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軒轅煙塵 第四十一章 殺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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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宵環佩台,萬長亭所居之處。
“公公息怒……”小侖子嚇得不知所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萬長亭大發雷霆,下榻的房間裏已是一片狼籍。屋外的小太監們則躲在一邊探頭探腦,他們明白主子的脾氣,這時候進去勸,無疑是自討苦吃。
“公公為何發如此大的火?”
“奴才們也不知!今日從軒轅台回來便是如此了!”
小太監和朝廷侍衛們不明所以,私下議論紛紛。
“奴才聽說……今日在比武擂台上,龍鼎聯盟的風座救了旗下一個受傷且易容的少年,還抱著他回了風壇,公公好象是見了那少年的真貌,當下便神色驟變,甚是駭人!”
“胡說!奴才聽到的可不是這樣!聽說那風座為避人耳目,當時便將自己所戴的麵具給那少年戴上,公公是因為見到了風座的真容,所以才大怒的!”
“這事可真是奇了!龍鼎聯盟的風座,還有那少年,他們與咱們公公莫非有什麼瓜葛恩怨?”
“別瞎猜了!會引禍上身的!”膽小的奴才們已經不敢再想,但仍有不少好奇心重的奴才在妄加猜測。
“唉!說句實話,你們見過公公發這麼大的脾氣麼?”
眾小太監麵麵相覷,紛紛搖頭,這時一個年紀稍大的老宦官開口說道:“老奴倒是見過一次……”說著他抬手悄悄比了個一,低聲道:“那是天慶年間的事了,老奴當初還隻是個毛頭小子,那時候先帝尚在,公公是先帝陛下最信任的內侍之一,老奴初次見公公雷霆大怒,便是在信王殿下和沈猶將軍……”說到這,那老宦官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刻收了聲。
“公公話到一半,為何不說了!”小太監們往日在宮裏哪裏有膽子議論宮闈之事,眼下天高皇帝遠,大家夥聽得正起勁,見老宦官住了嘴,紛紛不滿抗議。
“這事若說下去可就不止一樁宮廷舊事了,虧得止了口,否則老奴九條命也不夠淩遲的!”那老宦官皺著眉嘀咕道,說什麼也不再繼續講下去。
萬長亭此刻稍稍息了怒火,坐下來點燃煙槍兀自尋思,見屋子內外跪了一地的奴才,他心中甚感憂煩,小侖子小心翼翼地起身稟報道:“公公……外頭有位公子等候多時了,說是有話要帶給您……”
“何人?”萬長亭白眉一橫。
“那位公子自稱姓藍……”
“姓藍……”萬長亭聞言,眼中刹那閃過一道欣喜的光亮,忙厲聲道:“為何不早說!還不快請!”
小侖子連滾帶爬地飛奔而去,片刻後領著一位全身黑衣的青年男子走進屋內,那年輕人頭戴黑色紗笠,雖看不清麵容,氣質倒是極其沉穩肅殺,見了萬長亭也不行跪拜之禮,隻微一作揖,語氣卻甚是恭敬:“參見義父!”
“嗬嗬嗬……咱家料到此人一定是你!”萬長亭頓時心情大好,見那青年對自己尚有些拘禮,遂走過去,拉著他坐到自己身邊,笑道:“咱家早說過,為了隱藏身份,你見了咱家不必行任何禮數,權當自家人看便是!”
“義父言重了,孩兒與義父雖非君臣,但總是父子,該守的禮,做晚輩的必當遵行。”
“咱家果然沒有看錯你!”萬長亭欣慰地站起身,點頭笑道:“夜宴一役多虧你暗中相助,咱家才得以脫身,且那風雲二座的情報也是你暗中提供,若非有你,咱家單靠那些個沒用的奴才,在龍鼎聯盟的日子定是危機四伏。”
“孩兒隻是盡其本分,此次冒險前來,亦是想為義父分憂!”
“噢?你知道咱家在憂心何事?”
那青年淡然一笑:“一為人,二,還是為人。”
萬長亭點頭歎了口氣,麵色再次凝重下來,狠狠道:“不出所料,他果然是沈猶信之子!”此話一出,萬長亭再次變得痛恨不甘,當下橫眉一挑,拍案怒道:“墨台鷹這個偽君子!足足欺騙了咱家十七年!直到咱家來名州之前,那李雲驀還進京遊說咱家,承諾隻要朝廷肯出兵助龍鼎聯盟滅掉南方武林,他墨台鷹便願將所獲的湛盧劍以及沈猶信之子的頭顱雙手奉上,豈料……”萬長亭又恨又悔,沉聲道:“咱家疏忽輕敵,錯信了他們!咱家早該想到,那龍鼎聯盟既然擁有了湛盧劍,多半是已尋回了那個孩子,以墨台鷹與沈猶信的舊情,他定會將那孩子撫養成人,又怎會將之殺掉交於咱家!今日咱家偶然得見沈猶楓樣貌,儼然沈猶信再世,咱家方才生生的醒悟,原來仇人之子,竟在自己眼皮底下活了十七年!竟會成為今日之風座!”
“義父,據孩兒所知,墨台鷹對沈猶楓可謂寵愛有加,一向視為己出,多年來自然會對他的真實身份極盡保護,此次借口引義父帶兵來名州,想必是早有預謀,義父也不必太過自責,此事既然木已成舟,不如計劃今後該如何行事!”
那青年短短的幾句勸慰,片刻讓萬長亭心中舒坦了許多,遂正色道:“你有何妙計?”
“義父想要除掉沈猶楓,明日擂台便是個大好時機。”青年淺笑道,“明日龍鼎聯盟計劃在玉藻堂麵前上演一出苦肉計,我們可利用這個機會借玉藻堂的刀,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沈猶楓……”說著,他附在萬長亭耳邊輕吟片刻,萬長亭大喜:“此計甚妙!可是你要如何混進玉藻堂行事呢?”
“孩兒身份特殊,自然不會親自冒險,此事我自有辦法讓別人去做,義父盡請放心。”他稍一停頓,繼續道:“至於義父所慮的第二個人,可是九毒?”
“正是!這小子實在叫咱家大吃一驚,若非解連環當眾揭了他的人皮麵具,咱家想必此生也無法看到他的真麵目……”萬長亭望著窗外逐漸深沉的夜幕,幽然感歎道:“像,實在是太像!”
“義父說的像……難道指的是?”那青年不明,輕聲揣測道:“……先帝?”
“不!先帝並無子嗣……”萬長亭白眉一凜,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但很快他定了定神,轉頭厲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咱家暫且不便告之,你且暗中追查九毒的真實身份,咱家料那龍鼎聯盟見了他,也定會追查到底,此事關係重大,你務必全力去辦!”
“孩兒必盡全力,絕不負義父所望!”那青年說完後抱拳告辭,轉身而出,萬長亭卻突然叫住了他,白眉一動,意味深長地笑問:“咱家知道你一向忠心耿耿,即使龍鼎聯盟栽培了你數年,你仍然不忘咱家所托,可是,你能否告訴咱家,對咱家讓你去辦的這幾件事,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好奇原因麼?”
青年停下腳步,轉身望向萬長亭,那罩在笠紗中的年輕輪廓若隱若現,仔細一看,似有笑意,隻聽他朗聲道:“義父,孩兒是名殺手,心中向來隻想‘如何去做’,從未想過‘為何去做’!”
“好!去罷!”萬長亭揮袖大笑,他望著青年離去的身影,雪白的眉梢竟爬上一絲莫名的動容——藍嬰,萬長亭的義子,即使是權傾天下的大宦臣,此時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與他相認,更無法告訴他事情的真相,雖然他認了萬長亭做義父,但萬長亭能給他的實在太少。
“藍嬰,你走入的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但你已經無法回頭,咱家幫不了你,因為咱家也身在這深淵之中,將來若你還有福德能夠存活於新的朝代,咱家定會將你的真實身份與名字還給你。”
無論你是藍嬰還是流雲。