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從睡夢中醒來，我下意識地摸向旁邊，才想起浩已經出差好幾天了，這兩天他都有打電話回來，但是問到他什麼時候能夠回來的時候，他總是有些支支吾吾的，說是那邊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忙完。
    柳浩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很善解人意，這些天我跟他相處得很不錯，有時候我都有種感覺，覺得自己跟他像認識了很久似的，實在是太投緣了。在浩不在的這些天，我除了去花店，大部分時間都與他呆在一起，晚上做噩夢醒來，他也總是第一時間衝進來，那速度哪像一個剛脫離輪椅的病人，我每次都感動得把噩夢後的恐懼感忘到爪哇國去了。
    晚飯後，我和柳浩像往常一樣在外麵散了一會步，現在他已經恢複了很多，能夠獨立行走很長一段路程了，但是還是有些吃力。回來後，我們就在大客廳的沙發上麵看電視，玩鬧。9點鍾，電話照常響起，我高興地跑去接電話。
    “浩，你怎麼還不回來啊，你知道我好想好想你啊，快回來吧！”我真的好想他，聲音有些急。
    “我的小懶貓，我也想你，我在這邊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乖哦。”
    “浩，你的嗓子怎麼啞了啊？是不是很累啊，你要注意休息啊。”我很心痛。
    “我沒事，乖，讓。。。。。。柳浩接電話吧，我有些話想跟他說。”
    “哦，好吧。”我依依不舍地放下話筒，示意柳浩接電話。
    坐在沙發上，我有些悶悶地看見柳浩低聲地在電話裏爭辯什麼，似乎他有些生氣的樣子，他們兩怎麼了？
    一會兒隻見柳浩一臉不快地摔下電話，然後一語不發地坐回沙發。
    “怎麼了？你們兩鬧什麼不愉快了嗎？”我驚訝地問。
    他半天沒有做聲，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就聽見他說：
    “他明天上午第一班飛機回來。”
    “真的嗎？！”我從沙發上高興得跳起，浩就是騙人，還說回不成呢。
    沒有再去看柳浩，我匆忙跟他道了聲晚安，然後興衝衝地跑上樓，我得美美地睡上一覺，明天我要讓浩見到最精神漂亮的我。
    這一夜我竟然沒有做噩夢，早上醒來的時候，我還在慶幸，看來是因為我知道我的浩要回來了。心情大好地步下床，我來到陽台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有些意外地發現陽台一角的地板上有著一攤煙灰，恩？張媽每天都會打掃房間啊？怎麼這邊沒有清幹淨啊。
    下了樓之後，沒有看見柳浩，很難得哦，今天我竟然比他起早了，嗬嗬。快速解決完早餐，我趕緊出門去給小玉送倉庫的鑰匙，今天浩要回來，我得交代小玉一些事情就趕緊回來。
    今天店裏進了一些新出品的花瓶，我跟小玉迅速忙活完，然後交代她看店就興衝衝地打車飛速回家。
    一進門就看見浩的車停在園子，我歡快地衝了進去，沒有人？都去哪了？
    我沒有叫喚，直直地就奔向二樓，浩一定在我的房間裏等我，剛上完最後一級台階，就聽見從柳浩的房間裏傳來聲音，隱隱約約的，但是好象是吵架的樣子。
    我好奇地過去，門是關著的，我正想敲門，就聽見浩的聲音，我的心好象突然停止了跳動，呆呆地站在那裏。
    “浩，你可以恨我，可是你不能怪瑩冰，她沒有錯！”
    “是啊，哥，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這樣！冰兒是我的女朋友啊！她是你弟弟的女人啊！”柳浩的聲音有些撕心裂肺。
    “可是，當時我們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死了！而且那時侯，瑩冰得了選擇性失憶症，她沒有你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借口！這全都是你的借口！”
    “你可以這樣說，可是，浩，你知道嗎？當我在醫院裏守著她七天七夜，醫生都說她完全沒有了生存欲望，我以為我在失去你之後，又要失去她了，我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我幾乎想要就跟你們去了。然而，上天垂憐，她還是醒過來了，但是她卻把我當成了你，那一刻，我好痛苦，但是同時卻也很幸福。醫生說，她失去的記憶不能強行恢複，那樣隻會讓她精神崩潰，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於是，在我每天在死亡線上掙紮彷徨的時候，你就冒充我，與冰兒郎情妾意嗎？”
    “我對不起你，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人間了，我也愛她，我的愛不會比你少。我承認我是對不起你，但是我不後悔與她在一起。”
    “我是不是不該活下來，我不該活下來啊，如果那天我死了，我是幸福地裝著冰兒滿滿的愛離開的這個世界，而不是痛苦掙紮下來麵對自己最敬愛的哥哥和最愛的人的背叛，你們讓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不準你這麼說！冰兒沒有背叛你！她沒有，她自始至終愛的人都隻是你，我隻是你的影子，隻是你的影子而已！”
    “所以我回來後你就躲出去了，你以為這樣就能夠彌補我？我恨你！你不是我的大哥！不是那個我敬我愛的哥哥，我恨你！”
    房裏的人還在說些什麼，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聽下去了，耳中一片轟鳴，腦袋空白，毫無意識地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坐倒在床上。
    我的浩，他不是我的浩？他是宇哥哥？柳浩才是我的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眼淚無止境地流著，我沒空理會，眼神茫然空洞地看著茶幾，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仿佛做夢般驚醒，拿過茶幾上的書，是的，這就是我出院回家覺得奇怪的地方，因為，這個地方原本放的不是書，是什麼呢？我頭痛欲裂，到底是什麼呢？我抱住頭，死盯著那個角，是相框，對，是相框，是我跟浩畢業時在學校的那棵法國梧桐下的合影，怎麼不見了？一定是他們收起來了，一定是！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想了一遍，剛出院時浩的奇怪，還有張媽的怪異舉動，還有第一次去浩房間感覺到的異常，難道，我的夢原來竟是真的？我竟然荒唐地把宇哥哥當成了浩？我重重地捶了下頭。
    耳邊聽到門把的聲音，我趕緊倒在床上裝睡。我不知道進來的是浩，不，宇哥哥還是浩，我緊張地閉著眼睛，感覺到一隻手輕觸我的臉頰。我不能再忍受，睜開眼睛，看向他，是宇哥哥，他憔悴了好多，臉上是青青的胡渣。他看見我醒了，露出笑容，我卻清楚地看見他眼底的脆弱。
    我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絲毫不能言語，隻能淚眼凝望著他，他不能自抑地一把把我抱進懷裏，狠命地往身體裏揉。
    “我的小懶貓，別哭，別哭，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我沒有吭聲，隻是一直哭。
    “我打了你一下午電話，都是關機，我們擔心死了，到處找，沒想到你竟然躲在房間裏睡大覺。”
    我的心抽痛不已，我的宇哥哥以前都是幹幹淨淨的，從來不會不剃胡子，身上還散發出濃鬱的煙酒氣味，他從來都是神采飛揚，眼神淡定從容，不會這般傷心欲絕。這一切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錯。
    我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用力地抱住他，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良久，我才停止哭泣，我還是不敢麵對，於是假裝若無其事地起身，說：“浩，我好餓，我要吃晚飯。”
    明顯看到他的眼中閃過痛楚和驚喜，我鼻子一酸，趕緊搶先出去。
    下了樓就看見柳浩，不，浩，看見我們下樓，他的眼神一滯，僵硬地轉過頭，扯出一抹笑容，看得我好心痛。
    “冰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我們找了你好久呢。”
    “對不起，今天花店進了些花瓶，搬得我有些累，下午很早就回來了，見你們都不在，於是在房間睡了一下，沒想到就現在了。”
    我沒敢再看他們兩的表情，連忙到餐桌前坐下，看見飯食已經擺好，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我把整個頭都埋進了碗裏還能感覺到兩道熾熱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心中涼涼的，仿佛被割裂般汩汩流著血卻已經忘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