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 皇朝宸宵 第一百十八章 瘟 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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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宗延順十七年九月,重陽節剛過數日,原本死寂蕭條的麓州城,霎時間流言四起,草木皆兵,不知是何人在散布風聲,麓州百姓竟紛紛奔走相傳,皆言城中瘟疫襲來,個個恐慌異常,加之麓州氣候愈加寒濕,陰氣深重,常年饑寒交迫的貧民竟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一時間,麓州上下傾動大亂,全城哭爹喊娘,到處是逃竄的困苦百姓,官府派兵鎮壓,江湖流匪趁火打劫,整個麓州陷入了恐慌無序之中。
麓州內亂一起,龍鼎聯盟駐紮在分嶺的千軍萬馬遂大肆攻城,麓州兵力雖然不弱,但眼下內憂外患,四顧不暇,竟兵來如山倒一般潰散開去,盟軍勢如破竹,氣勢恢弘,麓州守軍節節敗退,死傷無數。不到三日,盟軍已攻至麓州城下,任城樓上長槍利箭如雨而下,盟軍將士絲毫不懼,一通軍鼓,無數神兵厲勇頭戴笆鬥,身披藤甲,在城牆上布開百架繩鉤雲梯,高舉兵刃直衝而上,不多時便有千餘先發兵隊登上城樓,城上守軍紛紛丟盔棄甲,抱頭鼠竄,麓州城門被盟軍撞破,鼓聲震動天地,沈猶楓率軍一馬當先,李雲驀和唐青羽策馬緊隨其後,三人劍鋒翻飛,驍勇無比,身後盟軍密密匝匝地跟撲上來,如排山倒海一般,轉眼便將麓州城徹底圍攻。
沈猶楓奔至城下,棄馬飛縱,頃刻便登上城樓,手中長劍出鞘,湛盧如閃電一般,光華傾瀉,煞是好看,他足下不停,一徑向前殺去,劍法輕靈一路,劍勢狠絕淩厲,被刺中的敵兵根本無法招架,瞬間斃命,餘下的敵兵見狀,萬般驚恐,紛紛潰逃。雲羽二人各自持劍衝進城中,所遇敵兵不是肢斷腰折,便是身首異處,三人殺得性起,長嘯相應,且戰且進,敵軍竟嚇得陣腳大亂,一齊後退,城內外頃刻間屍橫遍野。
三人殺掉守城主帥,飛身上馬直指敵營,由蒼風裏應外合,數萬盟軍壓陣,一路酣戰,直入守軍官帳,麓州的將官多半非死即傷,餘下知府一人躲在府衙內瑟瑟發抖,沈猶楓收起湛盧劍,向李雲驀冷冷道:“劈了他。”那知府一聽,立時屁滾尿流,昏死過去。李雲驀笑嗔道:“好歹是個朝廷官員,你這般恐嚇他,當真把他嚇死了,朝廷麵子何在?”
沈猶楓傲然一笑,道:“那就給他留個全屍罷!”唐青羽二話不說,上前長劍一挑,寒刃直入那知府心髒,立時血濺衣衫,唐青羽抽回長劍,罵道:“狗官!讓你不知痛苦地死去,端的便宜了你!”李雲驀撇嘴一笑:“你二人怎的都如此急不可耐,若是我,定留下他好生戲弄一番再殺……”
沈猶楓斜了李雲驀一眼,徑自走開,唐青羽橫眼道:“誰有你那麼無聊!”言罷跟著沈猶楓出去,李雲驀無辜地聳聳肩,自言自語道:“他二人瞪我作甚!莫非同時患上眼疾……”他一邊叨叨著一邊追了出去,心情竟是格外開懷,“喂!別走那麼急啊!兩個眼疾患者……陪本座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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麓州一戰大勝,捷報迅速傳回宣、名二州,全城歡騰,沈猶楓受墨台鷹之命留在麓州整兵善後,連翹不知何故,亦請命留在麓州,墨台鷹隻道他是思念亡故親人,想多留些時日,遂未加阻攔,暫將他遣於沈猶楓身側。雲羽二人則赴命進兵平州,三風三雲駐守宣州大營,隻待麓州安定,平州告捷,龍鼎聯盟百萬大軍便會揮師北上,直取燕城。
麓州曆經兵馬劫難,百廢待興,沈猶楓身為麓州盟軍主帥,手握兵權,重整官衙,以兵養民,破舊立新,其作為深受當地百姓擁戴,所到之處,百姓紛紛夾道恭迎,一時美言猶甚,風頭無兩。然而,沉浸在喜悅中的麓州數萬百姓卻沒有想到,另一場注定的危機已悄然席卷而至,這危機甚至比兵馬廝殺更為可怕,僅數日,麓州城郊的多個村落便同時傳來疫病消息,城中漸漸平息的流言風波又猛然掀起了巨浪,真正的瘟疫襲來,沉浸在喜悅之中的麓州百姓再次跌進深深的恐慌之中,坊間傳言四起,兵基不穩,民心大動。
沈猶楓會同諸位麓州官員於堂前商議了許久,官員們議論紛紛,麵露難色。
“風座,這瘟疫頗具傳染性,患者不分男女老幼,一旦感染,三日內必死,當真棘手!恐怕普通的大夫根本就無能為力!”
“好在疫情還未向城中蔓延,隻是大街小巷的流言又死灰複燃,眼看幾個村子患病死亡的百姓與日俱增,若不加以控製,坊間暴亂將不可避免哪!”
“風座,請恕在下冒昧,城中的流言蜚語若是指向疫情本身,尚且能夠控製,隻是那些傳言越來越離譜,此事已牽涉到兵政……”
沈猶楓凜眉道:“都傳了些什麼?”那名官員看了眼身旁的同僚,略帶遲疑地回稟道:“有傳言說……說龍鼎聯盟的兵馬攻入麓州才短短數日,瘟疫竟大肆爆發,實乃……實乃……”沈猶楓冷笑道:“實乃不祥之兆?”那官員一驚,駭然道:“在下失言了……”
“荒謬!”蒼風忍不住厲聲道,“麓州氣候本就寒濕惡劣,眼下正是瘟疫的高發時節,即便盟軍放棄攻城,麓州亦無法避免疫病爆發,麓州百姓世代居於此地,怎會不明是非,傳此謬論!”
官員們心中惶惑,無奈歎道:“副將大人哪,話雖如此,可那些布衣平民隻求個安康,哪裏管得了其它?尤其是城郊的幾個村落,無知的貧民甚多,裝神弄鬼的人更多,眼見自個兒的鄰裏親人接連因病而亡,難免會狐疑恐慌,確也怪他們不得……”
沈猶楓緩緩地站起身,凝神望向帳壁上懸掛的麓州地圖,默然思量了許久,他早已料到今日之局勢,也知道李雲驀昔日的擔憂不無道理,隻是他別無選擇,戰爭,本就是場冒險,更是場賭注,任何謀略,有得必有失,任何布局,皆存在變數,沈猶楓再清楚不過,從他下定決心的那一日起,他就必須去解決麓州城隱藏的危機,也必須去收拾這個朝廷勢力留下的爛攤子。
“諸將聽令!”沈猶楓刹那收回思緒,凜然轉過身來,神情卻萬般泰然鎮定,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垂首跪下的眾人,朗聲道:“當務之急是要徹底控製疫情蔓延,即日起全城戒嚴,迅速隔離城郊的染病村落,盟軍兵分三營,攜軍醫日夜駐守救治,官府全力支援糧食、棉被和醫藥,絕不允許疫情擴散至城中!”他頓了頓,語氣冷冽了下來:“身為麓州的父母官,爾等要做好表率,先管住自個兒的嘴巴,才能管住小人的嘴巴,記住,隻有控製住疫情,流言才會不攻自破。”
官員們心中大動,沈猶楓的果決淩厲讓他們既敬畏又欽佩,當下擦著汗,紛紛點頭諾下。
蒼風待官員們退去,遂走近沈猶楓跟前,凝色道:“此事絕非坊間流言那般簡單,恐怕是有人在將計就計,肆意煽動造謠,以掉轉矛頭直指我盟!”
“不錯。”沈猶楓不動聲色,掀袂於案前坐下,抬袖提筆沾墨。蒼風驚怒交集,高聲道:“定是麓州殘餘的朝廷勢力在暗中作祟!風座,屬下願請命……”話音未落,沈猶楓卻倏地抬手阻止,蒼風收了聲,隻見沈猶楓一言不發,奮筆疾書,罷後將寫滿字跡的信紙折好,方才抬眼看著神色焦慮的蒼風,果斷地開了口:“本座另有指示,你即刻動身赴宣州,向盟主請醫增援,十日之內,務必從宣、名二州調配尚好的醫藥和大夫回城。”說著將書信遞給蒼風,“速去!”
“蒼風遵令。”蒼風謹慎地將信收好,卻依然感到擔憂:“那暗中作祟之人……”
“眼下疫情嚴峻,你我身在明處,隻管撫城安民便是。”沈猶楓目光平靜地看著蒼風,竟淡淡一笑:“龍鼎聯盟可是有三旗。”
蒼風一驚,頓時豁然開朗,再不多言,辭別沈猶楓後遂策馬向麓州城外奔去,馬兒如閃電般經過城門口,蒼風並未察覺到,此時此刻,卻有個身著純白貂裘披風的少年獨自站在暗處,靜靜地目送他遠去,貂毛連衣帽遮住了那少年大半張臉,無人能看清他的麵容和神色,待城門再次緊閉,那少年轉過身來,伸手拉緊披風,悄然走向那片瘟疫肆虐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