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會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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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那是月的初吻了?
雅還在沉思,肩膀上突然一沉。
月堪稱完美的側臉一下子就映入眼簾。
他輕輕枕在自己的肩頭,那麼近的距離,仿佛他像蝴蝶翅膀一般翩翩顫抖的睫毛就搭落在自己的臉上。而那片酒意醺燙了的嘴唇,更是如同枝頭上成熟了的,惹人垂涎的櫻桃。
——閃著盈亮水潤的光澤。
在雅還沒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的時候,自己的嘴已然餡獲了那枚鮮豔的果實。
那般嫻熟而執著的動作,仿佛心底早已醞釀至久。
那番迫不及待的感覺,恍若觸動了深藏至深的禁忌。
雅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那麼劇烈,全世界都隻下它澎湃脈動的聲音。
恰在這時,月微斂的眼卻突然睜開了……
雅不得不和他大眼瞪小眼。
目光先是有些低迷,顯然有些摸不清狀況,然後,猛地一下子瞳孔放大——
“啪!”
雅被一個耳光狠狠地甩翻在地。
“下手也太狠了吧……”
雅躺在床上,摸著還些微火辣的臉歎氣。
簡直不可思議,閉上眼,自己吻住月的畫麵還在重複播放……指腹磨蹭著雙唇,那溫軟的觸覺還殘留著——好像少年時果凍般誘惑的氣息,久違了。
“哎。”
果然很奇怪,平日裏是互看不慣的對象,竟會著魔似地偷吻,而且心裏還有熟悉懷念的感覺?如果是因為想到小時候的事,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心跳加速吧,作為成年人的自己太了解當時身體湧動燥熱是什麼了……
月對我來說,究竟是什麼呢?
四月的微風輕似夢
吹去了花瓣片片落
怕春花落盡成秋色
無邊細雨親吻我
花兒花兒為誰開
一年春去春又來
花兒說它為一個人等待
無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識燕歸來
花園裏小路上獨徘徊
我從來沒想過,與白的再次相見會是這樣的場麵。
歌謠輕曼,脆笛悠揚。他於院中獨自揮劍,利刃滑過的閃光恰似落櫻紛飛的痕跡,百轉千回,不是武而是舞。
我忘記了場合,駐足觀望,眼底泄露了太多秘密。
笛聲是什麼時候停下的,我完全不記的。隻知道,讓我幡然發現自己失態的,是那人的目光。
本願寺謙信正看過來。
現任大名隻是遠遠地坐在那裏,迎上我目光的眼睛深邃似六月的星河,手中的綠笛玩味地在指尖翻轉。
厲害的角色。
我暗暗驚歎,看來傳說主公體弱多病支撐不了大業的人,隻是看到了他的外在。
我這次前來,想來也會驚險萬分吧……
正思量間,謙信已從那邊走了過來。
我看了眼白,博原家算是大名的家臣,理應亦步亦趨,可他卻沒有跟上來,想來是謙信吩咐他留在那裏。
等謙信走得近了,我才發現,這個統治北海州的強者比想象中纖細太多。
他的皮膚很白,大概是常年呆在屋內的緣故,透明得幾乎能看見膚下的血管。長卻不太濃密的睫毛映著淺色的唇,是病態的俊秀。可他的卻很高挑,即使跟人整體孱弱的感覺,站在自己麵前竟還讓我產生了俯視的衝動。
如果要用什麼來形容我對謙信的第一印象的話,那隻能是蘭花了。不像菊花那般太過燦爛以致凋謝得太淒哀,不像冰梅那樣冷傲以至墜落得太絕然,更不像嫩竹,外邊強韌內在虛弱,以至折斷時撕心裂肺。
這樣的亂世,像竹一樣高潔,隻怕在早就孤立無援,被環視的強敵吞吃入腹了。
隻有像蘭,柔軟卻不弱小,堅韌亦不自傲,雅然獨立——
“伊滕雅?”謙信的聲音很寧靜,像是初雨之後布穀的囀鳴。
我點頭應答,跟在他身後漫步庭院。
“伊滕君認識小千麼?”他本來走在前方,太陽照射的影子拉得很長,卻突然調轉頭來問我,白得如玉的臉因反光而更顯得瑩澈,“哦,那是白的小名,你大概不知道吧。”
我很驚訝,我以為他會先責問我山田家被滅掉的事,但他閑散的語調就像和一個普通人在聊天一樣。
而且話題是博原白,他很親密地稱呼為小千。
“隻是在元服的時候見過呢……”冠禮便是元服,因為對方是大名,所以使用正式的說法。
“這樣啊,我看你一直注意他呢。”謙信笑了笑,但因為笑容很淺,幾乎讓人錯過,那是個像夏日浮夢般清淺的瞬間。
“……我是在觀賞他的寶劍呢……”我說道。
謙信清泠泠如山泉的眸子隻是一掃,我就有這樣感覺——蹩腳的謊言被識破了。
“月亮因為在雲端高不可攀才顯得異常玲瓏可人。”他說。
不知為什麼,一瞬間竟然了解了他想表達的話語。
“大概是從雲霞間跌落了下來,才會引人遐想吧。”
“掉盡的不是塵埃便是水窪,不是淪落成泥,便是鏡花水月。”
他伸出手指抓了抓,像是想要握什麼虛幻的東西。“伊滕,公然觸犯貴族間不可敵對的法令,你是不將我這個人放在眼裏嘛!”
話題突然急轉,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時便被他異常嚴肅冷冽的語氣凍住了。
僵了片刻:“是我的錯。”
他卻突然放軟了調子,“不是你的屬下擅自行動的嘛?毀掉山田家?”
“怎能將過錯盡推到屬下的身上呢,這都是因為我沒有管理好屬下,他們才會任意妄行。”
“看來你是想自己一人承擔了?”他挑高了眉,表情卻沒有變化,讓我分不清喜怒。
可我知道,一旦自己承擔所有事情,隻怕要受到嚴厲的懲罰,這便是我接到詔令來到這裏一直憂心的原因。
“是。”
“聽說,在派人滅掉山田家之前,你接連受到刺殺?最近那次還是被家中潛進的人下了毒呢…”謙信一手把玩這摸著笛子,一手撚一椏盛開的香花,頭顱微微埋下,睫毛輕輕抖動,動作恰到好處,風雅盡顯。
我感到一陣臉紅,被人一再暗算得手,實在不是什麼說得出口的事。
“北條讓我保你呢……”他也不在意我沒有回答,像是自語般地感歎了一句,然後放開那椏花朵。
不可否認,聽到這句話我心裏一跳一喜,跳得是沒想到北條會開口為自己求情,喜得是自己多少被減輕懲罰吧。
“到東北去吧。”本願寺突然開口。
——這算是流放?
那裏正在交戰呢。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