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龍鼎烽火 第三十二章 淺 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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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驀不願再提及天影旗,為了遣散屋內的沉鬱氣息,遂岔開話題:“舞風,你剛到五刃世家的時候,唐青羽那小子還是個孩子罷?”
“這個自然,唐青羽和我等年紀相仿。”舞風見李雲驀提到過往,當下秀麵微紅,淺笑道:“當年我離開龍鼎聯盟的時候,連風座和雲座都還隻是孩子呢!”
九毒聞言,眨眼間收了悵然,突然眼珠一轉,湊近舞風耳邊小聲問道:“姐姐,他們倆那時候就喜歡相互抬杠麼?”
舞風噗嗤一笑,壓低聲音道:“不僅喜歡抬杠,還經常打架呢!”
“那誰贏誰輸呢?”九毒好奇道。
“鬥嘴皮子的話,風座寡言,雲座好勝,表麵上看風座不及雲座能說,若論打架的話,嗬嗬,倒皆是風座取勝了。”
九毒哈哈大笑,一抬頭便迎上沈猶楓殺意沉沉的目光和李雲驀咬牙切齒的窘態,那情狀仿佛在警告他,死狐狸,要你沒事瞎打聽,看本座待會怎麼收拾你!
“你們瞪我做甚?”九毒笑彎了眼角,卻裝作沒看見,“姐姐,往後閑暇之時,你將當年之事細細地跟我說說,九兒聽著真有趣兒!”
“有趣個屁!”李雲驀急急地啐道,他耳根發燒,暗想自己從孩提時起,跟沈猶楓打架就總是輸,此窘事若被這小狐狸知道了,那還了得,自己今後在他麵前還有何麵子可言。
沈猶楓俊眉一凜,低聲嗔道:“舞風!還不說正事!”說完一抬衣袖將九毒拉到自個兒身邊,厲聲道:“乖乖呆著,不許多言!”
“喂!我抗議!九兒有權利知道!”九毒不服氣地掙紮著,沈猶楓的手卻越握越緊:“你知道得太多了!”
九毒性子執著,當下爭不過沈猶楓,遂眼神一動,向沈猶楓身上靠去,貼近他的耳根,語氣略含玩笑,卻又淡若有情:“那今後……楓哥哥親自講給九兒聽罷!”
沈猶楓微一側頭,閃動的黑眸難以捉摸地凝視著那張蒼白卻有些妖異的臉,忽然間他神采飛揚,一伸手掌捧起麵前的小腦袋湊近自己鼻尖,唇角一勾,笑道:“今後在風壇你可以隨意進出,何時想聽,本座奉陪便是。”
九毒蒼白而妖異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但他幽深的黑眸裏卻不經意地掠過一絲火焰般的色彩,有些陶醉也有些戒備,七分真三分假,落滿淺淺淡淡的迷幻——
好啊沈猶楓,咱們慢慢玩的時間可多著呢!
李雲驀見兩人言語之中親昵無間,心中不是滋味,不禁插言道:“那風座認為,唐青羽該如何處置呢?”沈猶楓含笑看了眼舞風:“隻怕舞風會念及往日之情罷!”
舞風咬了咬紅唇,竟撲通一聲跪下,神態有些淒然道:“舞風雖是龍鼎聯盟安插在五刃世家的棋子,可是十年來唐多令待我不薄,如今忠義難兩全,五刃世家之變,舞風難辭其咎,雖忠於我盟,卻愧對莊主,若兩位旗座不棄,舞風隻有一個懇求,希望兩位旗座能盡量保唐青羽之周全,替唐家留住這條唯一的血脈,如此,舞風心裏……也好過一些……”
“舞風,起來說話!”沈猶楓長出口氣,莞爾一笑,“知恩圖報乃是德操,我盟統一江湖平定天下縱然需要手段,可若是濫殺無辜顛倒是非,和強盜行徑又有何兩樣?唐多令雖然迂腐固執,但一生行事耿直正派,五刃世家終究不同於那玉藻堂和八聲幫,擔得起這南方武林第一大派的稱號,本座答應你,他日我盟若跟五刃世家兵戎相見,我天風旗定不會傷及唐多令及唐青羽分毫。”
李雲驀點頭道:“本座也是此意,我已向萬長亭保下唐青羽的性命,可將來朝廷會如何對付他們還是未知數,唐青羽該當如何,亦全靠他自己。”
九毒冷冷一笑,直言道:“沒想到那金盤客棧的小冤家倒是貴人無數,今日不殺他自然簡單,隻不過……將來他若知道了真相,定會複仇,那時兩位旗座怕是要麻煩了!”
“將來江湖大統,天下安定,唐多令再怎麼不甘心也要識時務,他父子二人若真頑固不化想要複仇,本座隨時恭候!”李雲驀笑道,竟是施然不懼。
沈猶楓正色道:“魚死網破終究是下策,如今八聲幫已散,若能說服五刃世家投誠,使其與我盟化敵為友,此才是上上策。”李雲驀道:“沒錯,唐多令一直認為我盟跟萬長亭勾結導致天下動蕩,若是讓他了解我盟並非江湖小人傳言的那樣不堪,並甘心為我盟所重用,以他的才學與武功以及五刃世家的聲望,定會使我盟天下無敵。”
“隻可惜玉蝶身份已沒,我也無法再回去了,此事恐怕……”舞風無奈道。
“未必!”沈猶楓俊眉一動,朗聲道,“本座倒認為還有個人可擔當此任。”
“誰?”李雲驀和舞風異口同聲地問道。
沈猶楓不答,隻壞笑著看了眼九毒,目光竟是無比清亮。九毒見沈猶楓盯著自己壞笑,立刻扭過頭裝傻,故意當作沒瞧見——哼,說服唐青羽那個傲慢小子跟他的固執老爹?這個喜歡折騰人的風座就會給我找差使!那唐青羽不知道多嫉恨九兒,讓我去遊說那兩對頑固不化的父子,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九兒可沒興趣。
此時,隻聽門外一聲秉報:“啟稟雲座,流雲有事相奏。”
李雲驀使了個眼色,沈猶楓立時向舞風道:“此事明日之後再議罷!”舞風頓時會意,向眾人施禮後,頃刻便消失在大殿的屏風之後。流雲身負謀逆嫌疑,楓雲二人暫時不會讓他見到舞風,以免多生枝節。
“進來!”李雲驀坐回大殿的正塌上宣道,流雲進殿,依然身著藍衣,披散著長發,目光和神色都很平靜,路過沈猶楓身邊時,他恭敬地略一施禮,又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九毒,仍是無懈可擊地淡定。
“流雲,風座和九毒都是自己人,不必忌諱,有何事稟奏,直說無妨。”
“是。”流雲麵無表情,壓低聲音道,“屬下剛接到天影旗密報,談孤雁在祭厄司的天獄中毒發身亡,所中何毒尚且不明,同一時辰,關押玉蝶的囚室突然失火,大火撲滅後找到一具燒焦的女屍,已證實乃玉蝶畏罪自殺。”
李雲驀一麵聽著,一麵盯著流雲的眼睛看了許久,隻見流雲那雙微藍的美目中依然是波瀾不驚的淡定,你甚至無法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任何感情的流露,李雲驀輕歎著擺了擺手:“知道了,你下去罷!”
流雲恭敬地轉身退下,出去時順帶關上了雲壇大殿的殿門,李雲驀冷眼看著他離開,徑自沉默不語。沈猶楓則向屏風後朗聲道:“舞風,出來罷!”
舞風盈然而出,沈猶楓問道:“幾日前在金盤客棧,流雲與我等同行,你已見過此人,今日又聽他的聲音,可是清楚了?”舞風皺眉:“屬下聽得清楚。”沈猶楓道:“那麼,十年前你在麓州所見到的朝廷兵馬,帶頭之人可是流雲?”
舞風沉吟片刻,不確定地搖頭道:“看相貌有幾分相似,可聽聲音又不是……”
“究竟是不是?”沈猶楓目光一凜,厲聲問道。
“不是!”舞風正色道,不再猶豫不決,“十年前我在麓州見到那隊兵馬之時正值大雨,他們疾行而過,舞風或許並未瞧得清楚,雖然時間過去了十年,可是今日聽聲音,我能肯定當年說話的帶頭之人不是流雲。”
李雲驀聞言,長長地籲了口氣,如釋重負般地閉上眼睛,他心中那塊長久擱置的大石暫且落地,雖然尚有許多疑慮,但舞風所言無疑是他最想聽到的結果。回到龍鼎聯盟之後,天影旗秘密為他提供了追查流雲叛變的諸多線索,其中便包括流雲曾參與由朝廷一手策劃的麓州慘案,如果追查之後證據確鑿,天影旗的暗影們則會立即滅殺流雲,對叛變盟眾的處置令,他們甚至無須通過李雲驀這個旗座,便會直接送到墨台鷹的手上。
流雲在李雲驀心中的位置相當於蒼風之於沈猶楓,是無法舍棄的存在,如今有舞風為證,無論流雲是否真的謀逆,李雲驀都感到欣慰,他至少目前可以確定,流雲當年並未跟朝廷勾結製造那起驚動整個江湖的麓州慘案。
“流雲和舞風姐姐難道互不相識?”九毒咂巴了口茶,不禁問道。
沈猶楓微笑道:“告訴你也無妨,四風、四雲和四影皆是盟主悉心挖掘並且栽培的少年殺手,他們與我們三旗座年紀相仿,少年時代便陪伴在我們身邊,可謂親如手足情誼深厚,隻是在這十二人裏,舞風和流雲又跟其他人不同。”
“有何不同?”九毒問道。
“舞風十一歲入盟,一年後便隱姓埋名去了五刃世家,而流雲則是在四年前,也就是他十六歲時才加入龍鼎聯盟的,流雲和舞風這些年來從未見過麵,即使對麵相看,也不會相識。”
九毒更奇:“那流雲和製造麓州慘案的朝廷兵馬又有何關係?”沈猶楓道:“你也知道麓州慘案?”九毒笑道:“此案當年驚動江湖誰人不知?九兒早在做小乞丐的時候就偷偷在茶館聽說書人講過了!”
李雲驀冷言道:“此事絕密,你今日已經知道得太多,這對你而言並非好事。”
九毒瞪了李雲驀一眼:“可什麼也不知道對我而言絕對是壞事……”
“小狐狸,你的楓哥哥對你這個初來駕到的盟眾,可是比對從小跟著他長大的四風都要好上百倍,你騙我無所謂,就忍心騙他麼?”李雲驀語氣微酸,厲聲道,“流雲之事乃是我天雲旗的份內之事,本座勸你還是規矩地跟在風座身邊,否則沒他庇護你,哪天掉了腦袋都不知道。”
“雲座倒是說說,九兒騙了你們什麼?”九毒粲然一笑,毫不生氣。
李雲驀聲色俱厲:“我且問你,你究竟師承何門?為何會有血竭這等殘忍的毒藥?”
九毒淡然道:“那日在金盤到名州的路上,九兒已經跟風雲二座秉明,我與連弟皆出身平民,少時曾機緣巧合受過一位不知名的高師點撥,因此略懂一兩門用毒之術罷了!”
“不知名的高師?”李雲驀冷哼一聲,“你可知道研習奇門秘術需要天賦和機緣麼?”說著,他看向沈猶楓:“你難道不想知道,他的用毒之術究竟從何處學來?”
沈猶楓淡然一笑:“九兒用毒既能保護自己又能為我盟效命,如此甚好,他從何處學來又有何重要?”
“你——”李雲驀鐵青了臉,氣不打一處來,“罷了罷了!我在你麵前說不得他半點不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討沒趣!沈猶楓,你聽著,今後本座再也不會多管閑事!”
“雲座今日多次動怒,怕是勞心勞力,還是早些歇了罷!今日辰時,本座在軒轅台恭候大駕。”沈猶楓既不動怒也不多言,波瀾不驚地起身告辭,他能察覺到李雲驀落在自己背上的那兩道冷漠而失落的目光,但他無暇顧及,更是無法麵對。
李雲驀所言,沈猶楓早已是心知肚明,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