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不和之神厄裏斯 ROUND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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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夜深人靜,整個醫院上下寂然無聲。
突然,一個黑影從扇扇緊閉的病房門前迅速閃過,直到走廊盡頭的某間病房前才停下了腳步,而門口的掛牌上分明寫著“月神影”三個字。
“吱呀”一聲,門被人輕輕推開,然後又輕輕地關上了,一切再次恢複沉寂。
猶豫地走到病床前,透過窗外微弱的月光,雷克斯久久凝視著影平靜安恬的睡臉。
“如果被別人看到的話,一定會以為我不懷好意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沿著床坐了下來。“不知道這算不算夜襲?但幸好你已經睡著了,不然應該會一腳把我踹出去的吧?”
雖說這間人小鬼大綜合醫院是在大東老爸刀瘋的保護下,就連當初武力裁決所的黑龍都闖不進來,可他總覺得有些不放心,所以在家考慮了半天,還是決定趕過來一趟,畢竟……“影,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這種撕裂心肺的痛楚與煎熬,我絕對不要再承受第二次。”
究竟是什麼時候呢?
他之前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喜歡上她的呢?
是初次見麵時的冷峻目光?在河堤擦身而過時身上淡淡的婆羅門花香?街邊公園裏流露出的溫柔神情?還是得知自己身世後令人心痛的悲傷與崩潰?
過去的點點滴滴彙聚心頭,才發現原來她的每一個表情都已深深烙印在了自己的腦海中,化為揮之不去的眷戀與羈絆。
低下頭,或許因為月光的緣故,她的臉顯得格外蒼白透明,仿佛光線稍強一點就可能從他眼前消失一般。顫抖著伸出手,卻在指尖即將觸碰到臉頰的前一秒遲疑了:“脩說的一點也沒錯,都是因為我才……”
與手一同滑落的,還有他無力的心。
關於之前的事情,在剛才回家的路上都已經聽大東和亞瑟他們說了,原來那幾天影根本不是因為師父的慘死而獨自出去散心,是為了救重傷昏迷的自己而去鐵時空找脩的妹妹夏雪幫忙,結果差點被困在那邊回不來。回想她再次見到自己時眼神裏閃過的光芒,以及看到安妮時的反應,他不禁深深自責於自己的遲鈍。還有淋雨的她、流淚的她、受傷倒下的她……這些都是他所不曾知曉的。
明明帶給你的隻有傷害,然而一無所知的我卻總自以為是地將它們當做愛情。像我這樣一個十足的大傻瓜,還有資格祈求你的原諒嗎?
朦朧中,如蟬翼般輕盈的羽睫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該不會要醒了吧?”雷克斯緊張地站起身來,宛如做錯事後生怕被父母發現的小孩般不知所措,慌亂地在病床前徘徊著。“怎麼辦?是跳窗還是躲到床底下?”
很難想像堂堂的K。O2戰神,竟然大半夜站在女生床前糾結自己究竟是該跳窗逃走,還是鑽到床底下先躲過一劫再說。值得慶幸的是,床上的影依舊雙眸緊閉,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而好不容易從混亂中冷靜下來的他總算鬆了口氣。
可是,心底為何會有一絲小小的失落?
難道我是在期待她醒來嗎?
如果她真的突然醒過來的話,我又該說些什麼呢?
請求她的原諒嗎?還是該趁機……表白!?
他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雖然在遊樂場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但即使當時安妮不出現把他支開的話,自己應該也會扯開話題吧!嘴角習慣性地上揚,扯出一抹苦澀悲哀的笑容,而眼前,脩那張堅定而又不容置疑的臉悄然浮現。
是因為受了他的影響嗎?
那份將愛大膽說出口的勇氣,其實是我內心一直渴望著的吧!
走廊上似乎有人走過,令他再次一驚:“大概是值班的護士來巡夜了吧?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剛抬步要走,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折了回來。
在來醫院之前,他專程去找了大東的老媽刀鬼一趟,為的就是要拿這個交給影——情意綿綿靈犀相通感應石。當然,之前的那枚已經被安妮踩得粉碎了,但畢竟這是自己與影之間唯一的維係,所以準備找刀鬼修修看,可沒想到她居然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很慷慨地送了一對新的給他。
從口袋裏取出兩條項鏈,原本普普通通的淚滴造型已為一雙相互映襯的日月所替代,藍色的寶石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他小心翼翼地將新月造型的項鏈放到她手中,然後自己則戴上了另一條太陽造型的。
就在鏈扣合上的那一瞬間,兩枚感應石同時發出瑩藍色的光芒,仿佛是在呼應著對方一般。待光芒逐漸淡去後,一切又恢複如常。
“影,以前的我始終認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是墜入凡間的天使,總有一天會回到屬於你的天堂,而我卻是背負著罪惡、深陷地獄不得救贖的惡魔,所以我彷徨、猶豫,無論任何都不敢承認自己對你的情感,同時亦不敢奢求你對我的情感。原以為這麼做就能獨自擋下所有的痛苦,可結果反而害得你傷痕累累,如今回想起來,還真是愚蠢至極。不過幸好,老天對我總算還是眷顧的,沒有讓我在造成無可挽救的局麵後才追悔莫及,但願我的此番醒悟不會來得太遲。”俯下身,他的唇輕輕印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雖隻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卻仍使他的心狂跳不止。
是錯覺嗎?她的臉頰似乎泛起了紅暈。
“或許現在的我還沒有勇氣當麵對你說,可依舊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心意,就像這對感應石所蘊藏的涵義一樣,想要永遠陪在你身邊,想要成為——你的太陽!”
目光貪婪地在她臉上徘徊停留了許久,他戀戀不舍地回轉過身,離開了病房。
而直到門外雷克斯的腳步聲遠去,躺在床上的影才終於睜開了雙眸,溫潤的眼角淚光盈動。
“哈哈哈,這場言情戲劇還真是感人呐!”盡管從床底爬出來的姿勢實在有點丟臉,卻仍絲毫不影響話語裏的囂張氣焰。“身受重傷的女主角加上自責悔恨的男主角,看來我今晚確實沒白來。”
頓時,影心頭滿滿的幸福被這討厭的聲音給破壞得蕩然無存,隻見她極不情願地坐起身,瞪著站在眼前的安妮。“廢話少說,你到底想幹嘛?不過應該不是來報仇的吧?畢竟現在,隻要天生牙在雷克斯手上一天,你的叢雲牙對我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這點我當然清楚,但那並不表示我會放棄。”
“你可別忘了,剛剛要不是我讓你躲到床底下的話,你早就被雷克斯發現了,依照他如今的戰力指數來看,恐怕你未必能全身而退吧!想說再加上我之前挨你的那一劍,我們之間的恩怨也該一筆勾銷了吧?”
“一筆勾銷?想得美!”背對著窗戶,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如野狼般透射出熒熒綠光,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我隻是來告訴你,下次見麵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再心慈手軟了,你的性命我是要定了!”
唉,原本以為她應該不會那麼無聊,沒想到還真有因為不甘心,所以專門跑來發表什麼鬼宣言的。╮(╯▽╰)╭(導演曰:廢話,她沒事可以多混一場,不僅提高了曝光率,還可以多拿點片酬,因此就算再無聊也要屁顛屁顛地趕過來啊!)
“我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月神,我們後會有期!”說著,安妮迅速轉身打開窗戶,然後帶著嘴角的蔑笑一躍而下。
望著窗外濃重的夜色,影不解地癟了癟嘴,小聲嘟囔道:“奇怪,她幹嘛有門不走,非要跳窗啊?這裏可是十二樓欸!”話音剛落,果然便聽見樓底傳來“啊呀”一聲慘叫。
“不過幸好我及時把安妮藏了起來,否則肯定聽不到雷克斯的這番告白了吧!”攤開掌心,那抹藍色的月牙仍靜靜躺在手中。她並不知道,真正該感到慶幸的人其實應該是雷克斯,好險之前在沒有情急之下選擇鑽床底或者跳窗,不然的話,被安妮嚇到還算事小,直接從十二樓跳下去那可就……
(“啊嚏!”話說正在回家路上的某隻猛打了個噴嚏,“看來下次再晚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多穿件衣服比較好。”)
微笑著低下頭,將輕輕感應石貼在唇邊,宛若是在回應雷克斯剛才的那一淺吻般。寶石表麵光滑冰涼的質感一如窗外亙古不變的那輪寒月,但此刻的她卻不再感到孤獨與寂寞了。
“阿爾忒彌斯,我好像已經找到那個人了,那個願意給予我溫暖、能夠讓我依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