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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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來邊防一個月了。
掛在屋簷的風鈴清脆唱吟,我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對來者說:“坐過來吧。”
“唉呀,原來你沒睡著啊。”
勇從暗處走過來。
“啊。”我應道,庭院裏的丹頂鶴受驚似地從翅膀裏探出腦袋。
“開始想念北海道了,那裏的丹頂鶴都要大個個呀。”
我嗤一下笑出來,“你也會感傷啊。”
“雅,果然比我們想象的困難很多啊。”勇突然嚴肅地說。
我沒有立即回答,心裏卻在歎息。
的確。原以為有了大名的派遣受命,即使是流放,也能很快在這塊地方占住腳。但沒想到的是,山中無虎猴子稱大王,這裏的鄉紳一點也不把我這新來的“邊守”放在眼裏。更讓人頭疼的是,足利和豐臣兩軍就在自己“門口”開戰,偶爾還有“不小心”脫離軍隊的小股武力先後跑來試探……
“我手裏能掌握的兵力太少了,如果發生什麼事的話……”我憂慮地說。
“哈,難得看到狐狸也會吃癟呀。”狠狠地嘲笑了我一通,勇才正經起來,“那些家夥把自己的武裝看成胸口上的肉,你想要兵權,無異於剜胸割肉,他們怎麼會肯呀。”
那些家夥便是擁兵自重的鄉紳。
他們養著強勁的武裝,卻瞞著中央,如果自己不是親自來這個地方,真不敢想象那是怎樣一股勢力。
總之,現在這個情況很讓人頭疼。
他們表麵上把自己這個邊守供得高高的,衣食住行一點也不虧待,實際上自己想辦點實事卻毫無辦法。即使強製地發下了命令,沒有積極地響應亦是白費功夫。
“做任何都要受製於他們,真是太辛苦了。”
勇算是說出了我的心聲。
照這樣下去,不說回到北海道了,就是真的遇到足利或是豐臣的突擊,能不能守住邊防都成個問題。
大概是我的眉頭皺得太緊了,勇忍不住開口寬慰道:“也許還有轉機的,你不用那麼焦慮。”
這家夥其實蠻會關心人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老愛和佐佳抬杠。
“……說實在的,我總覺得,你最近做事特別心急,即使想回北海道也不必……啊,我什麼也沒說……太晚了,我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逃也似地離開,勇真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惹得那個家夥對自己麵露凶相。
連勇也看出來了麼?
自己有那麼心急?
我從石凳上站起來,煩躁地在樹下來回。
“大人,邊守大人,不好啦。”一名武士突然麵色驚慌地衝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
“豐臣,豐臣的軍隊突然向我們這邊移動了!”
“說清楚!”看他激動得口齒不利的樣子,我真恨不得抓住他的領子臭罵一頓,但現在已沒那個時間,我一邊往辦事大殿走去,一邊思索著高聲呼喊勇和佐佳。
我坐在上位,看著下麵臉色各異的鄉紳和官僚,平平地說:“想必各位已經接到消息了吧。”
“雖然斥候說豐臣的軍隊正已一個時辰八裏的速度推進,但他的目標不一定是我們吧。”一位官僚說。
我連看都不想看這笨蛋一眼。
“是呀,昌君說的有道理,萬一是豐臣為了對付足利使出的什麼迂回戰術呢。”
聽完這句話,我幹脆嗤笑出聲。
一群迂腐愚笨的家夥。
怪不得會被鄉紳架空權利。
出聲發話的兩個下屬都怯怯地閉上了嘴。
而左手邊的那群鄉紳代表卻一直沉默著。
也好,看誰能耗得過誰。
我幹脆叫佐佳為我泡了壺茶,慢慢地品起來。
除了不時前來稟告的斥候,大殿裏便靜了下來。
待我把一壺茶都快喝到底了,那些人都還沒有動靜。
發覺一個勁兒喝水不太好,我爽快地把茶壺推開,閉上眼睛準備打個盹兒。
“咳,大、大人”
自己那群無用的下屬最先坐不住,小心翼翼的聲音就像糧倉裏探頭探腦的老鼠。
“大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意識朦朧的時候,聽見有人輕輕喊了一聲。
哼,被你們折磨得這幾日都無法安生,現在你坐不住了,我可犯困呢!
我假裝沒聽見。
“邊守大人。”
那群家夥接連叫了兩聲,也不見自家主子有什反應,佐佳這才明白自家那位是真的睡著了。
隻得迎著眾人注視的目光上前搖醒主人。
“主人,英大人在喚你呢。”
“什麼?”做出睡眼惺忪的樣子,我假裝意識不清地反問。
勇在一側強忍著上翹的嘴角。
這家夥,一定看出我是裝的了。
但老實的佐佳卻好騙,“主人,清醒一點,土方家的英大人在叫你呢。”
“啊。”我一副回過神來的樣子看向土方英,“真是失禮了。”
自己名義上的一眾下屬不約而同地在下麵抬袖擦汗。
“大人,斥候方才稟告,豐臣的軍隊離這裏隻有一座山的距離了……”比起那些一臉焦急無奈的官僚,大地主土方英還算淡定地說。
“英君放心,還有一座山的距離,再說了,說不定人家隻是從我們這迂回到足利的後方呢。”我說。
土方似被嗆了一下,頓了會才說:“大人玩笑了,還是商量下應敵的對策吧,萬一……”
“哪有那麼多萬一呀,就算真有,我們不是有對策嘛?”
“邊守大人已經成竹在胸了嘛?”沙崗善及問道,他是除開土方之外,另一個土地廣沃的鄉紳。
“不是有守軍嘛。”
沙崗瞪大了眼。
誰都知道因為鄉紳不繳納賦稅,邊防的守軍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與桃山君的軍隊衝突起來根本是不堪一擊。
“那樣的軍隊可以嘛?”沙崗吞吞吐吐地問。
“與善及君自家的武裝比肯定差那麼一點……”我擺出大言不慚的樣子。
“哪裏是差那麼一點?”一個性急的鄉紳已經叫出來。“連我的家丁都比不上……”
“仲春,不要說哈。”土方英馬上製止了他的話。
“真的是這樣?要不,仲春君把你的家丁借來用用?”我笑著問。
仲春黑著臉,土方則看向我。
“放心,即使軍隊打不過,我們不是在城牆外修了護城河嗎?即使護城河攔不住,這翻修過的城牆好歹能抵上一陣子……如果真的守不住,我們還可以往北海道退——”
下麵一幹人等臉色都有些發青。
我來到邊防的時候,邊守府上根本連維持日常公務開銷的財政都沒有,無奈之下,下令讓鄉紳集資出來修茸城牆和護城河,可這些家夥,卻打著收成不好的旗號一個個哭窮。等我真的想出辦法開始動工,又一個個暗中使絆,鬧出不少問題拖延工期。
所以不要提護城河了,就是城牆都脆弱得不經折騰。
“真到了那個時候,大名大人會怪罪雅人的吧。”土方突然說。
“嗬,大不了到時候要命一條嘛,我伊藤家還是好好的在都城裏,花個十年八年的還是能爬起來……至於你們嘛,是不是繼續做地主就不知道了,畢竟你們的家產都在這裏嘛。”
我一改方才的漫不經心,重重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