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龍鼎烽火 第二十六章 踏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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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宵漫漫,雲影似夢,此時浩瀚蒼穹中已然明月高懸,碧影清輝,遙映著九宵環佩台下燈火絢爛的玉水河塘,水澗粼粼月波,珠碎點點,岸邊金樽對月,簫訴流芳,當真是佳景無限,令人心神蕩漾。
李雲驀身著莊重典雅的錦衣華袍,以東道主的身份盤膝坐在露天夜宴台的首席觀禮位上,流雲和煙雲在他身後一丈開外的地方席地而坐,萬長亭則帶著多名侍衛,捧著煙壺高坐在緊靠李雲驀東側的尊席上。五刃世家、玉藻堂以及八聲幫的當家席位則在李雲驀的西側,其餘的江湖門派依次位列下方。夜宴台背靠霄漢殿,正前方麵對著一彎銀輝婆娑的小池清湖,湖對岸約十丈處便是巍然而立的九宵環佩台。
待一曲奏罷,李雲驀揮手舉杯,向四下高聲笑道:“今日各位英雄齊聚,實屬我盟之盛事,本座謹代表墨台盟主敬上薄酒一杯,預祝各位明日之戰旗開得勝,皆大歡喜,此次軒轅台武林大會亦能流芳千古,成為江湖美談!”說完,他雙手捧杯,暢快地一飲而盡。
眾江湖豪傑雖來自四海八方,卻大多秉承著豪爽粗獷的作風,見主人家盛情款待,皆不拘小節,伴著月色歌舞開懷痛飲,個個對次日的擂台比武胸有成竹,期望甚高。
唐青羽和玉蝶並肩坐在西席首位,見李雲驀敬酒,唐青羽冷冷一笑,也不在意禮數,徑自獨酌。唐青羽心中不快,一來是因為,如今天下的名門大派齊聚此地,此番已是江湖百年難遇的盛事,而龍鼎聯盟不僅不見盟主墨台鷹親自出來迎接,就連那三旗旗座也隻來了雲座李雲驀,這龍鼎聯盟故意怠慢,分明是沒把各路英雄放在眼裏,想起來著實氣人;二來是因為李雲驀,這個在金盤客棧裏對自己擠眉弄眼嘲笑挑釁的男人,他的真實身份居然是龍鼎聯盟的雲座,唐青羽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三來則是因為萬長亭,唐青羽的父親唐多令雖對龍鼎聯盟覬覦天下的野心相當不滿,但對萬長亭的所作所為更是恨之入骨,他身為名門莊主,為人處世平和正氣,唐青羽受其父影響,對萬長亭自是百般鄙夷憤恨,再加上如今身邊又多了個向來不和的玉蝶,如此種種,他愈想就愈發氣悶,遂幹脆不聞不語,自斟自酌。
李雲驀含笑看著唐青羽,見他冷冷地喝著悶酒,頓知他心中所想,遂清了清嗓子,故意高聲道:“本座早就聽說,五刃世家乃是南方武林的第一名門,在江湖上聲望頗高,此次武林大會,五刃世家想必會當先鋒,撥得頭籌罷?”
唐青羽聞言,心下一亂,正暗自揣度李雲驀此話究竟有何目的,突見西席騰地站起來一個身材中等,須發花白的老者,神色傲慢地向李雲驀高聲道:“雲座此話,談某可不敢苟同!”這老者臉泛紅光,看樣子已有些醉了。
李雲驀笑問:“這位可是八聲幫的談幫主?”那老者抱拳道:“正是談孤雁!”李雲驀道:“談幫主有何高見,倒不妨說來聽聽。”談孤雁正欲上前答話,旁席的玉藻堂堂主解連環忽然咳嗽了一聲,低聲道:“談兄,你醉了罷!”
“解兄,雲座身居名州,想必對宣州的格局不甚了解,談某此番冒昧多言,不過是想讓諸位知道我南方武林乃是珠玉璀璨,百花齊放,可不僅僅隻有一個五刃世家啊!”
解連環知道談孤雁乃是話中有話,他直言南方武林幫派眾多不好對付,實為殺殺龍鼎聯盟的囂張氣焰。李雲驀又何嚐聽不出話中之意,但他似乎並未放在心上,當下搖開手中的銀扇,唇邊掛上一彎笑意:“解堂主多慮了,談幫主實屬南方武林直言不諱的第一人哪!明日諸位將在擂台上一決高下,難免劍拔弩張,一個不小心就傷了和氣,今日我盟設宴款待諸位,就是為了圖個盡興,爾等盡管放下顧慮開懷暢飲,侃侃而談豈不甚好?”說著他轉眼看向萬長亭,“何況萬公公也想知道明日之戰究竟誰最有勝算呢!”
萬長亭眯著銳利細長的眼睛,點點頭卻笑而不答。
解連環見此情狀,也不便再加阻攔,談孤雁早就想借此機會在萬長亭和眾人麵前顯山露水,當下便走出西席來到夜宴台正中,拱手道:“萬公公,雲座,今夜各路英雄在此共敘江湖之事實屬難得,諸人中既有解堂主這等頗具威望的老前輩,亦有唐公子等年輕有為的後輩,談某雖不才,卻自持忠於朝廷,萬公公遠駕來此,乃是對我等江湖之人的倚重賞識,我等不妨在公公麵前亮出拿手的一招半式,也讓公公的慧眼給品評一二,若公公和雲座不棄,談某倒有個提議……”
萬長亭偏過頭跟李雲驀使了個眼色,笑道:“雲座,咱家看這談幫主倒很會說話,不如就看看他究竟有何提議罷!”李雲驀滿麵春風地答道:“公公都發話了,本座豈有不答應之理,談幫主有何提議不妨直說。”
談孤雁道:“今日既為把酒言歡,我等不便舞刀弄槍,但我等皆是江湖中人,又不興那吟詩作對的風尚,依談某拙見,不如來個‘踏月飛歌’的比試,既合了江湖中人的脾性,又不失風雅,如何?”
“何為‘踏月飛歌’?”一個身材魁梧,目光狡猾的中年人問道,此人正是玉藻堂副堂主白元遜。
談孤雁長袖一擺,轉身指向湖對岸的濃墨黑影,高聲道:“那座高台,諸位都認得罷?”
“九宵環佩台,誰人不知?”白元遜不解道,“這跟你口中的‘踏月飛歌’有何相幹?”
談孤雁道:“諸位!談某所說的‘踏月飛歌’便是要煩勞各位英雄,憑借自己的本事飛身踏上這九宵環佩台!”
“噫——”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嘩然,這九宵環佩台高約五十餘丈,四壁光滑無棱,平日裏禁止任何盟眾踏足,即使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登台一看究竟,也尚需選個風和日麗的天氣借助繩梯上去,而此刻正是夜色深沉時,縱然是輕功絕佳的習武高手,要想平步青雲般的飛上這高台簡直是難如登天。
談孤雁見眾人喧嘩,遂清了清嗓子,抬高聲音繼續說道:“為了公平起見,各派僅出一人參與比賽,各憑本事,願賭服輸!”
萬長亭不禁放聲大笑,拍手歎道:“好!就依談幫主的意思,此等良宵美景,諸位英雄交流切磋一番實在甚妙,咱家今夜可是有眼福了!雲座認為呢?”
李雲驀暗道:“這談孤雁果然老練,想出此招既能略試諸人的武學深淺,又能避免動刀動槍時有人趁機行刺,順便還討了那閹奴的歡心……隻是……我若答應了此提議,他定會趁機進言逼本座出手,我若參與進去,必會阻礙全盤計劃……”如此想著,他不禁眉間輕鎖,心中嗔道:“沈猶楓那個浪蕩子,亥時已到居然還不現身,準是跟那隻小狐狸糾纏不清去了……”
“雲座可是有所顧慮?”萬長亭似笑非笑地問道。
李雲驀不經意地收了微皺的眉頭,他知道此刻自己倘若有一絲猶豫必會引起萬長亭的懷疑,遂抬頭笑言:“哪裏!本座也想借此機會一睹各位英雄的風采,諸位,請罷!”說完,他瀟灑地站起身,朝眾人稍一禮讓,便起先向夜宴台下的清湖邊走去,眾人緊隨其後擁向清湖邊,萬長亭則留在夜宴台上觀戰。
九宵環佩台上未點燈火,它巍然屹立在蒼茫月色中的黑色剪影,跟四周絢麗的光芒對比起來更顯得蠱魅,宛如一尊融入黑暗的神明般傲視群雄,令隔岸相望的眾人不覺地傾慕仰望。
“談幫主,你既是提議之人,不如先請罷!”李雲驀恭請道,他片刻間主意已定,談孤雁既然自個兒送上門來,與其讓他有機會逼自己出手,倒不如將計就計,將他第一個拉進今夜的計劃之中。
“那談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代表八聲幫起先了!”談孤雁借著酒力,一心想要先發製人,當下他也不含糊,一個縱身飛向湖麵,三步並做兩步以極快的速度踏過湖麵,飛身掠上對岸,直朝那巨大的黑影撲去,頃刻間便飛身掠上了十餘丈的高度,然而越往上走他的步伐愈發緩慢下來,由於沒有支撐點,談孤雁借助輕功掠至三十餘丈處便漸漸亂了步伐,為了避免整個人摔下高台,他隻得借助內力踏著雲步緩緩而下,落至地麵的時候竟險些沒站穩,盡管如此,他仍舊博得了一片叫好聲,眾人皆知,要赤足踏上三十餘丈的高度,武功修為在二十年以下的人是尚難企及的,台下的諸多江湖後輩見狀,無不手心捏汗,看得心驚膽顫。
“嗬嗬……談某獻醜了!還望各位英雄手下留情,不要讓談某輸得太慘哪!”談孤雁回到眾人之中,語氣雖有不甘之意,心中卻是得意異常。
李雲驀暗自哼了一聲,不痛不癢道:“談幫主拋磚引玉,諸位英雄定當不負所望,請罷!”
眾人聽罷竟一擁而上,紛紛施展輕功,你追我趕如蜻蜓般掠過湖麵,爭先恐後地向九宵環佩台撲去,甚至有個性倨傲且迫不及待想要出頭的人在登台之時頻頻出招,以圖壓製身邊的對手,但眾人競爭得再激烈,卻皆掠至一二十丈便告失敗,更有技不如人者淩空而落,摔了個底朝天。一些江湖小幫派本就為湊個熱鬧而來,眼見諸多英雄折腰,心想自個兒若去,定會洋相百出甚至受傷,衡量之下竟放棄比試,黯然退出,半個時辰不到,眾多英雄退的退,敗的敗,竟無人能超越最初談孤雁掠至的高度,眼見清湖邊的英雄們已散去了大半,僅剩下五刃世家、玉藻堂和龍鼎聯盟三個門派靜觀其變,尚未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