房盡收眼底。
他想起平時總是口惹懸河的幺妹之前在電話裏說的話,沒想到這次倒不是誇大其詞。能在他回到市裏之前就幫他買到這種環境的便宜房子,簡直是意外的驚喜。
“小哥,你要住這兒?”
貨車司機不知何時已經站到龍罡身邊,因為搬家工人並沒有同車,就著等人的這會兒他一邊給龍罡遞煙一邊問道,煙還是先前龍罡按行情專門給他買的。
“謝謝,我其實不會抽煙。”龍罡並沒有接。
“哦哦。”司機把被退回來的煙夾到耳後,點上自己那支叼在嘴裏,“這樓你買的時候就沒打聽過情況?”
龍罡這回聽出來他話裏另有弦外之音,試探道:“師傅,要不我現在跟你打聽打聽?”
“這棟樓呀,它有故事。”司機分明是個嘴碎的人,這廂就等著龍罡來問。故弄玄虛地說完開場白後,他就把知道的全部和盤托出。
“我聽說華西花園之前隻到那兒,”司機說著往不遠處一指,“就是綠地對麵那排為止。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原本和外麵那三條岔道是相連的,是十字路。差不多四年前,開發商陪著房地局的人突然來勘察,陣勢浩浩蕩蕩,連看風水的師傅都有。那師傅當時不知說了啥,十字路隻這一條就被堵死了。然後華西花園擴建,又單造這第四十三棟樓。這棟樓造的時候邪性呀,每次砌到第四層必倒,折騰到對過的大廈建成了都沒好。開發商沒辦法,隻得再請來原先那個師傅。師傅看了半天,隻讓他們先把這門前的綠地和花園建了,沒想到就真的沒事了。誰成想,樓是建好了,住進樓裏的人卻不得安生。”
“半夜裏傳出來鬼哭狼嚎,走廊上聽得到說話聲卻見不著人,電梯按鈕經常失控,走個樓梯都能迷路……這樣的傳聞數不勝數。最嚇人的是,這樓裏真出過幾回命案,到現在都還沒偵破呢。小夥子,看你為人挺實在,所以我就多說了幾句。你那屋子我不知道是租的還是買的,要是租的,能退就退吧。這棟樓的第一批住戶基本都搬出來了,後來陸續總有人搬進搬出的,就沒安寧過。你可以隨便找個小區裏的人問問,別說四十三棟,連門前的綠地、小花園他們平時都得繞道走。這裏的人常說,到如今還能安穩住這裏頭的,必須是凶神惡煞鎮得住邪才行。至於你,我一看就知道不是這路人。”
他這番話說的龍罡頭皮直發麻,心裏恨不能手撕了他那個不但成事不足保不齊還包藏禍心的小幺妹。可現實是他現在連撕掉合同的底氣都沒有,畢竟房子雖便宜也幾乎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現大洋”,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他退不掉這一套也買不起第二套。
但他轉念又一想,就算是人窮誌短,鬼樓什麼的卻也是萬萬住不得。他小時候就因為偷看了90版的封神榜被嚇得屁滾尿流,還留下了童年陰影,從此聞妖失魂、聞鬼落魄。眼前的青磚小樓於他根本就是即將肆虐他身心的修羅場,摩拳擦掌、張大嘴,隻等他羊入虎口。
“我說小夥子,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看樣子房子是你買的吧,價錢肯定便宜。唉,你們年輕人呐,就是太容易因小失大……”
龍罡的耳邊,那司機還在嘰嘰噥噥地自說自話,可他已經沒心思再聽,單為自以為省心省力就把購房的事全權交給幺妹而後悔不迭。
他毅然拿出手機憤怒地給此時應該已經登上飛往大洋彼岸的飛機的小幺妹發短信:
龍玨,你買鬼屋給我住,蓄意謀殺你親哥,天理不容!嚶嚶嚶,快幫我想想辦法,我害怕!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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